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太息容顏非往日 只須心地勝從前

孟明霞嗔道:「你不知我心裡多麼著急,你卻和我說笑。她單身一人,縱然沒有危險,我也是得見著她才能安心。」

蒙面人道:「孟姑娘昨晚曾在這個縣城露面,當晚縣城裡就發生一宗採花案子,可惜我沒碰上。不過,大致的情形我卻打聽到了。這件案子是在賀九公家裡發生的,賀九公是個隱藏的江湖大盜,也是附近這幾縣的黑道頭子,平生作惡多端。不問可知,這是他安排下的陷阱了。不過,聽說這次這採花賊和賀九公夫妻卻是吃了大虧。在他家寄宿的女客人不知怎的得了一個少年俠士之助,不但逃出虎口,而且殺得那採花賊大敗而逃。賀九公行藏敗露,也嚇得連夜逃走,另找地方躲藏,不敢再回家裡。」

褚雲峰道:「我想請你們父女幫忙,打聽一個人。」

孟明霞笑道:「你當我是嬌生慣養的小姐么,我在江南,難得看見這樣的雪景,就是再冷,又有何妨?嗯,你看這山上到處都是雪樹銀花,儼如琉璃世界,真是美極了,美極了,咦,你怎麼倒好像不大欣賞,莫非你也有什麼心事么?」

心念未已,只聽陽堅白大聲喝道:「褚雲峰,你別裝神弄鬼啦!」要知聲音與身材雖然不對,但聲音可以假裝,身材經過高明的化裝術也可以改變。陽堅白就是箇中高手,故此他認定了這個蒙面人必是褚雲峰無疑。

楊婉想道:「果然是褚雲峰!」不料這蒙面人卻似怔了一怔,說道:「誰是褚雲峰?」

陽堅白冷笑道:「你還不認!」冷笑聲中,猛撲過去,劍中夾掌,隱隱挾著風雷之聲!

褚雲峰道:「不是,這是本門始祖所創,本門號稱劍掌雙絕,但最重視的還是掌上的天雷功。家師四個同門之中,以陽天雷練得最好,師祖認為他可以勝過前人,因此才立他為掌門弟子的。恰好他那一輩以『天』字排行,他的『天雷功』最好,就索性賜他以『天雷』為名。這對他本是殊榮,但想不到祖師對他期望如是之殷,他卻非但不能光大門戶,反而做出了欺師滅祖、賣國求榮之事。家師常說好在師祖死得早,不知陽天雷後來變得如此,否則他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一幕往事,翻上心頭。四年前孟明霞年方十七,家傳武藝,剛剛練成。這一年她父親孟少剛到北方會友,因為孟明霞本領尚淺,深入敵後,恐有意外,是以沒有帶她同行。

「蒙面人」接著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但世人多是以貌取人,像你們這樣不怕我相貌奇醜的恐怕不多。我還是只好做蒙面人吧。」說罷又蒙上了黑面巾,長笑聲中,飄然而去。

褚雲峰道:「不錯,你說得一個字都沒錯呀,是叫做天雷功。這是本門絕技之一,與少林寺的大力金剛掌異曲同功,練得成功的人卻是極少。」

探親有奇遇,姻緣一線牽。

楊婉道:「這就叫做一山還有一山高了。」

蒙面人道:「我並不想特地去找她。見了面請你替我向孟大俠問候一聲,說是曾經碰見過這樣一個人,孟大俠就會知道的了。」

蒙面人道:「既然這樣,這就真是有點奇怪了。不過,說不走也許褚雲峰是想套取屠龍的秘密。如果他當真是姦細的話,昨晚他就不會和陽堅白作對了。又即使昨晚那個男的是另一個人,但陽堅白那樣痛恨他,也可以證明他不是姦細了。」

褚雲峰道:「我的天雷功不過才有七成火候,昨晚對付陽堅白這廝,是不得已才使出來的。何必還要我獻拙呢?」

孟明霞給他逗得越發忍俊不禁,「噗嗤」笑道:「瞧不出你倒是讀了滿肚子文章。」

卡洛絲皺了皺眉,在阿蓋耳邊低聲說道:「楊姑娘正在和他說話,你別打岔了。」

褚雲峰道:「師父這一輩都是以『天』字排行,四師叔姓耿,名天風。」

孟明霞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忽地問道:「昨晚你與陽堅白這廝交手,他和你對了一掌,很是吃驚,當你好像嘲笑他的一種功夫練得尚未到家,你說的是三個字,其時我正受賀九公的暗算,聽得不大仔細,是不是叫做天、天雷功?」

孟少剛恐女兒在家寂寞,就叫她到川西探親,也好見見這位從未見過面的表姊。正是:

孟明霞道:「我在找尋一位朋友,她就是那晚高呼捉奸細的那個『小嘍兵』。」

明慧公主笑道:「我只道鎮國王子是天下第一丑漢,誰知還有相貌比他更丑的。不過,這人倒也真有意思。但他武功這樣高,卻不知怎的會給人傷成這個模樣?」

褚雲峰道:「我有一位師叔,失蹤差不多二十年了,聽說是逃到江南去的,一直沒有消息。師父在同門之中,與他最為要好,極為挂念。令尊是名滿天下的江南大俠,交遊廣闊,江南的武林人物,令尊一定極為熟悉,是以我想問你打聽打聽。」

這日天氣奇寒,下了一場大雪,楊婉獨自前行,但見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雪地上連野獸的足印也沒一個。

陽天雷這一門派的開山祖師,本是個俠義之士,生前訂下十條戒律,第一條就是叛國求榮者,本門弟子人人得而誅之。第二條才是欺師滅祖者死。蒙面人開口就問這一條,顯然他確是陽堅白的同門無疑了。

褚雲峰是個精明幹練的人,料想陽堅白和賀九公一定還有黨羽,這次吃了虧,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孟明霞傷雖好了,武功尚未完全恢複,還是小心為上。因此,不走大路,選了一條比較荒僻的山路行走,避免給敵方發現行蹤。

那人以劍封劍,以掌敵掌,「蓬」的一聲,將陽堅白震退三步!

楊婉接下去說道:「斗到半場,褚雲峰突然出現,大家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他卻幫李思南打敗了對方的一名高手,又和對方的劍術大名家柳洞天鬥了一個和局,李思南奪得盟主,得他助力不少。」

阿蓋豎起拇指贊道:「好漢子,好漢子!我們的官長常說漢人狡猾,原來這全是騙我們的。現在我才知道,漢人才真是夠朋友呢!你我素不相識,這次多虧你救了我的性命了。」

蒙面人冷笑道:「虧你開口本門,閉口本門,本門祖師的戒律,開宗明義第一條說的是什麼?你說來給我聽聽!」

楊婉凝神默想,這人的劍法,似曾見過?驟然想了起來,可不正是那日褚雲峰所用的劍法?

楊婉道:「我對他的來歷毫無所知。不過前幾天在琅玡山上,曾發生過兩樁事情,與這姓褚的有關。他的行徑十分古怪,大家疑心他可能是私通蒙古的姦細。」

阿蓋喜不自勝,說道:「好漢子,你願意和我交朋友?」蒙面人道:「當然願意。」阿蓋道:「我叫阿蓋,你叫什麼名字?」蒙面人道:「名字不過是個符號,你叫我做蒙面人就行。反正不論我叫做阿貓阿狗,你都是願意和我交朋友的,是么?」

楊婉道:「那女的想必是孟女俠了。但那男的——」

楊婉道:「前幾天琅玡山上有個綠林大會,推舉盟主……」

楊婉在旁觀戰。也是驚疑不定。

蒙面人道:「奇怪什麼?」

褚雲峰道:「你說得不錯,陽天雷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一天,會自食其果的。不過家師卻想親自清理門戶,是以必須找得四師叔聯手才行。」武林規矩,清理門戶,只能是本派中人聯手,不能邀請外人幫忙的。

蒙面人道:「我是想打探這個褚雲峰的底細的,昨日我就是因為想要找尋他們,以致跟蹤錯了。不過,目前我還不能到琅玡山去。我想褚雲峰也未必與孟明霞就迴轉山寨去的。」

褚雲峰心弦顫動,幾乎忍不住就要對她傾吐心事。但他們相識畢竟只有幾天,孟明霞雖說是落落大方,總也還有少女的矜持,孟明霞既然沒有表露心事,褚雲峰自也不敢冒昧。當下定了定神,笑道:「我是有一樁心事,就不知你能不能幫我的忙?」

褚雲峰心裡甜絲絲的,笑道,「你又來和我客氣了。嗯,又下雪啦,你冷不冷?」

楊婉點了點頭,道:「公主說得不錯。」驀地想起了李思南來,如今她已知道陽堅白是金國國師陽天雷的侄子,而陽堅白就是那晚去暗算李思南的人。

褚雲峰道:「或許他已用了化名。不過俗語說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耿師叔的本領是一拿一的高手,他到了江南,除非從未露過半點武功,否則總會有人知道。令尊是江南的武林泰斗,江南的武林人士,若然發現有外來高手,想必也會告訴他吧。孟姑娘,你從這方面回想一下,是否聽過有這樣的人物?」

阿蓋忽地上來,說道:「我交了你這樣一位好朋友,心裡很是歡喜,請你接受我一點敬意。」阿蓋手裡拿著一條白色的絲巾。

楊婉聽了,不禁說道:「這可就有點奇怪了。」

孟明霞道:「咱們暫且不談陽天雷之事,雲峰,我倒是想再看一看你的天雷功。」

楊婉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因此才覺得奇怪。」

這人的相貌奇醜,簡直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只見他臉上幾道傷痕,縱橫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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