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回 兩情相悅

秦龍飛說出這番話來,卻是顏璧始料之所不及了。原來顏璧遠在和他相識之前,早就知道他的為人。但現在她所認識的秦龍飛,卻與別人說的不同。

「耳聞不如目見,這話當真不假。」顏璧心裡想道:「據丘大成和馬寡婦所說,這小子最妒忌他的師兄,為人又沒骨氣,膽小怕死,欺善怕惡……,照他們所說,這小子簡直是沒有一樣可取之處。可是這些天來我的所聞所見,卻和他們說的大不相同。是他們騙我呢?還是秦大哥為了討我喜歡,裝作正人呢?不,他在未曾知道我是女子之前已經甘願為我拚命,敢於和班建侯這樣的高手對敵了。他對我的愛護情殷,看來也不是假的。」顏璧想方設法和秦龍飛結交,本來不含好意,但此際想起秦龍飛對她的種種好處,卻是不禁心旌搖搖,對他平添好感了。

顏璧當然不會知道,秦龍飛是經過許多磨折,受過許多教訓之後,方始漸漸改變氣質的。丘大成說秦龍飛的壞話,雖然說得過份一些,但倘若是在半年之前的秦龍飛,恐怕就不會對她這樣了。

秦龍飛見她若有所思,默不作聲,問道:「賢妹,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不以為然么?」

顏璧勉強笑道:「秦大哥,你不爭名,不奪利,我是十分佩服你的人品。但我也覺得有點奇怪。」

秦龍飛道:「奇怪什麼?」

顏璧說道:「你年紀輕輕,為何意志如此消沉?你既然這樣佩服你的師兄,又何以不去和他一起?」

秦龍飛嘆口氣道:「賢妹,你把我說得太好了。倘若有一天你發覺我並不是如你想像那樣的好人,你會對我怎樣?」

顏璧心裡暗笑:「我早就聽得人家說你不是好人了。你現在這樣好,倒是出乎我的意外呢。」說道:「秦大哥,我決不相信你是壞人。即使真是壞人的話,我也一樣,一樣……」

秦龍飛連忙問道:「一樣什麼?」

顏璧低聲笑道:「我也一樣喜歡你的。」說了這話,臉紅直透耳根。

秦龍飛心神一盪,說道:「璧妹,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其實我真的沒有那麼好的。我就是因為自己太不長進,是以自慚形穢,愧對師兄,不敢和他見面的。」

秦龍飛說出心裡的話,可還不敢明白說出他因何愧對師兄。他心裡惴惴不安,生怕顏璧問個不休。顏璧卻是一笑說道:「其實我也並不希望你和師兄一起。」並沒追問下去。

秦龍飛詫道:「為什麼?」

顏璧笑道:「要是你和師兄一起,咱們就不能同在一起了。我、我是希望永遠在你身邊的。」說了這話,紅暈滿面,不敢接觸秦龍飛的目光。

她這話也的確是由衷之言,因為轟天雷是知道她的底細的。秦龍飛倘若是和師兄一起,她當然是不能夠在秦龍飛身邊了。

秦龍飛怎知她這心意,聽了這話,心裡甜絲絲的好不舒服,說道:「多謝你對我這樣好,你不嫌我,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咱們走吧!」

顏璧笑道:「倘若有一天你發現我也沒你想像的那樣好,你會怎樣?」

秦龍飛道:「我的答覆和你剛才答覆我的一樣。」顏璧剛才說過,不論如何,她都是一樣喜歡他的。

雖然爾虞我詐,彼此的心意卻是相同。秦龍飛感到慚愧,顏璧也是內疚於心,想道:「可惜他是父王要捉的人,要是他不肯歸順朝廷,我該怎辦?唉,也只能事到其時,再作商量了。」兩人各懷心事,一雙手卻是不知不覺的握在一起。

一路上的蜜意柔情不必細表,走了兩天,山海關已經在望。

山海關在直隸(即今河北省)臨榆縣的東面,是長城東面的盡頭之處。古稱「榆關」,或稱「臨榆關」。明代置「山海衛」(等於現代的軍區機構)於此,因稱山海關。山海關東面臨海,北有「覆舟」、「兔耳」二山,山勢陡峻。東北有路,亦甚狹險。倚山面海,背靠長城,自古以來,規為要隘。

秦龍飛和顏璧從長城腳下走過,看長城蜿蜒,雄關矗立,不禁嘆道:「果然不愧有天下第一關之稱!可惜古代是用來抵禦胡人的入侵,如今卻是在女真韃子的手中了。」

顏璧心頭不悅,勉強笑道:「別發議論了。你看山海關已經到了,目前這個景象,今日要想過關,只怕還是不太容易呢!」

秦龍飛把眼望去,只見山海關前,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群。

秦龍飛走近去看,只見有官兵也有百姓,官兵與百姓各自分開,但卻都是擠在山海關前,不能進去。城門緊閉,城頭上刀槍林立,如臨大敵。把關的官兵和關閘外面的官兵服飾不同,顯然是互不統屬的兩支隊伍。關閘外面的官兵約有五十人左右,打著的旗號綉有「涼州總管李」幾個大字。

顏璧道:「原來是涼州來的官兵,看這情形,似乎是涼州總管李益壽親自來了。」

涼州是西夏的故土(今甘肅寧夏一帶),僻處西陲。山海關外則是金國女真族的發祥之地,位置東北。兩地相隔數千里。秦龍飛詫道:「涼州總管跑到山海關做什麼?他做到這樣大的官,又為什麼也不能出關呢?」

顏璧說道:「咱們找一個人打聽打聽。」擠進人叢,向一個小商人模樣的人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那小商人道:「聽說涼州總管是奉召到關外『祭陵』的。他已經進去了,但護送他的親兵卻不準入關。」

秦龍飛問道:「何以不讓他們進入?」那商人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可害苦我們這些客商啦。好像我一大清早就來到了,等了大半天,直到現在,都還未開始盤查呢。」

秦龍飛吃了一驚,說道:「要經過盤查,才能過關的么?」

那商人笑道:「你敢情是第一次出關的吧?怎的這個規矩也不懂。」秦龍飛說道:「我是第一次來山海關的。」

那商人道:「山海關是連接關內關外的要隘,進出山海關的人,任何人都要經過搜查盤問。若在平時,你懂得規矩,偷偷把幾兩銀子塞給搜查你的官兵,就可以快點完事,讓你過關。但今天他們卻根本就不盤查,只是要我們在外面等候,也不知要等到幾時。」

顏璧說道:「我明白了。」向秦龍飛苦笑道:「那咱們只好等一等了,你可別要再多問啦。」

秦龍飛好奇心起,和顏璧小聲說道:「那我不問別人,問你行不行?」心裡想道:「聽顏璧的口氣,她倒似乎頗為熟悉邊關的情況。」

顏璧一皺眉頭,說道:「你要問什麼?」

秦龍飛道:「他們說的『祭陵』是怎麼回事?」

顏璧心想問這一句倒是無關重要,便即說道:「金國歷代的皇帝祖先葬在長白山,是為皇陵,每年都要舉行祭掃大典的,王公大臣由金國的皇帝挑選去作陪祭。」

秦龍飛道:「涼州的總管不是金人吧?」

顏璧說道:「他是西夏的皇室,西夏被金國滅亡之後,他投降金國,受任為涼州總管。」

秦龍飛道:「他既然不是金國的王室中人,又不是在朝廷的大臣,何以卻要令他出關陪同祭陵?」

顏璧說道:「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皇帝。」其實她是知道內里原因的,聽了秦龍飛問她這個問題,不覺心頭一凜,想道:「莫非他對我已是起疑?」

秦龍飛笑道:「他以降臣而得陪從金主『祭陵』,對他來說,想必也算得是個『殊榮』了?」

顏璧點了點頭,說道:「你這話倒是說得不錯。不過他的親兵不能進去,我也猜想不透是何道理。」她是恐防秦龍飛跟著就要問她這個問題,故而預先把話說在頭裡。豈知如此一來,卻是欲蓋彌彰,更令秦龍飛多兩分疑心了。

秦龍飛悄聲說道:「我是不能讓他們盤問的,咱們不如回去吧。」

顏璧說道:「既然來了,好歹也要出關一游,何必回去。你放心,咱們見機而為,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的。」

秦龍飛正想問她有何辦法,忽見嘈嘈雜雜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一個軍官出來說道:「李總管不用你們護送了,你們回涼州去吧。」

那隊涼州兵士約有五十來人,聽了這話,都是頗然吃驚,隊長說道:「可否請總管出來讓我們一見。」

那軍官板起臉孔道:「李總管有我們護送,你還怕我們保護不周嗎?」

那名隊長情知內中定有蹊蹺,卻也不敢不依,只好帶領兵士趕緊回去。

秦龍飛在一旁觀看,心裡想道:「這隊涼州士兵之中,倒似乎有不少好手。看來那位李總管已是防及此行不吉的了。」

此時已是午後申時,倘若再拖一兩個時辰方能過關,便將是入黑的時分了。擠在關前等候盤查的客商。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涼州的士兵走掉,關門打開,誰人不想早點過關,免得在夜間走山路,爭先恐後,情形自是在所難免。

那軍官喝道:「吵什麼,給我站好!」手下的兩個官兵狐假虎威,更是作威作福,揮動手上的皮鞭,不分青紅皂白,沒頭沒腦的就朝著人群亂打。健壯的僥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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