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回 福慧雙修成夢想 恩仇一快惜佳人

明慧公主回到庵中,卡洛絲正巧來找她,說道:「聽說你到山寨去了,我剛想回去找你呢。什麼事情?」

明慧公主道:「你先別問,請你趕快叫你的阿蓋來此見我。」遣走了卡洛絲之後,便即去見了緣師太。

了緣師太剛剛做完日常的功課,說道:「我昨日傳授你的內功心法,你能夠運用了嗎?不必貪多,你多練幾天,我再教你新的。」

明慧公主道:「弟子、弟子不是為了傳功習藝之事。」

了緣師太有點詫異,抬起頭來,望她一眼,說道:「那又是為了什麼?」

明慧公主訥訥說道:「弟子、弟子凡心未凈,想請師父許我回去。」

了緣師太道:「你要回蒙古,來和我辭行?」

明慧公主點了點頭,淚承雙睫,說道:「弟子不敢求師父原諒,弟子實是……實是另有不得已的苦衷。」

了緣師太嘆了口氣,說道:「榮華富貴,本來是很難棄如敝屣的。你身為公主,也怪不得你要回去。」

明慧公主心中酸楚,卻是有口難言。只得說道:「師父,我辜負你的栽培了。」

了緣師太道:「你大有慧心,我本來以為你可以做我的衣缽傳人,誰料你仍然是與我佛門無緣。既然凡心未凈,此念一生,便不能再住空門了,好,你去吧。但願你不要忘了本來面目,墜溷沾泥。」

明慧公主道:「多謝師父的教訓!」給了緣師太叩了個頭,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禁淚下如雨。

阿蓋與卡洛絲匆匆跑來,卡洛絲聽見哭聲,大吃一驚,推開房門,連忙問道:「公主,你怎麼啦?」

明慧公主抹乾眼淚,說道:「沒什麼,我想離開此處。你們願意和我一同回去么?」

阿蓋吃驚道:「什麼,公主,你要回去,你不怕鎮國王子將你難為?」

明慧公主道:「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卡洛絲道:「屠姑娘對咱們很好,公主,你又並沒削髮,隨時都可以還俗,將來——」她本來想說「將來還可以找個如意郎君」,但她畢竟是深知公主心事的人,知道她這一生是決不能忘情於李思南的了,是以話到口邊,又吞回去。

明慧公主道:「你不要說了,我知道屠姑娘對我很好,但我是非離開此地不可。」

阿蓋、卡洛絲齊聲說道:「我們是公主帶來的,公主到哪裡我們就到哪裡,那麼是不是咱們現在就去向屠姑娘辭行?」

明慧公主道:「不,不能讓她知道。」

阿蓋奇道:「為什麼?」卡洛絲聰明得多,說道:「不錯,給她知道,她就不讓咱們走了。」

阿蓋說道:「我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明慧公主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我本來不想這樣的,我已留下一封信給她,說明我這不得已的苦衷了。你們現在暫且不必多問,到了路上,我再和你們說吧。」

他們在山上數月,和大小頭目,都已熟識,明慧公主教卡洛絲捏造一個謊言,對巡山頭目說是要去打獵,因為屠鳳事忙,故此不想驚動她了。巡山頭目信以為真,還借給他們三匹坐騎,本來還要讓他們把獵犬也帶去的,阿蓋說道:「我們蒙古人打獵,從來不用獵犬。」這才作罷。

到了路上,阿蓋笑道:「我是從來不說謊的。公主,這次我可是為你破例說了謊了。不過,說句心裡話,我也是很想回到咱們的草原上打獵的。」

明慧公主道:「我會讓你達成心愿的。不過,暫時還不能讓你回國。」

阿蓋詫道:「咱們不是回蒙古去么?」

明慧公主道:「不,咱們是去大都。」

明慧公主這才把原因告訴他們,阿蓋是個直心腸的漢子,說道:「公主,你何不早說?卡洛絲與我受過他們的大恩,為了李公子和楊姑娘,我是火里來火里去,水裡來水裡去。」

卡洛絲卻道:「若是四王子不答允公主的求情,那怎麼辦?」

明慧公主蹙眉說道:「就是不成,也得試試,漢人有句話,說是盡人事而聽天命,我現在也只能作這樣的打算了。」

褚雲峰在大都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一天的過去,孟少剛還未見到來,距離與陽天雷約會的最後時限只有十天左右了。

褚雲峰心裡想道:「凡事總得作最壞的打算,以孟大俠的武功,應該是不至於出什麼意外的。但萬一有甚意外,那時再設法就遲了。」他抱著這樣的心思,便與谷涵虛說道:「師弟,我想到陽天雷的國師府去走一趟,你不要讓陸幫主知道。」

谷涵虛道:「你是要去探聽李盟主被囚的處所吧?」

褚雲峰道:「不錯,我有『國師府』進出的金牌,如今又已變了容貌,晚上偷偷進去,萬一給人發現,他們一時間未必就認得出我是誰,有這面金牌,可以矇混一時。」

谷涵虛道:「你一個人去太過冒險,還是咱們哥兒倆一同去吧。」

褚雲峰道:「陽天雷『國師府』里的情形你全不熟悉,一同去恐怕反而不妥,這樣吧,你在『國師府』附近的一個小茶館等我。這個小茶館是過了午夜才關門的。」

谷涵虛只好答應,說道:「師兄,你小心點兒。」

褚雲峰道:「我在府中有幾個可托腹心的朋友,必要時還可以找他們掩護,大概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你等到三更過後,若然不見我來,你就回去稟告陸幫主。」

劉瓊姑道:「我不信,除非我親眼看見!好,我跑出這個園子去看,看看有沒有金國韃子!」

褚雲峰熟悉府中防衛,西北方的後門是巡邏少到的地方,褚雲峰就從那裡悄悄地越牆而入,進入後園。

褚雲峰蛇行兔伏,避過巡邏,穿過假山,繞過花樹,只見園中一角,一間石屋中透出燈光。

褚雲峰心念一動,想道:「不知黑三是否住在原處,他是我可以相信得過的,不如先去與他商量。」

「黑三」是個花匠,姓岑,排行第三,因為他生得黑,大家都叫他做黑三。

「國師府」里所用的人,漢人很少,職位較高的差不多都是女真族人擔任,只有干粗活的和廝役之輩才用少數漢人。

褚雲峰因為是漢人的緣故,在府中的時候,這些人比較肯和他接近。日子久了,大家談起心腹話來,褚雲峰交上了幾個知心的朋友,這「黑三」就是其中之一。

褚雲峰四顧無人,飄身一閃,閃入那間屋子,低聲叫道:「三哥!」

黑三正在修理一柄鋤頭,聽得聲音好熟,抬起頭來,見是一個陌生人站在他的面前,不覺吃了一驚,說道:「你是哪位大哥?恕我眼拙。」

褚雲峰笑道:「三哥,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嗎?我是褚雲峰呀!」原來褚雲峰乃是改容易貌的,故此黑三驟眼一看,不敢相認。

黑三慌忙掩上大門,拉他進入內房,說道:「褚大爺,你也太膽大了,你知道陽天雷早已下了密令,要緝捕你嗎?」

褚雲峰道:「知道。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三哥,你怕不怕我連累你?」

黑三變了面色,說道:「褚爺,你這樣說,忒是把我黑三當作了外人,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你只管開口,你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難道我就不能為朋友三刀六洞?」

褚雲峰道:「你猜對了,我正是為了一位朋友而來。」

黑三道:「不知是哪位朋友?」

褚雲峰道:「這位朋友名叫李思南,是北五省義軍的盟主,聽說如今是被囚在這國師府里。」

黑三道:「我也聽說是有這麼一回事,半個多月前,有一位極重要的綠林領袖被拿進府中,想必就是你說的這位李盟主了。」

褚雲峰道:「你可知道這人關在何處?」

黑三苦笑道:「這是一件十分機密的事情,憑我這個花匠的身份,焉能知道?」

褚雲峰道:「好,那我不打擾你了,但願後會有期。」

黑三卻一把將他拉著,說道:「褚爺,你的凳子還未坐暖呢,怎能就走了?我知道你是怕連累我,不過你可以放心,我這個地方是從未有過人來搜查的。而且現在正下著雨,看這天色,恐怕會連綿不斷到天亮。到我這兒,要經過一條泥濘的花徑,他們侍衛大爺是會享福的,誰肯自討苦吃來看一個在府中做了幾十年、從未犯過嫌疑的花匠?褚大爺,你今晚就在這裡歇一晚吧,我也很想聽你說說外面的事情呢。一打五更你就走,決不會出事的。」

褚雲峰道:「三哥,怕有點不方便吧。我還是另找一個地方的好。」

黑三道:「有什麼不方便?我那女兒今晚是不會回家睡的。」

褚雲峰道:「對啦,我正想問你呢,玉妞兒哪裡去了?」

黑三妻子早已去世,只留下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卻是生得細皮白肉,和她那「黑炭頭」似的爹爹大不相同,小名亞玉,府里的人叫她做「白玉兒」。褚雲峰剛來的時候,白玉兒還是一個拖著鼻涕的姑娘,現在大約有十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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