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哎喲」一聲,手中的拐杖和貨品同時甩了出去,整個人仰面向後倒去,就在她馬上要種種地摔倒在地時,倪可飛一般地衝出來,不顧一切地跪倒在地,兩隻手拖住老人的腰部和頸部——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讓老人免於重創。
身在七八米之外的馬文,親眼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下的冷汗直冒,他非常清楚,如果倪可沒有及時撲過來拖住老人,這重重的一摔,對於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來說,完全是致命的,現在,他快步跑過去,和趕過來的小何一起,先將老太太攙扶好,再將倪可從地上扶起來。和老太太撞在一起的兩個小學生也四仰八叉地摔倒了,但小孩兒摔個屁股蹲兒倒沒什麼,況且又有書包墊在背後,根本沒撞著頭。兩個孩子很快就從地上爬起來,只是一臉的惶恐,顯然也被嚇著了。
馬文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問道:「老太太,您沒事兒吧?倪可,你呢?」
倪可捂著右腿的膝蓋,顯然滿頭是汗,卻擺著頭說:「我沒什麼。老奶奶有沒有傷到?」
老奶奶捂著胸口,順了順氣,擺著手說:「我沒事,多虧了這個姑娘,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恐怕就摔散架了……」
倪可見老人沒事,長長地舒了口氣,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欣慰地笑道:「您沒事兒就好,還好我剛才聽見這些小學生的聲音,就正想過來扶著您走,不然的話就來不及了。」
「是啊,還好有驚無險。」旁邊一個中年女人說:「這些小孩真是的,別沖亂跑,多危險啊。」
「還好這個女店員考慮周到,反應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姑娘真是好樣的。」
周圍的顧客七嘴八舌地發表議論。都對尼克予以讚美和肯定。馬文訓斥了那幾個小學生幾句,親自扶著老太太出門,將那兩件小商品送給了她,又叫小何攙扶老人回家,這才鬆了口氣。
馬文走到倪可身旁,看到她額頭上又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而且靠著一個貨架,表情有些痛苦。他關切的問:「怎麼了,倪可,你剛才受傷了?」
倪可搖了搖頭:「可能就是膝蓋撞到了,沒什麼大礙。」
「別逞強,你到辦公室來,我幫你看看。」
「沒事兒的,老闆……」
「別說了。」馬文不由分說的扶著倪可,「跟我到辦公室去。」
倪可在馬文的攙扶下,拖著疼痛的右腿,慢慢挪動。其實她的膝蓋真的很痛 ,只是強忍著而已,到了辦公室,馬文扶著她坐在沙發上,然後蹲下來,小心地將她的右腿褲管向上卷。
倪可沒想到馬文竟然會親自為自己檢查傷處,感到十分過意不去,說道:「老闆,我自己來吧。」
「別動。」馬文命令道,沒有停下動作。
當褲腿卷到膝蓋以上時,馬文看到,倪可的膝蓋一片淤青,腫起一大塊,他輕輕按了一下,問道:「痛嗎?」
倪可咬著牙說:「……不是很疼。」
馬文知道她沒說實話,他站起來,對倪可說:「我現在開車帶你去醫院檢查,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啊,用不著吧,這麼一點兒小傷……」
「倪可,」馬文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說:「在我這兒,就聽我的。」
說著,他把倪可慢慢扶起來,攙著她走出辦公室,跟周毅和小何簡單交代了幾句。然後,他把倪可扶到旁邊停車的位置,開著車駛向最近的一家醫院。
經過醫生一番檢查後,馬文放下心來——倪可的膝蓋只是因撞擊而導致皮下瘀血,並沒有傷到骨頭,只需要外敷後貼上藥膏就行了。但是會有一段時間右腳行動不便,走路時沒問題,但不能奔跑,也不能用力過度和再次受到撞擊。馬文記住醫生的囑咐,治療過後,扶著倪可走出醫院。
此時已是晚上七點過了,他們所在的街區華燈初上,人來人往。馬文說:「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我們不回店裡嗎?」倪可說。
「你的腿受傷了,今天就不用工作了。」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如果沒休息好,小傷也會變成大傷。」
「可是,周毅和小何兩個人忙要的過來嗎?」
「沒問題的。」
「要不我們還是會店裡去吃……」
「倪可。」馬文突然打斷她的話,一雙眼睛凝視著她,眼神和語氣都和平常不大一樣,「我能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倪可獃獃地望著馬文,被他此刻的態度弄得不知所措,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感到有些臉紅心跳。
「你……願意嗎?」馬文問到輕輕。
倪可垂下眼帘,輕輕肯首。
馬文展露出微笑,「好的,我們上車吧。」
車子開到一家極富品味和異國情調的高檔西餐廳前。馬文停好車後,自己先下車,然後繞道另一側,親自為倪可打開車門,把她小心翼翼的扶出來馬文體貼入微的舉動和無微不至的關懷,讓你可既感動又不安。
她很明顯的感覺到,馬文對自己的關切,顯然已經超過了老闆對員工的範疇。
他們在西餐廳環境最優雅的一角坐下。年輕的男侍者走過來,為他們點亮餐桌上的銀色蠟燭。燭台上的蠟燭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微微搖曳的火光配合著餐廳內的小提琴演奏,像少女在輕歌曼舞。這裡的一切,就像是一首浪漫的詩。
男侍者禮貌的遞上菜單:「請兩位點餐。」
馬文很有風度地把菜單遞給倪可:「你先點吧。」
倪可茫然的看著菜單上那些陌生的菜名,過了一會,尷尬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點,這些菜我都沒吃過。」
馬文說:「那我給你推薦,好嗎?」
倪可把菜單遞給馬文,馬文熟練的翻看,一邊對侍者說:「義大利乳酪肉腸拼盤,凱撒沙律,奶油野菌菇濃湯,甜品 要綠茶慕斯——都是兩份。」
「好的。」侍者——記下,「請問需要酒嗎?」
馬文徵求倪可的意見,「咱們喝點兒酒好嗎?」
倪可說:「我不會喝酒呀。」
「沒關係,就喝點兒蘋果酒吧,不醉人的。」
看著馬文期待的目光,倪可只有答應:「好吧。」
馬文對侍者說:「要兩杯起泡蘋果酒,加一點兒冰糖和冰塊。」
「好的。」男侍者拿著菜單離去了。
等待上菜的幾分鐘,倪可不知道該和馬文聊點兒什麼好,但兩個人一直不說話也怪彆扭。她注意到,馬文雙手交叉撐住下把,用一種柔和的眼光望著自己,好像看得出了神,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不自覺低下了頭,不敢喝馬文的目光對視,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是這裡曖昧的氛圍和輕柔的燈光所致,還是馬文此刻的目光真的這麼溫柔?
還好,蘋果酒很快就端來了,馬文端起酒杯,示意倪可也端起來,「謝謝你,倪可。」
「今天的事,是我該做的。」倪可端起酒杯說。
馬文微笑道:「我指的,不只是今天的事。」
「還有什麼?」
「謝謝你為店裡所做的一切,還有——」馬文頓了一下,「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倪可的心跳加速了,這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一種奇妙的感覺,帶給她這種感覺的,不是她的老闆,而是一個叫做馬文的男人。
他們默默碰了一下酒杯,馬文喝了一大口。倪可嘗試著啜了一小口——味道很好。酒中泛起的起泡就像此刻的氣氛一樣,充滿夢幻感。
各種美味菜肴陸續上桌,倪可從來沒吃過這些美味,而且,馬文注意到,她顯然從未吃過西餐,完全不知道吃西餐的方法和講究,這姑娘可能來一個小地方。他心中暗忖。
用餐進行一大半後,兩個人都有些飽了。他們一邊吃著餐後甜點,一邊喝著蘋果酒。馬文想著倪可的女兒——這真讓他感到彆扭——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女人,卻有一個七歲大的女兒。他問道:「你女兒現在在家嗎?」
倪可身子微微一震,好像她自己都忘了這件事。突然又被馬文提起。她放下手中的叉子,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
馬文知道倪可不願意說起跟這個女兒有關的一切事情。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問道:「她一個人在家?」
「是的。」
「她自己做飯吃嗎?」
「……嗯。」
「她沒去上學?」
「是的……」
「為什麼?」
倪可露出不情願的表情:「我們能不說她嗎?」
「好吧。」馬文只好作罷。每次都是這樣。只要說到她女兒。幾句話之內,都會徹底打住。
隔了一會兒,倪可問道:「老闆,那你呢?現在一個人生活嗎?」
聽到倪可這樣問,馬文暗暗高興。她終於開始關心我的個人生活了。「是啊。」
「那天,到店裡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