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回 技驚群雄

龍象法王道:「老衲久仰中土武功,只道在這個『高手大會』之中可以大開眼界,誰知看了五十多場,嘿嘿,雖然有幾場尚可一觀,其餘卻是平平而已,令我好生失望。好在還有五個門派未曾有人出場,但願能夠見到中土真正是名實相副的高手。」此言一出,不啻說業已選拔出來的那九個人,都只是浪得虛名之輩了。杜長青變了面色,但見他的掌門師侄杜玉門正在注意著他,搖了搖頭,只好隱忍不發。

趙武仲自知乃是僥倖入選,對龍象法王的譏誚倒是不覺難堪,心裡想道:「真的高手也好,假的高手也好,我總算是列名『九大高手』之內,憑著這塊招牌,就是不做金國的官,不要王爺的金子,自己開個鏢局,也可以在江湖上闖得開了。」

完顏長之道:「我也不知是哪五個門派未曾出場,但想來他們既然不屑參加比武,料應是高出儕輩的了。」

龍象法王說道:「不錯,俗語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最後才不能不露身手的人,那才是真正的高人。王爺,待會兒我也想叫小徒湊湊熱鬧,加入你們王府武士這邊,向這五位『高人』領教領教。待到得出結果之後,這五位『高人』中本領最高的一位,還望王爺厚加獎勵。」

完顏長之笑道:「不勞法王關說,這當然是應該的了。現在十大高手恰好還差一個,就這樣吧,待會兒選出本領最高的那一位,就不用和其他九名高手再比了,我親自頒贈他『第一高手』的榮銜。不過待會兒如何比法,還得請法王詳加指示。」

龍象法王說道:「不敢當。我看這樣好不好,仍然照剛才的規矩,一個人可以繼續比賽三場,要是能夠連勝三場的人,那個人就是『第一高手』。能夠連勝兩場的,也可以贈他一個『高手』的名銜。」

完顏長之道:「要是有兩個人或兩人以上都連勝三場呢?」

龍象法王笑道:「他們比武的對方是王爺手下的武士與貧僧的徒弟,我怕的只是選不出『第一高手』呢。要是當真有兩個人連勝三場的話,那就由貧僧親自和他們印證印證武功,給他們評定甲乙,也就是了。」

龍象法王大言炎炎,言下之意,所謂中原高手,尚不足以當他的弟子一擊。氣焰如此囂張,令得群豪大生反感。李思南與杜玉門心中俱是想道:「倘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倒要給他小視中土無人了!」

不過眾人雖然氣憤,卻也不能不有顧忌。俗語說:「在人檐底下,不得不低頭。」而且即使拼著豁了這條性命,只怕也是難挫對方氣焰。要知龍象法王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縱然言過其實,他的本領至少也是與完顏長之旗鼓相當,眾人自忖本身的武功確是與他相差太遠,莫說難以和他抗衡,他的任何一個弟子,只怕自己也難應付。這場比武和剛才的比武大不相同,剛才是同道「印證」武功,還可以「點到即止」,如今雖未明言,實際卻是含有「敵我較量」的意味。「生死不論」,那也是完顏長之有言在先的了。平白送了自己一條性命,那不是更長敵人威風了么?

杜玉門低聲說道:「李兄,是你先上還是讓我先上?」

李思南這次用的「身份」是楚雁行的師侄,雖然明知已給杜玉門識破,卻也不便在人前太露鋒芒,當下笑道:「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怎敢獻醜?杜兄你先來一個旗開得勝,我留在這裡給你喝彩!」

趙斌氣不過杜玉門這樣看重李思南,冷冷說道:「醜媳婦免不了要見公婆,李兄,你的韋陀門尚未有人出場,恐怕你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搖旗吶喊吧?我看你還是先上的好,免得看了別人的劇斗,心中更是害怕。」李思南笑道:「多謝你趙兄提點,不瞞你說,我現在已經是害怕啦!」

杜玉門在小花廳里正在和李思南商量誰先出場,不料演武廳中已是有人走出場心了。這人是漳州名武師薛兆。

薛兆朗聲說道:「我老弱無能,當然不配稱作高人,也不希罕什麼『高手』稱號,說句實話,我就是因為自知不是高手,這才沒有下場的。如今王爺既說是非下場不可,那我就拼著這幾根老骨頭請蒙古的『大國師』指點指點。」

龍象法王哈哈一笑,說道:「你勝得了我的弟子,再向我叫陣也還不遲。」話猶未了,有一個人已是出場來了。

這個人卻不是龍象法王的徒弟,而是完顏長之手下的一個武士,名叫褚凡。

褚凡說道:「還是讓我這個小角色先唱開場戲吧,大角兒應該留在後面唱壓軸戲和大軸戲才合常情。我是『王府』中的三等武士,要請各位暫且忍耐些時,待我輸給了薛老英雄,各位才能見識法王高足的武功了。」

他轉彎抹角說話,其實要說的只不過是一句「殺雞焉用牛刀」。只因薛兆是德高望重的老武師,他不便徑直的說出來罷了。

薛兆勃然大怒,冷笑說道:「我這個糟老頭兒倒是多蒙你褚大人抬舉了,嘿嘿,其實還用不著你出場的,隨便放一條惡狗出來,就可以把我這糟老頭兒嚇跑了。」針鋒相對,等於罵他是一條狗。

褚凡怒道:「怎麼你繞著彎兒罵人?」薛兆喝道:「罵你又怎麼樣!」呼的一掌就劈下去!

哪知褚凡正是要他動怒,只見薛兆手起掌落,褚凡登時倒在地上。眾人方自一愕,心想褚凡如此猖狂,即使他當真只是個「三等武士」,多少也得有點看家本領,不該一個照面就給對方擊倒?心念未已,說時遲,那時快,褚凡在地上一滾,一抓已是抓著薛兆的足踝。眾人這才知道他使的是「地堂拳」。

「地堂掌」是在地上打滾,專攻敵人的下三路的。薛兆騰的飛起左腳,踢他頭蓋。褚凡不待抓實,立即變招。只見他身形一縮,就像圓球一樣,盤旋騰折,腕、膀、肘、膝、肩、臀,不論哪一部份,沾地便即騰起,比普通「地堂拳」身法,更顯得輕靈飄忽,古怪多端。

薛兆掌風虎虎,看得出每一掌都是力足裂石開碑。只是褚凡在地上盤旋打滾,薛兆的掌力空自消耗許多,卻是打他不著。

原來薛兆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擅長的是一套「大力金剛掌法」,掌力是剛猛極了,但這掌法本是「正規」打法,招數中十之八九都是攻擊對方的上盤和中盤的,卻不能夠破褚凡這套古里古怪的「地堂拳」。當然這也是因為薛兆的少林派功夫尚未能練到爐火純青之故。完顏長之這邊的人,也正是針對他這個弱點才推舉褚凡出場對付他的。

薛兆的「金剛掌」破不了「地堂拳」,只好舍長用短,展開了少林派「鴦鴛連環腿」的功夫,雙足交騰,褚凡滾到哪邊,他就踢到哪邊,既快疾,又有力,跌蕩之間,顯得下盤功夫,也是甚為堅固,戰術一改,果然又把攻勢搶過來了。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正自想道:「薑是老的辣,原來薛兆的腿上功夫也是這樣了得!」忽聽得「卜通」一聲,不知怎的,分明是薛兆已經佔了上風的,突然間卻給褚凡抓著他的腳跟,拋出三丈開外!

原來薛兆的腿上功夫雖也了得,畢竟不是他最擅長的功夫,褚凡的「地堂拳」卻是有獨特的造詣。他等待薛兆的氣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乘隙即進,立即便把薛兆擊敗。

褚凡一躍而起,拍了拍雙掌,笑道:「薛老師父,對不住,承讓了。」薛兆氣得暈了過去。

杜玉門再也按捺不住,跑出小花廳,說道:「讓杜某領教你的高明武功。」

聲到人到,褚凡剛剛站起,急忙又再伏地,只聽得「嗤」一聲,饒是他滾動得快,腰帶已是給杜玉門扯斷。

班建侯雙掌一攔,褚凡滾到了他的後面,這才站起來笑道:「杜大俠,我說過只打一場的,我不是你的對手,恕不奉陪了。」

杜玉門沉聲說道:「班大人要親自賜教么?」

班建侯笑道:「杜大俠,我們是把你當作客人看待的,你也想湊湊這個熱鬧么?其實你用不著比試,已經是天下皆知的高手了。」

原來這次的「高手大會」,杜玉門是臨時到場的,並未列入業已報名參加的五十七個武術門派之內。而且他的「追魂劍」劍派,他的叔父杜長青剛才亦已出過場了。按說他是可以當作「客人」的身份,不必下場的。

杜玉門冷冷說道:「多承謬讚,『高手』二字,愧不敢當,我亦非稀罕『高手』稱號,不過我既然來了,那也就不該自居為客人啦。久仰班大人武功卓絕,請發招吧!」

班建侯說道:「杜大俠肯抖露武功,我們是求也求不到的,不過——」

杜玉門道:「不過怎樣?」

班建侯道:「我倒想向杜大俠請教,不過我的劍術恐怕不值杜大俠一哂。杜大俠,你是劍術名家,須得有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方能相得益彰。」說至此處,招一招手,叫道:「金老弟,我看還是你出來陪杜大俠走幾招吧。」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應聲而出。

原來班建侯長於分筋錯骨手法,內功造詣也高,但他自忖卻是沒有必勝的把握,故而先找一個精於劍術的同伴出來,看一看杜玉門的劍法究竟是有多高?要是他的同伴輸了的話,他也可以摸得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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