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各自有情成眷屬 未知何處覓裙釵

「那一晚飛龍山派遣使者來向屠鳳求援,我想如果我的懷疑屬實,屠龍一定是知道內情的。我要從屠龍口中套出實話,又想知道他回琅玡山還有什麼別的陰謀,所以我必須找尋機會,與屠龍私下見面。若是參加你們的慶功宴,我這計畫就行不通了。」

「陽天雷的父親是漢人,母親是金人,按說他姓父親之姓,應該算是漢人,但他貪圖富貴,卻以金人自居。二十年前他投入前任金國國師門下,為金虜效勞,仗著他的一身武功,祿位年年高升,終於在三年之前,由他繼任做到了金國的國師。」

孟明霞道:「給李思南那封揭發飛龍山詭計之信,想必也是你寫的了。」

這晚情景太像她與李思南在磨房烤火的那一夜了,除了一處是磨房,一處有古廟之外,所不同的,只是此際她的身邊並沒有一個李思南。

楊婉禁不住又想起了那個雪夜和李思南躲在磨房烤火的事,就是那天晚上,她認識屠鳳的。想不到只幾個月工夫,一件件的事情變化得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如今她是悄悄地離開了屠鳳山寨,隻影孤身地走到這裡來了。「反正找不到宿頭,就暫且在這破廟過一晚吧。」楊婉心想。

孟明霞淡淡說道:「李思南武功卓絕,人又精明,用不著我替他擔心。我放心不下的是另一個人。」

褚雲峰的內功,差不多已是一流高手的造詣,孟明霞服了小還丹,得他推血過宮,果然見效極快,結果未到一個時辰,孟明霞已是精神復振,試試拳腳,功力已經恢複了七八分。

褚雲峰贊道:「孟姑娘,你的內功如此純厚,真不愧是孟大俠的女兒。若是換了別人,著了酥骨散的毒,哪裡還能夠運行真氣?」

孟明霞笑道:「我還沒有多謝你,你倒誇獎起我來了。好,現在咱們可以談正事了,我有幾個疑團,想要向你請教。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那採花賊是誰?聽你的口氣,他和你似乎很是稔熟。」

剛剛躲好,腳步聲已經進了廟門。楊婉偷窺出去,只見來的是三個粗豪漢子。中間一個面有刀疤的漢子「咦」了一聲,說道:「你們剛才已經來過了么?」右首的那人說道:「沒有呀。熊大哥,你為何有此一問?」

孟明霞道:「你的大師伯是誰?」

褚雲峰聽了,更覺得不是味兒,訥訥說道:「孟姑娘休要誤會,李盟主是人中龍鳳,我決沒有輕視他的意思,只因他身負義軍重責,我、我是難免有點過慮。但不知姑娘放心不下的卻又是誰?」褚雲峰的自辯故意扭轉話題,想要掩飾他原來的意思,卻不知這正是欲蓋彌彰。

褚雲峰道:「那兩天我剛好不在家,令尊勸告家師的說話是師父後來告訴我的。

褚雲峰道:「你料得不錯,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要出走的原因了。但起初他還未曾懷疑是我的,冤枉殺了他的兩個手下,漸漸就懷疑到我的身上了。我發覺不妙,在他下手之前的某一天晚上,趁他入金宮值夜的機會,偽造出差的公文,連夜逃出大都。」

若是普通的難民,楊婉不用躲避,但來的是黑道中人,楊婉就不能不暫且一躲了。須知黑道中人,是最忌給外人知道他們的秘密的。

「令尊先問家師:你到大都見了陽天雷,是打算光明正大向他挑戰呢,還是暗中行刺?家師說:我和陽天雷是同一輩分的師兄弟,他與我又有代師傳藝之恩,如今我雖然是大義滅親,也不能採用暗殺的手段。令尊說:那麼你是打算直斥其非,光明正大的打出清理師門的旗號,然後才與他動手的了?家師說:不錯,我的打算正是這樣。於是令尊就問家師:你有沒有取勝的把握?家師坦然說道:沒有。但我現在已給師兄迫得無路可走,除了與他拼掉一命,還有什麼辦法。

楊婉正自浮想聯翩,忽聽得有三人掌聲,兩長一短,這掌聲是對正廟門的方向傳來的。接著東西兩面,也傳來這樣的三下掌聲。

褚雲峰道:「不錯,這蒙古武士名叫勿奢,乃是成吉思汗手下三十六名金帳武士之一。我知道這個消息,曾經想去偵察他們的行蹤,跟得不緊,中途失了他們的去向。」

褚雲峰道:「就是目前身為金國國師的陽天雷。」

孟明霞道:「據李盟主說,那蒙古武士是想到他家裡偷一本兵書的,陽堅白這廝的動機如何則不得而知。那晚,蒙古武士偷入李家,陽堅白在外面把風,我恰好也在那天晚上去找李盟主,黑夜裡在樹林中和他動起手來,幾乎為他所敗,幸虧李盟主在擊倒了那個蒙古武士之後,及時趕到,這才把他殺退。但那個給李盟主點了穴道的蒙古武士,卻也乘機跑了。」

褚雲峰聽到這裡,忽地插口問道:「李盟主是少林派谷大俠的嫡傳弟子,少林寺達摩祖師所傳點穴手法精妙無比,中土別派高手,因與少林派常有接觸的機會,或者還有所知,但要解也不容易。在蒙古武士之中,則恐怕是無人知曉的了。勿奢既然給李盟主點了穴道,何以他還能夠逃跑呢?」

孟明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按當時的情形而論,陽堅白是絕不能分出身來給他解穴的。」

褚雲峰頗為詫異,說道:「勿奢的本領,料他難以自解穴道。難道還有第三個人給他解穴不成?」

孟明霞恍然大悟,道:「原來爹爹和你師父是好朋友,這就怪不得了。」褚雲峰詫道:「什麼怪不得?」孟明霞道:「待會兒我再和你說,先說你的吧。」

褚雲峰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我從頭說起吧。

褚雲峰笑道:「就是你的父親——孟少剛孟大俠!」

「令尊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個好辦法。老實說,即使你能拼掉陽天雷,我也不敢贊同。家師道:那麼依你之見如何?令尊道:依我之見,不如由令徒替代你,假意做陽天雷的手下。家師道:你的意思可是叫雲峰去暗殺他?不錯,漢賊不兩立,按照江湖規矩,晚一輩倒是可以用暗殺的手段,不致招人非議。不過,雲峰的本領和陽天雷差得更遠,暗殺決不會成功。

孟明霞心裡想道:「想必是他們師徒不值陽天雷的所為,故此同門變成了仇敵。」

賀九公也是和兩個人同來的,先來的那三個人向他行過了禮。其中兩人問道:「賀大娘呢?」賀九公道:「昨晚我們搬了家,她留在家裡。」那個姓熊的笑道:「九公家裡來了貴客,你們兩位尚未知道么?」

「家師道:主意不錯。但只怕陽天雷不肯讓峰兒替我。令尊道:你並無子女,這個徒弟你待他比兒子還親,陽天雷是知道的。他的武功也已得了你的真傳,陽天雷怎會不要他呢?老實說,如果我是陽天雷的話,我就寧願要你的徒弟,不願要你。因為你是他的師弟,脾氣倔強,而且又上了年紀,他自己也應知道要指揮你是不易得心應手的。但對一個晚一輩的師侄,他就可以任意差遣了。比如說,他若有事要一個人為他效奔走之勞,當然是選年輕力壯的令徒,難道好意思差遣一把年紀的你么?令徒在他掌握之中,他也不會怕你造反。依我看來,這條計畫多半是行得通的。再說,即使行不通,也可以作為緩兵之計,讓咱們可以從容的再想別個辦法。」

這日,楊婉經過那座縣城,因為時間尚早,沒有進城投宿。

回憶突然變了一杯苦酒。楊婉嘆了口氣,心裡想道:「如今給你紅袖添香的已是另有其人,不必我來服侍你了。」楊婉獨自踏雪前行,感覺一片冰冷。並非她的身體經受不起,而是雪花飄在她的身軀,冷在她的心頭。

「大師伯走後,家師對我吐出心腹的說話,他說:『你和我都是漢人,你的大師伯如今做了金國的國師,殘殺抗金義士,惡行越來越大,我豈能只顧私恩,忘了大義?老實說,我是早就想和他一拼的了。但過去我因為一來力不能敵,二來你的功夫也未學成,我若與他拼了,本門的絕藝自我而斷,只留給為虎作倀的陽天雷恃以行兇,這我就對不起祖師了。所以我一直隱忍至今。這幾年來加緊傳授你的武功,暫時避免和陽天雷決裂,拖得一天是一天。我的苦心,希望你能明白。但現在已是拖不下去了,你逃到南方去吧。』

「我是個孤兒,多蒙師父撫養成人的,師門之恩,重於父母。我當然不肯讓師父赴難,我說不如讓我去行刺陽天雷吧。我師父不肯答應。

孟明霞聽他分析得入情入理,大為佩服,說道:「那麼,你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了,你打算怎麼辦呢?」

那熊大哥道:「我好像記得出來之時,並未添上柴火,不該燒得這樣旺的。」左首的那人說道:「或者是賀九公來過了。他和你都是這兒的地主。」那熊大哥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一定是九公他老人家。」

採花賊的案子在這幾縣鬧得沸沸揚揚,楊婉一路行來,也曾聽得有人談論那個淫邪殘暴的採花賊,但因自己有事在身,不能耽擱,雖然痛恨,對這採花賊也是無可奈何,只好當做新聞來聽,聽過也就算了。

孟明霞見褚雲峰滿頭大汗,好生過意不去,道:「褚大哥,我不能跑路,累了你了。」

「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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