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回 大鬧鏢局

說話之際,龍象法王合什為禮,第九重的龍象功已是暗中施展出來。

檀羽沖還了一個江湖上慣用的見面禮,右手握拳,左掌覆按拳頭之上,中指微微翹起,說道:「武林天驕這個稱號,是朋友們給我在臉上貼金,當不得真的。法王武功絕世,那才是當真名不虛傳呢!」

檀羽沖說話之際,已是感到胸口如受壓力,好像是要窒息一般。不過由於他的內功十分深厚,一面說話,一面還可以運氣,話說完了,真氣亦已在體內運行一周,煩悶之感,登時盡解。以龍象法王那樣的武學造詣,竟也一點看不出來。

龍象法王見他不但神色自如,而且居然還能談笑自若,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了!

原來他的龍象功早已練到了無堅不摧的境界,在他發出第九重的龍象功之際,已是作好準備,只待檀羽沖腳步一個踉蹌,就上去扶他,再補一記殺手。因為按他的估計,檀羽沖既有「武林天驕」之稱,大概不至於馬上就傷在他的龍象功之下,但抵擋不住卻是可以預期的了,那時他再以內家真力,直接加在檀羽沖身上,佯作扶他,一把拿著他的腕脈,立即就可以廢掉他的武功。

哪知結果完全出他意料之外,武林天驕紋絲不動,反而是他的虎口感到好像給一枝針突然刺了一下似的,雖然不是很痛,但內功的較量,畢竟是略遜一籌了。

原來檀羽沖從「穴道銅人圖解」練成了世上無雙的點穴功夫,名為「驚神指法」,不但指法奧妙,而且指力可隔空透過一丈之外,點著對方穴道。

龍象法王的內功造詣和檀羽沖在伯仲之間,當然也不至於給檀羽沖的隔空點穴封閉了穴道。但檀羽沖顯露了這手功夫,卻是嚇得他不敢再去試探了。檀羽沖那隻微微翹起的中指,正是對準他掌心的「勞宮穴」的。龍象法王一看,就知他早已作好了準備。

兩人暗中較量,口上各道仰慕之憂,一場本來醞釀待發的風波,也就終於風平浪靜了。

於是孟霆順利的完成了「金盆洗手,閉門封刀」的典禮。但是典禮剛過,完顏豪卻又來找孟霆說話了。

完顏豪道:「聽說孟老先生要離開大都?」

孟霆說道:「不錯,我已有多年未曾回鄉,想回去探問親友。」

完顏豪道:「孟老先生有什麼親友留在鄉下?」

孟霆說道:「經過這場戰亂,我也不知還有什麼親友留在鄉間,所以才想回去看看。」

完顏豪道:「現在路途未靖,我勸孟老先生還是暫緩回家的好。」

孟霆怔了一怔,說道:「我是走慣江湖的,往年給人家保鏢,就是在盜匪如毛的地方,也是照樣行走。」

完顏豪笑道:「我知道你是鏢行的領袖,當然不怕路途艱險,不過其中卻有一點不便之處。」

孟霆道:「請小王爺明白指教。」

完顏豪道:「貴處是洛陽附近的一處鄉下吧?」孟霆道:「不錯。」

完顏豪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不妨說給孟老先生知道,我們金國正在和蒙古議和。貴處屬於未曾劃定的疆界,和議未定之時,禁止百姓遷移。還有,大都的京兆尹衙門,昨天才定了個規例,凡是在京城裡有點名望的人,要離開京城的話,必須領取『路引』,我看京兆尹衙門是不會發給孟老先生的。」

孟霆道:「為什麼?」

完顏豪道:「第一、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原因,金國蒙古正在大都與洛陽兩地商談,孟老先生這個時候回鄉,時機很不恰當。」話中有話,未說出來的那段話,孟霆可以意會得到,那是金國的官府怕他在大都與洛陽兩地往還,為的是怕他刺探消息了。

完顏豪接著又再說道:「第二、家父也希望孟老先生暫留京師,實不相瞞,家父已經把這個意思,告訴京兆尹了。」

孟霆又是吃驚,又是暗中惱怒,冷冷說道:「想不到我這個已經沒用的老頭兒,也蒙王爺垂注。」

完顏豪笑道:「孟老先生太謙虛了,家父正因為你老先生是成名的豪傑,又是一派武術的大名家,所以才要留下你的大駕呢,他是想請你幫他一個忙的。」

孟霆道:「小王爺說笑了。令尊掌握大金國的兵馬,我區區一個退休了的鏢頭,能夠幫得了他什麼忙?」

完顏豪笑道:「家父不是要你幫忙打仗,這件事情,你老先生是很容易做得到的,就只看你肯不肯點頭罷了。」

孟霆驚疑不定,說道:「請小王爺明示。」

完顏豪說道:「事情是這樣的,蒙古國師龍象法王來京,和家父談起,說是很想趁這機會,見識見識中原各派的武功,問家父有什麼辦法替他完成心愿?

「法王是只能在大都逗留一個月的,不可能到各地探訪各派的宗師,沒辦法只好就地取材了,好在京城裡藏龍卧虎,能人甚多,雖然未必能夠網羅各派的高手,但各種主要的武術宗派,大概在京城裡也總還可以找得到其中俊彥的。

「家父意欲邀請京中各派高手,前來聚會,孟老鏢頭,你是八卦刀這一門的衣缽傳人,這個盛會,你自是應該參加的了?」

孟霆說道:「小王爺,我剛剛閉門封刀,請恕我不便參與盛會了。」

完顏豪說道:「我也知道你們鏢行的規矩,不過,你雖然不便在閉門封刀之後再拿刀弄杖,令郎卻是可以去的。」

孟霆說道:「小兒尚未學成,你要他去,不是叫他當眾出醜嗎?」

完顏豪道:「孟老鏢頭,你客氣了。俗語說,虎父無犬子,令郎家學淵源,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何況,這次的聚會,不過是以武會友的意思,家父和龍象法王只是要各派的代表人物在他們面前表演一套本門的拳劍功夫罷了,哪談得上什麼出醜不出醜呢?孟老鏢頭若是連這個也不肯答應,那就是看不起家父了。」

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孟霆只好說道:「既承王爺錯愛,到時我叫犬子孟鑄到王府應個景兒便是。」心想:「他們這樣安排,分明是對我已經起了疑心,是以非但不准我離開大都,我的這兩個兒子,他們也是唯恐他們逃跑的了。我不答應,只怕他們會越發疑心。先答應下來,以後再算。」

完顏豪笑道:「多謝孟老鏢頭替令郎答允,我也可以有個交代了。但到時孟老鏢頭你可是也要來的啊。」

孟霆道:「要我去有什麼用?」

完顏豪道:「龍象法王武學淵博,但他還是恐怕對中原各派武術不能完全領略。」

孟霆淡淡說道:「王府高手如雲,哪一派的武術,還怕沒人熟悉?」

完顏豪笑道:「總不如有本門的高手擔任講解的好。何況孟老鏢頭熟悉大江南北的武林情況,家父也正是慕名已久,想要請教你呢。」孟霆無可奈何,只好答應到那一天自己也去湊個熱鬧。

緊接著孟霆的「封刀大典」之後,就是慶祝劉博的榮任虎威鏢局的總鏢頭了。一眾賓客紛紛上前道賀,不必細表。

趙武仲冷落一旁,眼看著劉博接受眾人道賀,越來越覺得滋味難受。忽地有一個人走到他的身邊,低聲說道:「二弟,你這次真是不值,我也為你難過呢。」

這個人正是剛才和年震山、婁人俊一同來到的那個面黃肌瘦的漢子。

趙武仲見他過來安慰自己,不覺又是歡喜又是尷尬,連忙說道:「宗兄,咱們過這邊說話。」把那漢子拉到一個少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問道:「宗兄,你怎的也會和他們一起到我這裡來的?」

那漢子笑道:「二弟,我從前是沒有告訴過你,但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原來你還未知道。」

趙武仲怔了一怔,道:「知道什麼?」

那漢子貼著他的耳朵笑道:「黑鷹年震山正是我的師父,羊角峒的婁莊主是我的師叔,你不知道么?」

原來這個漢子,正是年震山最得意的首徒趙登禹,那次年震山去闖呂東岩的壽筵,就是由他這個徒弟先打頭陣的。

趙武仲早已料到他和年震山定有關係,但還未想到他們竟是師徒。聽了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原來,趙武仲是在三年之前,第一次單獨出外保鏢之時,和這個趙登禹結識的。當時趙登禹幫過他一點忙,幫他打退了幾個劫鏢的強盜,趙武仲見他的武藝高強,為人又講「義氣」,恰好兩人又是同姓,於是就和他結為兄弟。但趙武仲對他的來歷還是不知道的。

趙武仲的吃驚早已在趙登禹意料之中,於是趙登禹笑道:「咱們各交各的,咱們的師父結有梁子,咱們可還是兄弟呀。何況咱們師父的梁子現在已解了,你害怕什麼?」

干保鏢這行講究的是面面俱圓,廣交朋友,這才能「吃得開,兜得轉」。所以「各交各的」,在鏢行中的確是有這個規矩。

趙登禹又再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師徒,很得完顏王爺的信任,你交上我這個朋友,也就等於有了王府做靠山的,即使你的師父知道,諒他也不敢管你。」

趙武仲怦然心動,暗自想道:「師父已經閉門封刀,聲明不再管鏢局的事了。劉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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