正文 引子

歷史披著烽火硝煙走進1945年8月15日,在滿目瘡痍的中華大地上重重地踏了一腳,彷彿總結性地為自己畫了一個階段性的句號,更準確地說,是一個驚嘆號!

這一天,在太行山深處一個名叫赤岸的小村子裡,八路軍一二九師司令部張參謀正值夜班,電話鈴驟然響起,他抓起電話,竟一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接連問三遍:「什麼?什麼?!」之後,反問,「你……你說什麼?日本投降啦?!你是不是做夢?……」

「這個夢老子做了八年啦!可今天,這是延安的通知!」電話里的聲音如同炸雷。

身上曾被日本人的子彈穿過三個窟窿的張參謀扔了電話,好像格鬥場上奮力廝殺的勇士突然間失去了對手,滿屋子轉了好幾圈,才抄起一個黃銅洗臉盆衝到院子里。

滿天星斗,殘月西沉。靜謐的夏夜,清漳河水的潺潺低語伴著人們熟睡的鼾聲。黃銅臉盆驚天動地響了起來——

「日本投降啦!日本投降啦!……」

熟睡的人們猛然躍起,不約而同抓起枕邊的長短武器。

「快!有情況!日本狼來了!」

「在哪兒?日本狼在哪?!」……

望著呼啦啦擁到院子里的同志們,張參謀憋足氣力喊了一聲:「同志們!日本狼再不敢來了!日、本、投——降——啦——!」

轉眼間,長槍、短槍換成了銅鑼、鐵盆、油桶、破鍋,一齊敲打起來,抓不到武器的人們返身跑回屋裡,撕開棉被、棉襖,掏出棉絮紮成火把,更有人情急之中拽下匣子槍上的紅綢布,蹦蹦跳跳扭起了大秧歌……

太行山沸騰了!人們手舞足蹈,以淚洗面,狂歡起來。歡呼聲、口號聲、歌唱聲,一浪高過一浪,鑼鼓聲、軍號聲、嗩吶聲,一波趕著一波,火炬、馬燈、手電筒追逐著狂歡的聲浪,火龍一般上下騰舞,把曲曲彎彎的清漳河映成了一道光明的霓虹。

此時,西北高原的延安在沸騰!四川盆地的重慶在沸騰!

此時,整個中國都在沸騰!

舉國上下,大江南北,無論城市還是鄉村,人人興高采烈,個個奔走相告:「抗戰勝利了!」「和平來到了」……

勝利。和平。多麼動人的字眼。

在八年抗戰的漫漫長夜裡,中國人曾像盼星星、盼月亮那樣地盼望勝利。現在,勝利已經到來,人們又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望著災難深重的祖國從此走向和平。

然而,人們臉上歡慶勝利的淚水尚未擦乾,中國的天空又出現了內戰的陰雲。

8月16日,日本宣布投降的第二天,還是在太行山那個名叫赤岸的小村莊里,還是八路軍一二九師司令部的那個張參謀值班接的電話:「國民黨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按照蔣介石的密令,派其第八集團副司令兼第十九軍軍長史澤波率領第十九軍、第六十一軍的主力4個步兵師及1個挺進縱隊,從臨汾、浮山、翼城侵入我晉冀魯豫解放區的腹地——上黨地區!」

然而,在短短的幾天里——

襄垣告急!潞城告急!長治告急!壺官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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