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回 生死茫茫憂故友 恩仇惘惘念新知

小頭目鬆了口氣,連忙拿出一支號角,嗚嗚嗚地吹起來,一面加緊划船。

太湖義軍那一百條快船紛紛趕到,王宇庭哈哈笑道:「堵著出口,咱們給他來個瓮中捉鱉!」官軍水師的船隻從上游順流而下,亦已迫近了「沉鰲盪」,把另一面出口堵住。亂箭射來,喬拓疆的五艘海船夾在當中,背腹受敵。

小頭目道:「趕回去報信要緊,龍大俠,只好耽擱你一天工夫了。」原來他吹那號角也正是要向附近的漁船報信的,但湖面上最近的一條漁船也還是距離頗遠。

那兩個被辛龍生打翻落水的漢子冒出水面,叫道:「看你們往哪裡走!」

他們是在東海長大的海盜,精通水性,游水趕來,竟然像是兩條鯊魚一樣。

大船當中的那漢子喝道:「你們跑不了的,瞧著吧!」舉起一支鐵錨,猛力一拋,幾百斤重的鐵錨箭一般的飛來,對著小船落下。「轟隆」一聲,船頂穿了一個洞,船艙板壁兩邊散裂,小船震蕩,小頭目無法把得穩舵。

辛龍生長劍一撥,使出上乘武學中「四兩撥千斤」的功夫,一撥一引,大鐵錨呼的從船頭直飛出去,隨即用千斤墜的重身法定著船身。

王宇庭大喜道:「這伙強盜可跑不了啦,哈哈,他們闖進了絕地,雖有堅船利器,也是無所施其技的了。」

王大夫皺眉道:「還有十天工夫,他的病就可根治,何以他不肯再待十天?我已經告訴了他,他的病根治之後,武功就可大進,那不是可以更好的行俠仗義嗎?當時他聽了我的話,十分歡喜,絲毫沒有透露過他是要走的。嗯,我看只怕是另有原因吧?」

勾著小船那條鏈子鉤由於鍾無霸給厲擒龍打翻落水,早已鬆開。王宇庭拿到手中,當作長鞭一揮,厲擒龍抓著鏈子鉤的一端,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跳下王宇庭這隻小船。

辛龍生被灌了滿肚子的水,迷糊中雙腿用力一夾,把那個抱著他大腿的漢子夾個正著。反手一抓,又把按著他的頭顱那個漢子緊緊抓牢,三個人纏作一團,同時沉下水底。

也是這兩個漢子太過欺負辛龍生不通水性,被辛龍生抓著夾著,浮不起來,終於氣絕。辛龍生是仗著內功深厚,在水底閉了氣和他們苦鬥的。推開兩個屍體之後,亦已是支持不住,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自己像是騰雲駕霧一般,被一個個的浪頭拋起拋落,沒多久,也就不省人事了。

且說第二日一早,王大夫按時去給辛龍生針灸,這才發現他失蹤了,大驚之下,忙去告訴王宇庭。

兩船相距少說也有十丈開外,厲擒龍以指力發箭竟然勝於強弓猛弩,那總兵官抖抖索索的慌忙叫道:「快退!快退!」此時喬拓疆和鍾無霸那兩條小船早已划到岸邊,兩人已是棄舟登岸了。

在房間里找到了辛龍生留下來的一封信,信上倒是說得堂皇冠冕,說是感謝眾人待他太好,心裡過意不去,他是發過誓願要在江湖上隱姓埋名,行俠仗義的,是以不願為人所知。現在他的病已經大致好了,請王宇庭原諒他不告而別。末了又再多謝「賽華佗」王大夫這一個月來為他悉心療治,「再造之恩,永難報答」云云。

谷嘯風道:「我總覺得這位龍大哥的行徑有點古怪。」

跟著第二撥探子趕到,報道:「上游發現官軍的水師船隻,大大小小的船隻,大概有一百多艘。」

厲擒龍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王寨主和谷少俠可知道么?」

谷嘯風把耿照給韓侂胄假公濟私調他的職這件事情告訴王宇庭,說道:「耿大俠已經辭官不做,至於飛虎軍的總兵換了什麼人我可就不知道了。」

王宇庭道:「少年人臉皮薄也是有的。或許他是怕我把話說出了口之後,再行推辭,那就有點難為情了。」

厲擒龍哼了一聲,說道:「六合陣里也有你的,這筆賬順便算吧!」鍾無霸左掌護胸,右拳擊出。使的是「進步搬攔錘」的攻守兼備招式,缽口般粗大的拳頭,猛擊出去,虎虎生風。

厲擒龍大怒喝道:「且叫你這官兒知道一點厲害!」接過官軍射來的兩支亂箭,雙指疾彈,「卜卜」兩聲,那兩支箭不偏不倚的射到了帥船之上,恰好當中穿過那面帥旗,余勁未衰,直射進船艙,插在總兵官旁邊的小几之上,嚇得那總兵變作了縮頭烏龜。

王宇庭沉吟半晌,說道:「你懷疑他是車衛的弟子?」

王大夫道:「按道理說,二十年前,車衛早已退出江湖,似乎不該有他這麼一個弟子。不過他的內功路子,卻確實是有點和車衛相近。我曾經替車衛醫過病,是以知道。」

王宇庭嘆道:「這位龍老弟倒是有古俠士之風,不過卻也未免太過矯情了。」

王大夫道:「道理不錯,就只怕他心裡有疙瘩,怕咱們輕視他。」

谷嘯風道:「倘若他心中有這疑慮,咱們倒是應該把他我回來了。」

王宇庭沉吟半晌,說道:「不錯,我連日事忙,都還未懇切的和他談過心事呢。他必須乘船才能離開,待我查問一下,看他已經離開沒有。倘若離開未久,派快艇追趕,也還可以追得上他。」

剛剛說到這裡,守衛進來報道:「水寨的周頭領和一位巡湖弟兄說是有急事求見總寨主。」王宇庭道:「啊,我正要找他,趕快喚他進來。」

水師總兵在掛有「帥」字旗的座船上喝道:「相爺有令,太湖水寇也要一併襲滅。只管放箭!」

水寨頭目周應怔了一怔,說道:「是臉有傷疤的那位客人嗎?」

這人是盜幫里有名的大力士,曾經以拋擲鐵錨毀壞敵船的方法弄沉辛龍生和趙趕驢那條小船的,想不到故技重施,卻給王宇庭輕描淡寫的一舉化解,不由得大吃一驚。

周應說道:「我沒有見著他。不過這位弟兄正是有一件緊要的事情稟告總寨主,一定就是和這位龍俠士有關。」

王宇庭忙道:「什麼事情,快說。」

那小頭目道:「我今早奉命巡邏湖面,看見一艘巨舟駛來,在碧蓮峰附近水面,和咱們的二條小船碰上,小船上吹起號角求援!」

王宇庭道:「不錯,你給我查問一下,今天早上,可曾有人渡他過湖。」

那小頭目道:「當時距離很遠,我看不清楚,只知道是兩個人。」

周應說道:「我已經查明了,掌船的弟兄名叫趙趕驢,他本是專司接送客人的。今早也並沒山寨的弟兄搭他的順風船。」

厲擒龍道:「聽說小女曾經到過貴寨,有這事么?我是來找小女的。」

那小頭目道:「我聽得角聲,連忙划過去,剛到中途,咱們船上的人已經和海盜打了起來。海盜船上有兩個人跳過來,給咱們船上的人打翻落水。」

王宇庭道:「他用的是什麼兵器,你說得詳細一些。」

那小頭目道:「這人武功很好,他用的是劍。那兩個海盜凌空撲下,腳未沾地,便給他刺傷。」周應接著說道:「我知道趙趕驢用的是分水刺。」

王宇庭連忙問道:「後來呢?」

那小頭目道:「後來咱們這條小船給他們弄沉了,海盜船上先擲來一個大鐵錨,後來又有兩個水鬼在船底搗鬼。趙趕驢跳下水和他們打,不幸已是喪命。」

王宇庭大驚道:「那另一個人呢?」

小頭目道:「小舟沉沒,那人在水裡和兩個水鬼纏作一團,都沒見浮起來了。」

王宇庭大驚道:「周應,你還不趕快派人去打撈?」

這兩個漢子剛才吃過他的虧,如今看出他一點不通水性,如何還不乘機報仇?當下一個按著他的頭,一個抱著他的腿,要令他吃飽苦頭。

說至此處,忽聽得嗚嗚嗚的號角聲,三短一長,短聲急促,長聲凄厲,此起彼落,這是發現強敵的信號。

王宇庭立即叫大小頭目集合,準備迎敵。第一撥探子匆匆趕回山寨,報道:「先後發現五艘海船,闖入太湖,如今正向下游駛去。」

王宇庭同舟的那小頭目說道:「這廝正是弄沉趙趕驢那條船的強盜頭。」

喬拓疆道:「總寨主何必發這樣大的火氣,請聽喬某一言。」

只聽得一聲長嘯,小船上跳出一個人來,用的也是「黃鵠沖霄」身法,可比谷嘯風剛才撲上盜船還要快捷得多,有幾支箭射到他的身上,也不見他用甚兵器撥打,那些箭竟是沾衣便即彈落。

韓成德老成持重,說道:「總寨主的話當然不錯。不過自從朝廷和金虜講和之後,韓侂胄已經取消了和江南義軍聯合抗敵的計畫,對咱們太湖屢欲侵犯。如今官軍水師開入太湖,亦是不可不防。」

王宇庭道:「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官軍固然要『襲滅』咱們,史天澤這股強盜更是可恨。目前只有和官軍聯手,夾擊這股強盜。當然咱們也還是要提防他的。」

當下王宇庭發號施令,調集一百隻快船,立即進行追擊。

王宇庭吃了一驚道:「換了什麼人?耿大俠又出了什麼事?」

王宇庭忙問:「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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