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勇斗強敵

不過數招,轟天雷又著了一掌。這一掌打中他的前胸,傷得更重。胸口的一隻掌印,清晰可見。

呂東岩看不過去,冷笑說道:「年震山,你好歹也算得是個成名人物,用這樣狠辣的手段對付一個後生小子,勝了臉上也不光彩!你要逞強,我和你較量!」

年震山道:「好,那你就和這小子併肩子上吧,年某以一敵二,又有何妨?」

轟天雷似乎全神只顧廝打,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呂東岩說些什麼,他壓根兒就沒理會。只見他圓睜雙眼,緊咬著牙,只是和年震山啞斗!

轟天雷不願退下,以呂東岩的身份,如何能夠上去和他聯手禦敵?年震山也明知他不敢自失體面,樂得說說風涼話兒。

可是他面對著和他狂斗的轟天雷,卻是不由得有點兒害怕,頗感難以應付了。

「這小子不知是吃了老虎的心還是豹子的膽,老子縱橫半世,倒未曾見過這樣憨不怕死的人!打死他不難,只怕受天下英雄所笑!不打死他,他卻又糾纏不休!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已經斗到將近二百招了,轟天雷固然是身上受傷,氣力大不如前。但年震山亦是累得滿頭大汗,頗有難以為繼之感。轟天雷的氣力雖然大不如前,每一拳打出,每一掌劈來,依然是虎虎生風。

年震山一咬牙根,心裡想道:「寧可給天下英雄恥笑,可不能給這小子打敗!」想至此處,殺機陡起,目露凶光,突然一躍而起,喝道:「好小子!我送你回老家吧!」

年震山號稱「黑鷹」,這凌空一擊,正是他的成名絕技,他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只見他雙臂箕張,凌空撲下,當真就似一隻碩大無朋的黑鷹!

眾人驚呼駭叫聲中,轟天雷一個筋斗翻了出去,眼看就要跌個四腳朝天,忽地手肘一撞地底,卻又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嘶啞著聲音叫道:「我還未有輸呢,年震山,來呀,上呀!」

只見他的背上五個窟窿,鮮血汩汩流出。原來他已被「黑鷹」年震山的鷹爪手插著了。

在他將要倒地之際,呂東岩再也顧不得什麼比武規矩,飛步上前,一方面是要把轟天雷扶起來,一方面是準備替他抵擋年震山的追擊。

可是就在他還差一步,未到轟天雷的身邊之際,轟天雷已是自己站起來了,而且還說出那樣的話,還要和年震山再打下去!

年震山忽地一聲乾笑,臉上殊無得意神氣,與其說是勝利的笑聲,毋寧說是苦笑。

轟天雷怒道:「你笑什麼?」

年震山道:「咱們用不著再比了。」

轟天雷道:「我還沒有倒下去呢,你就算贏了我么?」

年震山道:「不錯,你沒有輸,是我輸了!」

此言一出,滿堂賓客都是大為詫異,高登禹道:「師父,你——」

年震山苦笑道:「這位凌老弟,是我平生僅見的少年英雄,武藝超群那是不用說了,更難得的是豪氣干雲,令人心折。年某從不輕易讚許別人,如今對這位凌老弟可是心服口服,我是自願認輸了,呂老哥,咱們的帳也不用再算啦。請恕我來打擾,後會有期!登禹,咱們走吧!」

轟天雷遍體鱗傷,還要再打,已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年震山分明已是穩操勝券,再打下去,不難取了轟天雷的性命,卻忽地自願認輸,更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呂東岩看著他們師徒的背影走出大門,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到事情竟會如此了結,讓自己度過難關,當真彷彿似是做了一場惡夢。

老英雄蔣中平初時也是和眾人一樣,呆了一呆,此時忽地哈哈笑道:「黑鷹年震山扛得起放得下,這一認輸,聰明極了,果然不愧是個老江湖!」

經蔣中平一語道破之後,許多人也都跟著明白了。有的人便向呂東岩奉承:「呂莊主,用不著你老親自出手,黑鷹已是怕了你啦!」更多的人對轟天雷誇讚:「凌老弟,你這次可真是一雷天下響啦!連名震江湖的黑鷹也不能不佩服你了!」

呂東岩聽了那些奉承的說話,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慚愧,說道:「還是多虧了我這位凌賢侄,若不是他挫折了黑鷹的氣焰,黑鷹豈會一走了之。當真較量的話,只怕我也未必能是黑鷹對手。」

年震山的自願作輸,的確是如蔣中平所說,聰明之極!

要知他是一個早已成名的人物,和呂東岩是同等的身份。轟天雷事實是打不過他,眾人有目共睹,他自願作輸,還可以博個愛惜後輩的名聲。但假如他不肯認輸,再打下去,固然轟天雷性命難保,但勝了轟天雷,他自己也必將筋疲力竭了。那時呂東岩能放過他么?他有言在先,勝了轟天雷是必須和呂東岩再斗的。

又即使呂東岩格於身份,不屑斗他;但他重傷了轟天雷,甚至殺了轟天雷,眾賓客激於義憤,又肯成過他么?

權衡輕重,與其和呂東岩性命相搏,當然是毋寧向轟天雷認輸了。

呂東岩是和他身份相等的成名人物,他向後輩認輸,呂東岩自是不能再迫他決鬥的了。

俗語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年震山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走出了呂家的大門的。

年震山師徒一走,眾賓客都爭著圍攏上來。呂玉瑤擠不進去,在人堆外面大叫道:「爹爹,你還不趕快給這位凌師兄裹傷!」

話猶未了,忽聽得轟天雷大笑三聲,叫道:「我贏了,我贏了!」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在笑聲中卜通倒地!

原來他委實是傷得極重,剛才不過是憑著一股勇氣支持的,年震山一走,這股氣一松,登時只覺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了!

賓客中有精於醫道的「點蒼醫隱」葉元章替轟天雷把了把脈,說道:「這位凌少俠的奇經八脈都已受傷,幸虧他的真氣未散,尚未至於有性命之憂。不過——」

呂東岩連忙問道:「不過怎麼樣?」

葉元章道:「不過也得好好調治才行。沒有三五個月,恐怕是不能復原的了。唉,可惜我的一枝千年何首烏沒有帶來!」原來他診斷的結果,倘若沒有補氣培元的靈藥,轟天雷縱然醫得好,也會得個癆病,一身武功,恐怕也要從此廢了。

蔣中平道:「我有一枝老山參,不知行不行?」

拿出來給葉元章一看,葉元章大喜道:「行呀,這是長白山的老山參,功效稍遜於千年何首烏,但已是可以保住凌少俠的元氣了。」

蔣中平笑道:「呂大哥,說老實話,這枝人蔘我本來是想送給你作壽禮的,心裡又有點捨不得。現在不送給你,送給你這位世侄了。」

呂東岩喜出望外,連忙說道:「這可比送給我,我更領你的情。」

青城派的名宿蕭欣聖跟著拿出一個瓷瓶,說道:「這是我自製的生肌白玉膏,呂莊主,你拿去每三天替他敷一次傷。」青城派的生肌白玉膏是外科聖葯,比任何金創葯都好,呂東岩接了過來,說道:「待我這侄兒好了,我再帶他上青城山向你叩謝。這次真是多蒙各位相助了。」

蕭欣聖道:「謝什麼,這是應該的。」

丘大成站在一旁,心裡酸溜溜地想道:「這小子可變成了鳳凰啦,大伙兒都捧著他!」

呂東岩向賓客作了一個羅圈揖,說道:「我要向各位告個罪,給他先行調治,待會兒再出來陪各位喝酒。」

蔣中平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客氣什麼,當然是先給凌少俠治傷要緊。」

眾賓客讓出一條路,呂東岩這才能夠把轟天雷從人叢里扶出來,呂玉瑤和丘大成跟在他們後面。

轟天雷受傷之事,早已有家人稟告給呂夫人知道。呂夫人已經布置好一間靜室,給轟天雷權充病房。

呂玉瑤親手替轟天雷敷上了生肌白玉膏,看見轟天雷幾乎體無完膚,憂心忡忡地問道:「凌師兄傷得真重,爹爹,你看能治得好嗎?」

呂東岩微笑道:「有老山參和生肌白玉膏還怕什麼,葉元章說了治得好,那就一定治得好。」

丘大成跟著表妹進來,表妹一直都沒有和他說話,好像忘記了他站在旁邊似的,不由得又妒又恨,滿肚皮都是酸氣,說道:「這位凌師兄有表妹細心服侍,當然是一定會好得更快了。」

呂玉瑤也沒有看他面色,便道:「今天若不是多虧了他,我就要平白受人欺負了,服侍他是應該的。對啦,你也是多虧了他才得保存一條臂膊的呢!」

丘大成面上一陣青一陣紅,說道:「是呀,他是我的大恩人,我還沒有多謝他呢。可惜我也受了點傷,卻不能夠服侍他了。」當下皺起眉頭,作出忍受疼痛的模樣,其實他受的只是皮肉之傷,敷上了金創葯,疼痛早已止了。

呂夫人心裡想道:「玉瑤對他的傷問也沒問過,怪不得他要吃醋了。」她比女兒心細得多,丘大成那一臉妒嫉的神情,她當然看得出來。當下連忙說道:「大成,你自己的傷也該小心調治。有我們照顧凌鐵威已經夠了,你回去歇息吧。東岩,你看要不要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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