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回 墮溷沾泥憐玉女 煽風點火恨奸人

劉瓊姑道:「你替我寫這封信。」

屠龍道:「我怎能冒充你的筆跡?即使說明是由我代筆,只怕你的哥哥也會有所懷疑,不敢輕易相信吧?」

劉瓊姑笑道:「龍哥,你怎的聰明一世,卻懵懂一時了?」

劉瓊姑道:「你又把茄子纏到胡瓜上了。我是要獨自行走江湖的,我還要多逛兒個地方才來找你呢。」

劉瓊姑道:「筆跡可以假冒,口氣是不能假冒的。我請你給我寫上一些話,只有我哥哥知道的,他還能不信嗎?」

屠龍贊道:「好,好主意!」其實他早已想到了這個辦法,不過他要讓劉瓊姑自己說出來,才顯得自己不是勉強她的。

原來段點蒼是「滇南七虎」之首,在劍法上確是有過人的造詣,暗器功夫尤其擅長,論真實的本領雖然比不上谷涵虛,卻也相差不遠。褚青山出道較遲,並不列名「滇南七虎」,但正因為他出道較遲,在師門的日子也就較久,內功的造詣,卻比師兄還強。

這潑皮滿口胡言,目的當然是在拖延時間。谷涵虛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喝酒。

劉大為說道:「你說你沒有有意中人,我相信你。不過在你行走江湖的時候,你可得千萬記著:人心險惡,切莫輕易相信別人,上了人家的當。有的人相貌生得很好,嘴巴說得很甜,但卻往往是有著一副壞心腸的。」

屠龍道:「哦,你三年來,都沒有見過哥哥嗎?」

劉瓊姑道:「是呀,我記得上次哥哥回來,我剛好過十六歲生日,再過幾天,我就是十九歲了,不是恰好三年嗎?」

其實劉瓊姑和哥哥分手,還未到半年,暗自想道:「這封信到了哥哥手中,他只要是看開頭的這兩句話,就知道是假的了。」

屠龍滿以為劉瓊姑是個村姑,一點也不疑心她會弄假,聽她這樣說,大為得意地說道:「好,好,你的心思真是靈敏,你們兄妹別來多久,外人自是不會知道。」心裡則在暗笑劉瓊姑的愚蠢,給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殊不知劉瓊姑也正在心裡暗暗好笑,想道:「饒你鬼精靈,也得吃我的洗腳水。」裝作給他打斷思路的樣子,說道:「多謝你的稱讚,可是給你這麼一贊,我想好的句子卻都忘記了。」

屠龍笑道:「你也不必挖空心思想這些文縐縐的字句了,你只須把你要說的話告訴我就行,我會替你寫的。」

劉瓊姑說道:「你說我很挂念他,時刻記著他在分手之時給我的吩咐,可惜沒有能夠做到,非常慚愧。」

屠龍道:「你哥哥吩咐你什麼?」

谷涵虛起初以為他是給賭館招徠生意的「進客」,待到他的手搭上了肩頭,這才不覺心中一凜。原來這個潑皮五指所按之處正是他的琵琶骨。

劉瓊姑只有這個哥哥,她哥哥在軍中,不能侍奉父親,那麼這樣的吩咐自是合情合理。屠龍笑道:「你慚愧什麼?」劉瓊姑道:「哥哥吩咐我侍奉爹爹,我卻與你私奔,丟下他老人家不管,不慚愧么?」

屠龍哈哈笑道:「這不用慚愧,咱們成了親,一同回去,你爹爹還多了一個兒子呢。」劉瓊姑聽了他這肉麻的言語,想要作嘔,卻佯著啐了一口,道:「越說越不正經了!」屠龍笑道:「什麼不正經,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婿,不是該盡半子之責么?好,你不愛聽,咱們就閑話少說,先把這封信寫好。」

柳洞天笑道:「既是說來話長,那就以後慢慢再說,你可知道我在這裡等你們多久?足有一個半時辰啦!」

屠龍吮吮筆尖,說道:「你說慚愧沒有做到哥哥的吩咐。」

劉瓊姑眼圈一紅,說道:「對,我委實是慚愧得很。你接著寫,我真想能夠再聽到他的教訓,但只怕是此生無望了。」

谷涵虛雖然改了裝束,但臉上的刀疤卻是瞞不過熟人的。段點蒼一眼就認出了他,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這裡可比不得小金川任由你逞能了!」

臨別之時,她對哥哥說出自己的想望,說是很想到江湖上長些見識,埋怨哥哥不肯帶她走。

劉大為正色說道:「你一點沒有江湖經驗,成了婚,有個可靠的人和你作伴,我才放心你們夫妻同闖江湖。妹妹,不瞞你說,我這次回來,就是和爹爹商量你的婚事。這個人是我的好朋友,十分可靠,而且是一位江湖上的大行家,你和他一起,我就放心了。」

段點蒼挽了一朵劍花,平胸刺出,喝道:「要拚命么?可惜你是孤掌難鳴!」褚青山也是刀中夾掌,與師兄聯手,一刀一劍,架住了谷涵虛的長劍,兩人合力,也足夠抵禦得了谷涵虛的天雷功。

劉瓊姑紅了臉說道:「哥哥,我也是個懂得點武功的女子,難道就不能單身在江湖上行走嗎?為何要扯到我的婚事來?」

劉大為笑道:「怎麼是欺負你呢?」

劉瓊姑道:「我不要,我不要!哥哥,你欺負我!」

谷涵虛暗自思量:「倘若這兩個傢伙是官府的爪牙,找了人來,向我挑釁,那倒是有點不妙。可是我若現在就走,褚大哥來了,那不是更糟?」於是仍然坐著喝酒,淡淡道:「要打架就快點來,我可沒工夫陪你吵架。」那潑皮道:「忙什麼,我多給你一點工夫,讓你仔細想想,有什麼後事要交代的沒有?你若怕說不清楚,我還可以叫掌柜的給你紙筆,讓你一條條寫下來,我擔保送到你老婆兒子的手中。」

劉瓊姑道:「你隨便給我找一個陌生的男子,就把我嫁出去,這不是欺負我么?」原來她對自己的婚姻之事存有許多幻想,其時也正是她開始認識屠龍之後不久,但還沒有告訴父親。在她的心目之中,她的未來夫婿最少也得是像屠龍這樣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原來這兩個人,一個是「滇南七虎」之首的插翼虎段點蒼,一個是段點蒼的師弟飛豹子褚青山。

劉大為聽了妹妹的話,心中一動,說道:「哦,你不喜歡我給你找的女婿,是不是你另有了意中人了?」

劉瓊姑當然不肯承認,惟有撒嬌說道:「我什麼人都不喜歡。我這一生都不嫁人,我在家中侍候爹爹。」

屠龍笑道:「怎麼,你捨不得我走?你剛才不是要趕我的么?」

劉瓊姑滿面通紅,說道:「你迫我出嫁,我就寧願在家侍奉爹爹了。」接著說道:「不是我忘記爹爹,爹爹也曾對我說過呢,他說他現在已經找到了一位老朋友,這位老朋友是住在北芒山的華天虹老伯,和咱們的家相距不到三百里。他說他將來想要搬去和華老伯同住,那時有人作伴,他就可以讓我出去跟你了。」

華天虹正是褚雲峰的師父。原來她的父親和她說這番話,正是為她未來的婚事打算的,先透露一點消息給她。

這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谷涵虛喝道:「好呀,我正要找你們算帳!」「乓」的飛起一腳,把一張桌子向段點蒼踢去,接著呼的一拳搗出,打爛窗門,一個「燕子穿簾」竄出街心!酒館老闆哭喪著臉叫嚷:「求求你們別毀了小店!」

屠龍磨好了墨,鋪好了紙,提起筆來,說道:「你念,我寫!」

且說劉瓊姑在褚雲峰走後,思潮起伏,不能自休。剛剛打好主意,只見屠龍拿了一大壺酒,已是回到她的房中。

劉瓊姑吃了一驚,道:「說什麼?」

那潑皮捲起衣袖,握起掌頭,裝模作樣地叫道:「好,你當老子不敢和你打架嗎?有種的你不要走!」口裡大呼小叫,腳步卻是不敢向前。他那個同伴,卻早已悄悄地溜走了。

柳洞天道:「有三位客人等著要見你們!」

劉瓊姑想起了哥哥的言語,不禁淚咽心傷,暗自想道:「哥哥看了我信中的這幾句話,他一定會猜想得到我現在的遭遇!」

屠龍哪知是計,滿懷歡喜地說道:「咦,說到咱們成親之事你還不開心么?好端端的又哭什麼?」

劉瓊姑道:「誰知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原來劉瓊姑半年前與哥哥分手之時,她的哥哥的確是有一番「臨別贈言」,卻並不是她對屠龍所說的那些話。

谷涵虛咬緊牙根,狠狠拚鬥。但段、褚二人聯手,實力不亞於滇南七虎。谷涵虛當日在小金川之所以勝得滇南七虎,乃是因為有川西大俠嚴聲濤和他聯手,如今他以一敵二,正是應了段點蒼那句話「孤掌難鳴」。二十招一過,攻勢已是給對方搶去了七八成!而且谷涵虛還得吊膽提心,恐防金廷的衛士來到。

屠龍寫好了信,興沖沖地便要拿去交給陽天雷。

劉瓊姑牽著他的衣袖,低聲叫道:「龍哥!」

谷涵虛正自悶飲無聊,忽見兩個歪戴著帽子,潑皮流氓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這天晚上,一直是斷斷續續地下著細雨,客人不多,酒店的掌柜本來是想一打三更就收市的,見這兩個潑皮進來,便走上前賠笑說道:「客官,明天請早吧。」

劉瓊姑忍著心中的憎惡,佯嗔說道:「我為你幾乎丟了性命,你還忍心取笑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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