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回 欲得仙槎通瀚海 且看豪傑振雄風

谷涵虛睜大了眼睛,心中卻是驚疑不定,想道:「張元吉的師父為什麼和嚴浣的父親同來,難道他們還是要來阻撓我們的婚事?」原來那個道士正是武當派的掌門玉虛道人。

不過,究竟還是陽天雷稍微佔了一點功力深厚、經驗豐富的便宜。雙方的形勢,竟是和上次在「國師府」中的交手完全一樣。陽天雷在百招之後,可以擊斃他們,但自己也必將因為真力耗損,過後定要大病一場。

武當掌門玉虛道人走了上來,笑道:「谷大俠平生不用兵器,不過你想領教中原武學的兵刃功夫,那也不難!」

李思南看到褚、谷二人再度落在下風,心情自是不禁又再緊張起來,心裡想道:「若是他們二人支持不住,說不得我也只好不顧江湖規矩了。」

就在此際,忽聽楊婉叫道:「孟姐姐,屠姐姐,嚴姐姐,你們來得正好!南哥,你過來呀!」

李思南大喜說道:「有救了,這是阿蓋!」

龍象法王也真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禪杖方自盪開,陡然一個翻身,立即又是一招「五丁開山」,禪杖自左而右的划了一道圓弧,又向玉虛道人擊下!這一招的力道更勝於前。

李思南笑道:「原來你們碰上了這兩位老前輩,怪不得我們猜來猜去,都沒有猜著。」

原來嚴聲濤失了女兒,心中亦是後悔。耿天風是谷涵虛的師父,知道此事經過,於是約了一個和玉虛道人和嚴聲濤都相熟的朋友出面,為徒兒說情。

褚雲峰心頭一凜,朗聲說道:「屠姑娘,請稍待些時,待我們分出勝負,你再和這老賊算帳不遲。明霞,這是我本門的事情,請你不要插手!」

褚雲峰不許她們插手,一來固然是因為要遵守師門戒律,不願藉助外人剪除叛徒;二來也是怕她們傷在陽天雷的天雷功之下,那時縱然殺了他,自己亦要遺憾終生了。是以他寧願與陽天雷拼個兩敗俱傷,那時屠鳳出手,才是時機。

李思南暗自尋思:「褚、谷二人有言在先,我若插手,損了他們好漢子的聲名!可是若不插手,只怕他們二人終是難逃一敗。何況木華黎又已逃了回去,陽天雷的救兵隨時會到,若不出手,恐怕就要坐失時機了。」

楊婉叫道:「不好!」與李思南雙劍齊上,聲猶未了,人未趕到,只聽得撕心裂肺的慘呼。只見陽天雷一個倒頭筋斗,在空中翻了兩翻,恰好落在懸崖上,腳尖剛剛沾地,突然一個踉蹌,就跌下去了!過了片刻,谷底傳來一聲尖叫,跟著便聽得眾兵士的嘩然驚呼:「陽國師!陽國師!」「呀,陽國師死了!」驚呼之聲,波浪般地傳出去,碰著四邊山壁,回聲久久不絕!

話聲傳出,這兩人立即同時現出身形。褚、谷二人又驚又喜,原來這兩個人正是他們的師父華天虹和耿天風。

龍象法王垂頭喪氣,說道:「不錯,你的掌力是稍勝於我,但日後若有機緣,我還想領教你的兵刃功夫!」

華、耿二人同時叫道:「雲峰退下!」「涵虛退下!」

陽天雷暗自想道:「華天虹的本領遠不及我,耿天風那年給我打得重傷,如今雖然過了二十年,他得以僥倖不死,也未必就能恢複得了原來的功力。他們二人聯手,只怕還未必比得上他們的徒弟呢。我只須再支持半個時辰,救兵大概也可以來到了。」如此一想,心中怯意減了幾分,獰笑說道:「好呀,你們要清理師門,我也正要懲處你這兩個膽敢不遵掌門之命的師弟!有膽的不要外人插手,咱們就來分個強弱存亡!」

中原北望情何限,萬里西風瀚海沙。

陽天雷冷笑道:「你得以不死,已屬僥倖,廢話少說,你要如何?」

武學中有「四兩拔千斤」的妙訣,但真正能夠達到這樣的造詣,當世也沒有幾人。龍象法王這才大吃一驚,心道:「想不到這個道士的內功,竟然運用得如此神妙!」

龍象法王乃是內外兼修的高手,見對方竟然敢用一支拂塵抵擋他的重兵器,倒也不敢輕敵,當下暗運龍象功,力貫杖尖,喝道:「好,那就請道長接招吧!」一招蒼龍出海,橫掃玉虛道人雙足,杖尖一翹,又點向他胸膛的「玉府穴」。「玉府穴」乃是人身二十四個死穴之一。

原來孟明霞、屠風、嚴浣三人,此時已從山頂上跑下來了。李思南全神貫注的觀戰,對她們的來到,卻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龍象法王怒道:「好,莫說一招,十招又有何妨?」他見谷平陽雙手空空,不想自貶身份,當下杖交左手,大吼一聲,單掌劈出!雖是單掌劈出,但已用到了第九重「龍象功」!

這支騎兵是鎮國王子的族人組成,到了期限,不見主帥回來,果然就殺出去把拖雷包圍起來了。

陽天雷的話雖是有點誇大,倒也不算太過狂妄。武學之中雖有以柔克剛之說,但那是必須雙方都練到了極高境界之時方始如此。如今陽天雷畢竟還是功力稍勝一籌,耿天風化解得了他的天雷功,要想反擊,仍是未能。

雙方用的都是最剛猛的掌力,只聽聲如郁雷,龍象法王接連退了三步,方始站穩腳步。但剛剛站穩腳步,卻忽地感到又有一股內力推來,但谷平陽卻是站在原地,並未動手。這股內力竟是無聲無息地來到的!

褚雲峰見陽天雷口噴鮮血後,天雷功的威力突然又再加強,也是吃驚不小,說道:「谷師弟,咱們上去給他三招雷電交轟!」

華天虹喝道:「陽天雷,你逼得我二十年來藏匿深山,還要陷我於不義,這筆帳今日我也是非算不可!」一聲「看劍!」唰的便向陽天雷刺去。

華天虹在同門之中最精於劍法,經過了二十年的潛心苦練,精益求精,不但盡窺本門劍法的秘奧,而且自創了許多新招。一劍刺出,輕靈翔動,似虛似實,宜守宜攻。陽天雷使出渾身本領,奮力解了數十招,不覺已是汗如雨下。

屠鳳喝道:「老賊往哪裡跑!」陽天雷大吼一聲,獰笑道:「臭丫頭也敢來欺負我!」當真就似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雙臂箕張,向屠鳳當頭撲下!

屠鳳說道:「幸虧華老前輩識得明霞姐姐,我們中途碰上,這才不至於誤投羅網。」

玉虛道人面黃肌瘦,身上並沒有佩戴兵刃,只有頸後插著一支拂塵。龍象法王不知他是武當掌門,見他貌不驚人,哪裡放在心上,心裡想道:「我平生從未遇過敵手,不信在一日之間,竟有三個人能夠勝得過我?」當下提起禪杖,說道:「道長既然定要伸量小僧,那就請亮出兵刃來吧!」他接連給孟少剛與谷平陽挫折,雖然看不起玉虛道人,氣焰已是不敢像剛才那樣囂張了。

原來耿天風練成了上乘內功之後,到北芒山找著了師兄,兩人便即偷入大都,準備行刺陽天雷。不巧他們來到之時,正是在孟少剛、韓大維,陸崑崙等人大鬧「國師府」之後的第二天,京城戒備森嚴,「國師府」那是更不用說了。

好在華天虹在大都有幾個可托腹心的老朋友,給他們掩護,並且打聽到陽天雷將要「報聘」和林的消息。華、耿二人見在金京難有作為,這才定下了在劈天崖伏擊的計畫。他們是出了大都之後,碰上了屠鳳、孟明霞她們的。

正自躊躇之際,忽聽兩個人的聲音同時說道:「陽天雷,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是誰?我們總有資格清理師門了吧!」

原來陽天雷早已斗到了油盞燈枯的境地,他咬破舌頭噴出鮮血,只是把殘餘的精力凝聚起來,作最後的搏鬥而已。等於是病人的「迴光返照」,只可以苟延殘喘,決不能持久了。

嚴浣臉泛桃花,說道:「你別聽她瞎嚼舌頭。」楊婉笑道:「你知道他們大鬧國師府的消息之後,那副擔憂的神態,要不要我對他們仔細刻劃?」

李思南忽道:「咦,他們竟然互相殘殺起來了,這是什麼道理?」眾人定眼看去,只見後來的這支騎兵,果然像潮水般的向拖雷那一營衛士猛撲,響箭划過長空,廝殺之聲如雷震耳。

玉虛道人微微一笑,說道:「大和尚還要再比么?」拂塵一收,龍象法王蹌蹌踉踉地向前衝出數步。

龍象法王與孟少剛斗得更是駭人心魄。只見龍象法王掄起碗口粗大的禪杖,橫挑直格,左擋右架,上下翻飛,宛如一條毒龍,張牙舞爪,呼呼轟轟,四面八方,都是杖影,真有排山倒海之勢,風雷夾擊之威!

褚、谷二人自知「清理師門」之願,已是難以達到,唯有拚死力戰。陽天雷亦是心中暗暗叫苦,擔憂兩敗俱傷。

此時那一營蒙古騎兵的先頭部隊,已有數十騎衝上山來,孟明霞叫道:「盟主,形勢緊迫,不趕快殲滅強敵,咱們就有被陷重圍之險!雲峰,你先上去助師父一臂之力吧!」

玉虛道人喝聲:「來得好!」不慌不忙,揮動拂塵,輕輕一拂,就把他的禪杖撥過了一邊!

谷涵虛笑道:「浣妹,真想不到你也會來的。我有許多事情要告訴你呢,慢慢說給你聽吧。」他們是經過了無數折磨的愛侶,此時在這險地重逢,眼前的劍影刀光,也化成了柔情蜜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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