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回 閨房避難

王吉一怔道:「楊香主,你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楊守義笑道:「我一直待在張家,並沒溜走。」

王吉吃了一驚道:「你怎麼不走?剛才可是好險呀!現在鷹爪雖然走了,只怕也還會再來的。」

楊守義道:「我本來想按照你的計畫,從張家的後門溜走。鑽過隔壁,一抬頭就看見張大叔。我還未曾開口,他就對我說道,從他後門出去的那條暗巷布滿韃子兵,叫我千萬不可出去。」

王吉道:「啊,這一層我倒是沒有料到。」

楊守義道:「張大叔也沒問我什麼,就把我藏起來。他說躲得一時是一時,萬一鷹爪跑來他家搜查,他會設法對付的。」

王吉道:「張大叔呢?」

楊守義笑道:「他還說他要出去瞧熱鬧呢。我聽得那些人走了,就鑽過來了,也來不及告訴他啦。」

王吉道:「想不到這老頭兒倒是膽大。楊香主,你在隔壁可聽到了這邊的事情?」

楊守義道:「都聽見了。」王吉道:「那女客人是誰,你可知道?」

楊守義道:「這女子外號雲中燕,她的來歷,我也還未知道。」

王吉吃驚道:「她不是咱們自己人?」

楊守義道:「看情形她大概是蒙古來的大有來頭的人物。不過她雖然不是漢人,卻曾經幫過我的忙,可以算得咱們的朋友。」當下把那次在客店之中碰見雲中燕,雲中燕幫他嚇走黑鷹年震山,並指點他們到浙東呂大俠的家鄉找尋耿電等等事情和王吉說了。

王吉放下心上一塊石頭,說道:「這樣說我把耿公子的消息告訴她料想無妨。」

楊守義道:「有件事情,我倒是覺得奇怪。」

王吉道:「什麼事情?」

楊守義道:「你這間豆腐店的秘密只有龍幫主和我知道,她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剛剛說到這裡,便聽見拍門聲。王吉道:「難道她又回來了。」問道:「是誰?」那人笑道:「沒事了,開門吧,是我。」原來就是張大叔。

楊守義開了門把張大叔請入磨房,說道:「大叔,請原諒我沒有對你說實話,我的事情本來應該告訴你的。」

張大叔笑道:「不必說了。常言道得好:窮幫窮,富幫富。你們給鷹爪搜捕,當然是好人,我怎能不幫你呢?」

楊守義道:「張大叔,你真是好人,我還沒有向你道謝呢。」

張大叔道:「謝什麼,你這樣說,倒是把我老頭子當外人了。你的身份用不著告訴我,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王吉見他臉上頗有惶惑的神色,似是想不通什麼事情似的,不禁怔了怔,說道:「什麼事?」

張大叔道:「剛才我半掩著門瞧熱鬧,那個黑衣女子和韃子軍官一同離開,我已經瞧見了。」

楊守義道:「怎麼樣?」

張大叔悄聲說道:「她並不是今天來買豆腐的那個女客人。」

王吉大為詫異,說道:「這就奇怪了,那女客人又是誰呢?」

張大叔道:「那女客人是個紅衣少女,年紀和剛才那個黑衣女子大概差不多,面貌卻大不一樣。你們仔細想想,可認識有這麼一個女子么?」

楊守義想來想去,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說道:「這女子不知是什麼人,不過西門柱石既然來緝查她,想必也應該是和咱們一條路上的人,這件事以後咱們慢慢再查,當務之急,卻是趕緊離開這裡。張大叔,後巷那些士兵撤走了沒有?」張大叔道:「我已經瞧過,都撤走啦。」

王吉站了起來,對張大叔深深一揖,說道:「大叔,我大概是不會回來的了。這些年來多蒙你的照顧,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這間豆腐店——」

他正要說出把這間豆腐店送給張大叔,張大叔已是打斷他的說話,笑道:「這可說不定啊,倘若把韃子趕跑了,你不是可以回來嗎?你們放心走吧,我替你照料這間豆腐店。」

楊守義哈哈笑道:「張大叔說得好。那麼待把韃子趕跑了,我再來探望你。」

張大叔道:「你們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么?」

王吉說道:「有個朋友家裡可以暫且容身。啊,對了,我把這地址給你,倘若那女客人再來打聽,你可以悄悄把這地址給她。」王吉這個朋友就是在煤炭行做炭夫的那個青龍幫兄弟。

西門柱石和一隊士兵前呼後擁陪著雲中燕走,雲中燕一面走,心裡一面好笑:「那『小魔女』我還沒有見過,想不到卻先冒充了她。」

原來豆腐店這樁事情,雲中燕乃是偶然碰上的。

雲中燕早就聽過「小魔女」的名頭,見那些人在豆腐店裡盤問王吉,要從王吉口中查出「小魔女」的下落,心裡不禁想道:「這小魔女能令金國武士聞名膽喪,可惜我沒有機會和她結識。嗯,現在她的朋友有難,這倒是我給她賣個交情的機會了。」

雲中燕就是為了想和小魔女結交而救王吉的,至於從王吉口中得到耿電的消息,則是意外的收穫了。

「耿電是黑旋風的好朋友,他被囚在涼州總管府,我可不能不管。但我和國師鬧翻,拖雷叔叔也正要找我回去。完顏豪耳目眾多,這些事情,不知他知道了沒有?這小子不比西門柱石,這些事情即使他還未知,我用公主的身份嚇唬他,只怕也嚇他不倒。要救耿電,從他身上打主意恐怕未必行得通,還是自己設法的好。」雲中燕心裡想道。

西門柱石見雲中燕忽然停下腳步,怔了一怔,連忙說道:「沒有多遠就可到啦。公主,你要不要換乘坐騎?」他以為雲中燕是要端公主的身份,不肯步行走入總管府。

雲中燕道:「你的主人我是要去見一見的,但我不想現在見他。」

西門柱石吃了一驚,道:「為什麼?」

雲中燕道:「最少我也得換過一件衣裳呀。」

西門柱石賠笑道:「用不著了,公主,你這身衣裳就很漂亮呀!」

雲中燕陡地翻臉,冷笑說道:「你是不是要把我當作犯人一樣押回去?」

西門柱石道:「不敢——」

雲中燕說道:「既然不敢,你多嘴作甚!說老實話,我就是不喜歡這樣子的和你們一同去!」

說到一個「去」字,雲中燕已是飛身掠上民居的瓦面,西門柱石張惶失措,這剎那間,也不知是應該阻攔的好,還是任憑她去的好。

跟在他們後面的那隊士兵不知道雲中燕的身份,有人便發箭射她。雲中燕接了兩枝射來的亂箭,反擲回去,喝道:「你們有眼無珠,要來何用?」這兩枝箭恰好射瞎了那兩個發箭士兵的眼睛,還好只是一個瞎了左眼,一個瞎了右眼。

西門柱石連忙喝道:「不可無禮!」霎時間,雲中燕已是掠過了幾重瓦面。西門柱石叫道:「公主,請你回來,有話好說!」他話未說完,雲中燕影子已然不見,只聽得她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回去叫完顏豪等著,我一定會來找他!」雲中燕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扔下了這句話,抄捷徑繞過長街,迅速便朝涼州總管的府衙而去。西門柱石等人早已被她遠遠甩在後面了。

此際,在涼州總管小姐的香閨之中,李芷芳正在陪著耿電說話。

耿電已經換回男裝,李芷芳笑道:「你是不是嫌做我的丫頭太委屈你了?在我這裡,料想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恐怕你還是改裝好些。」

耿電面上一紅,說道:「我倒不是嫌什麼委屈不委屈,只是男子漢大丈夫扮作丫頭,還要學那扭扭捏捏的動作,實在是渾身都不舒服。」

李芷芳噗哧一笑,說道:「你看我也是扭扭捏捏的嗎?」

耿電說道:「你是女中丈夫,和丫頭怎能相比。可我卻不能假扮你呀。」

李芷芳得他稱讚,心裡甜絲絲的,道:「好吧,隨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嗯,我但求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爹爹知道有個男子漢躲在我的房中。」

耿電說道:「李小姐,你這樣維護我,我實在不知怎樣感激你才好?」

李芷芳笑道:「你又來了,這句話你不知已說過多少次啦,我也早已告訴過你,我不像你們漢人的閨女,怕什麼玷污了女孩兒家清白的名聲。嗯,剛才咱們說到哪裡?」

耿電笑道:「我說你是女中丈夫。」

李芷芳笑道:「你這句話應該送給另一個人才對。」耿電佯作不解,說道:「誰呀?」

李芷芳道:「你那位楊姑娘呀,女中丈夫這四個字,只有她才配得上。」

耿電說道:「你們兩人都是巾幗鬚眉,不過——」

李芷芳道:「不過什麼?」

耿電說道:「我和楊姑娘只是朋友。」話說了出來,忽地有點後悔:「我為什麼要和她辯白,她誤會就讓她誤會好了。」

李芷芳笑道:「真的只是朋友?我看你這兩日神魂不定,難道不是為了惦記她?」

耿電說道:「我是在想早日離開這裡。我的病差不多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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