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一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

谷嘯風心頭火起,想道:「好呀,我和你文比,你卻要和我武比。」雙掌「呼」的拍出,把那褡褳又推過去,不料褡褳突然穿了一個洞,有六七個元寶跌了出來。原來在李中柱拋過來的時候,已是暗中運上內力,推壓褡褳裡面的銀子,弄破褡褳的。

谷嘯風心道:「你已經賣弄了兩手功夫,來而不往非禮也,且叫你也知道我的厲害!」當下把手一抄,一招「千手觀音接萬寶」的手法,把六七個元寶全都抄到手中,冷冷說道:「還有幾錠銀子,請李兄一併拿走。」說著將手中元寶拋出。

孟霆交遊廣闊,他們到了鏢局門前,只見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李中柱不慌不忙,滴溜溜一個轉身,七個元寶全都卷在他的袖中,說道:「谷兄定然不肯代收,那我只好留下來待有機會再還給你們的老闆了。不過我卻有一件私事,想請問谷兄。」

李中柱道:「谷兄何故口出惡言?」

李中柱道:「聽谷兄口音,似乎是揚州人氏?」

谷嘯風道:「不錯,那又怎樣?」

任紅綃道:「你要唱什麼曲子?」

谷嘯風道:「什麼人?」

李中柱道:「江湖上有一位任天吾老前輩,他有個妹妹是嫁給揚州谷家的,谷家的少爺名叫谷嘯風,不知可是谷兄本家?」原來谷嘯風剛才只是報姓,並未通名。

谷嘯風心頭一動,說道:「你打聽任天吾和谷嘯風做什麼?」

李中柱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和任老前輩的大弟子余化龍是好朋友,是以我知道任老前輩來了大都。余化龍托我打探谷嘯風的下落,說是有幾句話要告訴他。你若是他本家,那就可以請你轉告了。」

谷嘯風情知這個李中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心裡想道:「你裝蒜,我也裝蒜。」說道:「你有什麼話要告訴谷嘯風?」

李中柱道:「余化龍說,他的師父和谷嘯風有點小小的誤會,但他們畢竟乃是甥舅,有什麼誤會不可以化解的?因此任老前輩很想找他外甥回來,余化龍就將這件事拜託了我。」說話之際,側目斜睨,似是要留心觀察谷嘯風的面色。

谷嘯風正要發作,猛地想起一事,說道:「你是哪裡人氏?」

李中柱怔了一怔。不解谷嘯風何以在這緊要關頭,卻又與他說起閑話來了。

李中柱怔了一怔,說道:「我是山東武城人,谷兄有何指教?」

谷嘯風面色一變:「不錯,我正是要教訓你這奸賊!」

任紅綃嚷道:「你越說越不像話啦,我可真的不依你了。」

谷嘯風冷笑說道:「老實告訴你,我就是谷嘯風,任天吾變節投敵,我早已不認他作舅父了。你給任天吾跑腿?我還焉能容你走出這個大門?」冷笑聲中,便即一抓向李中柱抓去。

但他在怒斥李中柱的時候,屏風背後,卻傳出輕輕的「噫」的一聲。

谷嘯風心中一動,想道:「不知表妹何以要打聽這廝籍貫,難道他們是相識的么?」但此時他已出手,心想即使這個姓李的奸賊是和任紅綃相識,我也要把他擒下再說。

李中柱聽得那聲輕噫,也是心中一動:「看來我大概是不會看錯人了。」

谷嘯風出手何等快捷,哪有餘暇讓李中柱分辯,李中柱一個「移形換位」,迅速閃開,暗自想道:「且待我試試他的本領,看他是不是真的谷嘯風?」

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第二招第三招連接攻來,攻勢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李中柱把褡褳一揮,谷嘯風霍的一個鳳點頭,隨即一掌劈出。

徐子嘉走開之後,趙斌笑道:「我只是鏢局一個小小的股東,所佔的股份不過四分之一。其實這行生意我是絲毫不熟的。不過沖著孟老鏢頭的面子,幫幫他的忙罷了。這是小兒武仲,他是還未出道的,以後還得仰仗你丁老闆多多提攜呢。」

李中柱笑道:「谷兄,小心腳下。」數十百個元寶在地上打滾,施展騰挪閃展的功夫當然會受影響,稍一不慎,便有跌倒的危險。

谷嘯風怒道:「任你詭謀百出,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一個「十字擺蓮」腿法,掃蕩滿地亂滾的銀子,駢指如戟,倏地就點到了李中柱的面門。

李中柱道:「是么?」反手一指,指向谷嘯風額角的「太陽穴」。這一招以牙還牙的對攻指法,使得精妙之極。谷嘯風也不禁心頭一凜。同時又是有些詫異,想道:「這廝的點穴手法如此高明,但卻是和公孫璞的驚神指法似乎有點相同,真是奇怪。」

高手拚鬥,必須攻守兼備,兩人一沾即退。谷嘯風自忖點穴的功夫比不過對方,立即變招,以指代劍,一口氣攻了李中柱七招。

李中柱陡地跳出圈子,贊道:「七修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咱們不用打了,我是試探你的!」谷嘯風哪敢相信,喝道:「你搗什麼鬼?」屏風背後。任紅綃已是走了出來。

任紅綃叫道:「表哥且慢動手!啊,小柱子,果然是你!」李中柱笑道:「難為你這賊丫頭還認得我,昨天我卻是對你無禮了。」任紅綃道:「小柱子,這是怎麼回事?你既然知道是我,昨天為何又不把話說明?」李中柱笑道:「昨天我還怕認錯人呢,你這麼一叫我,我才敢斷定是你。」

李中柱叫任紅綃做「賊丫頭」,任紅綃居然並不生氣,谷嘯風驚疑不定,連忙問道:「他是什麼人?」

李中柱摸出一管玉簫,忽地吹了起來,簫聲悲壯,感人肺腑。任紅綃顧不得答話,先自聽得呆了。

谷嘯風正自奇怪他為什麼忽然吹起簫來,丁實和韓珮瑛也走出來了。韓珮瑛妙解音律,在谷嘯風耳邊說道:「他吹奏的曲調是從杜閣部(杜甫)的一首詩譜出來的,現在是下半闋。」輕輕念道:「野哭幾家聞戰伐,夷歌處處起漁樵,卧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

三天之後已是虎威鏢局在大都重新開張的日子。

心念未已,李中柱一曲已終,手撫玉簫,向丁實施了一禮,說道:「這位敢情是丁老闆了。丁老闆,我是特此來向你請罪的。」

谷嘯風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只見丁實臉上現出又驚又喜的神情,說道:「李兄,尊師想必是檀大俠吧?應該賠罪的是我,我不知道你是檀大俠的弟子。」

李中柱笑道:「不錯,丁老闆聽了我的曲子,果然一猜就著。那麼我的來歷,大概也用不著和谷兄說了。」

這一下大出谷嘯風意料之外。原來丁實所說的「檀大俠」,正是天下聞名的武學宗師之一的「武林天驕」檀羽沖。武林天驕和蓬萊魔女柳清瑤、「笑傲乾坤」華谷涵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的交情谷嘯風是早已知道的,雖然他還沒見過武林天驕。

谷嘯風這也才恍然大悟,心裡想道:「怪不得他的點穴手法和公孫璞相同,公孫璞的驚神指法一半是得自武林天驕的傳授,他和我說過的,我剛才卻沒想起。」

任紅綃大喜道:「小柱子,原來你已投得明師,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但丁香主——你何以一聽他的簫聲,就能夠知道他的來歷呢?」丁實笑道:「對於音律,我是一竅不通。但這支曲子,我卻是曾經聽得檀大俠吹奏過的,那是差不多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原來二十年前,北五省的綠林豪傑第一次在金雞嶺集會,「蓬萊魔女」柳清瑤就是在那次綠林大會中被推選為綠林盟主的。當時丁實出道未久,還是長鯨幫中的一個小頭目,作為幫主洪圻的隨從,參加盛會。

武林天驕以大會特別邀請的客人身份,前來觀禮,在慶祝蓬萊魔女當選盟主的那天晚上,他酒後吹簫,吹的就是這個曲子,用的也是這根暖玉簫。

谷嘯風道:「你我素昧平生,我有何私事勞李兄動問?」

李中柱重新和谷嘯風見過了禮,說道:「適才多有得罪,谷兄切莫見怪。」

任紅綃笑道:「小柱子,小時候你唱的山歌很好聽,想不到你如今又學會了吹簫,吹得更是妙極,我真想再聽一遍。」

李中柱跟著向韓珮瑛賠禮,說道:「昨天在那小茶館中,你們一定以為我是個輕薄少年了。」

韓珮瑛道:「你和任姑娘是從小相識的嗎?」

李中柱道:「不錯。我是她外祖父的鄰居,小時候時常在一起玩的。後來任家搬到別處,我們就沒有見面了。」

任紅綃道:「我們本來是住在山東聊城的,和外祖父所住的武城相去不遠,所以小時候我一年之中最少有半年是住在外祖父家裡。後來我家搬到了河南舜耕山,媽難得再回娘家。前幾年我外祖父去世,我們到武城奔喪,才知道他們李家也早已搬走了。」接著笑道:「小時候我叫他小柱子,他叫我做賊丫頭的。昨天在那小茶館,如果他敢叫我一聲賊丫頭,我就知道是他了。」

李中柱笑道:「那時你正在生我的氣,我還敢這樣叫你?」

韓珮瑛笑道:「紅綃,小時候你很淘氣嗎?」

任紅綃笑道:「不錯,小時候我是比他淘氣,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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