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回 點破迷濛消隱患 似曾相識惹疑猜

辛龍生道:「我還是不明白。即使他們如你所說,他們也還是效忠於岳良駿夫妻的呀。宇文沖既然是岳良駿的內侄,何以又會殺了他們?」

宇文沖道:「是呀,所以妻子比他年長,身懷六甲,他都全不在乎了。

「岳夫人既是大盜之女,手上的錢財自然不少,她出錢給丈夫打點,謀得一個官職,在一個小縣份當了『通判』,這是比知縣低一級的小官兒,職司捕盜。」

辛龍生笑道:「大盜之女協助丈夫捕盜,那自是勝任愉快了。」

宇文沖道:「不過一年,他就升了知縣,成為官場中著名的捕盜能員。以後凡有哪個地方盜匪猖獗的,上司就將他調到哪裡捕盜。

「和她父親、丈夫一夥的那三個強盜,分贓之後,已經散夥,各領一股,在冀魯境內流竄。但雖然如此,終於還是逃不出岳夫人的手心。她幫助丈夫,率領官兵,窮數年之力、把這三股盜匪一一剪除,報了父親、丈夫之仇。岳良駿的官也就越做越大了。」

辛龍生道:「這婆娘好厲害。但我有一事不明,岳良駿靠了妻子之力升官發財,必然對她既敬且畏,何以他又敢娶兩個小老婆,從他那日做壽的情形看來,似乎小老婆更為得寵?岳夫人這樣厲害的婆娘又如何容忍得下呢?」

辛龍生點頭道:「不錯,他為了救我的性命,的確是算得已經管了任天吾的閑事了。但任天吾卻未必知道,因為他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

辛龍生道:「為什麼?」

宇文沖道:「因為她和岳良駿只是掛名夫妻。」

那道士瞿然一省,哈哈笑道:「不錯,是我瞎猜疑了!」笑聲乾澀,音尾急促趨弱,顯得中氣不足,已是接近「強弩之末」的跡象。但塵劍兼施,攻勢卻是更加緊了。原來這道士正是自知難以持久,故而急於速戰速決的。

宇文沖卻是若有所思,忽道:「你說過車衛是限你半年之內回去的?」

辛龍生的傷沒有他重,但也不輕,而功力則不及他深,給他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當下不敢多言,只能全副精神應付。

宇文沖道:「車衛的父親就是給岳夫人殺掉的那三個大盜中的老三。官兵圍襲之時,只有他一人漏網。」

「宇文沖幫忙岳良駿捕盜,很是出力,有一次他殺了一個綠林人物,這個人卻正是岳夫人那兩個舊屬的好朋友,事前他們曾經關照過宇文沖,希望他手下留情的。」

宇文沖道:「岳夫人的父親是老大,他的父親是老四,車衛的年紀比岳夫人年輕十年,比她的女兒只長八歲。」

宇文沖道:「中了毒你也不用怕,你可以到蘇州賽華化王大夫那裡求醫。」

宇文沖嘆口氣道:「這也是五百年前冤孽債,他們明來暗去,有一天晚上,終於給岳夫人發現了。

辛龍生道:「助紂為虐,這四個字應該是我送給你的吧?」

「岳夫人無可奈何,只好叫女兒暫且退開,答應不殺車衛。但婚姻之事,卻必須由她和車衛商談之後才能決走。」

宇文沖道:「想必車衛在你身上下了什麼毒,半年之內就會發作的是不是?」

宇文沖道:「不錯,但岳夫人一看他的武功家數,卻是立即知道的了,所以要把女兒支開。

辛龍生恍然大悟,說道:「岳良駿是要憑藉妻子的本領,幫他升官發財。」

「車衛和她立了誓不再報仇,岳夫人就叫他冒充自己的親戚,明媒正娶的前來求親。岳良駿是從來不敢過問她們母女之事的,只要她點頭,岳良駿不敢不允,這樣做不過是給岳良駿一點面子而已。」

辛龍生聽到這裡,暗自想道:「宇文沖怎的知道這樣詳細?連岳夫人當時對車衛說的什麼話他都知道。是想當然呢?還是車衛告訴他的?他們交情縱然極好,這等隱秘的私事,車衛也無須告訴他呀。」稍稍起了一點疑心,問道:「那麼他們的婚姻想必能夠成功了?」

宇文沖道:「事情的結果,卻是大出車衛意料之外。」辛龍生道:「怎麼樣?」宇文沖道:「車衛依約而來,岳良駿在後堂接見他。他的女兒捧茶出來,車衛喝了一口,登時面色大變!」

辛龍生道:「啊,這是毒茶?」

宇文沖道:「不錯,正是毒茶。車衛面色大變,指著岳小姐道:『你、你,想不到你竟然……』『害我』這兩個字還未曾說得出來,岳良駿的家將已經擁進來了。」

辛龍生道:「那岳小姐怎樣說?」

宇文沖道:「那岳小姐也是面色大變,卻忽的搶了車衛喝剩的那一杯茶,倒進口中,說道:『車郎,我陪你一同死,你還疑心我么?』

「車衛一手抱她,單掌應敵,打翻了幾個人,說道:『那麼這是你父親還是你母親的主意?』岳小姐道:『都不是,這杯茶是二娘倒給我的!』」

辛龍生道:「啊,原來如此,怪不得車衛只是要殺岳良駿的第二個小老婆。」

宇文沖卻以為他還不明白,笑道:「你不懂么,岳夫人對她原來的丈夫倒是有情有義,她嫁給岳良駿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據說從未同房的。她要給岳門延續香煙,自然只能替丈夫納妾了。岳良駿的二奶是江湖上的賣解女子,和岳夫人本來相識;三奶則是岳良駿自己看上的一個小家碧玉,不懂武功的。」

「車衛日夜不睡,飛騎跑了兩日兩夜,跑到蘇州找一個外號賽華佗的名醫,要他無論如何,給他醫好妻子。」

說至此處,辛龍生心念一動,問道:「這位外號賽華佗的名醫是不是姓王的?」

宇文沖道:「不錯。原來你也認識他嗎?」辛龍生點了點頭,宇文沖繼續說道:「那個王大夫給岳小姐診了脈,嘆口氣道:『我本來可以醫好她的,但她身懷六甲,母子恐難保全。』車衛只要妻子平安,但他的妻子卻要為他保存血脈。那王大夫道:『母於哪個保全我也沒有把握,唯有竭盡所能,聽天由命。』結果把岳小姐的生命延長一年,她生下女兒之後,終於因為身體太弱,嬰兒未滿百日,她就去世了。」

宇文沖說到了岳小姐之死,眼淚不知不覺的就掉下來。

辛龍生嘆道:「這位岳小姐最是無辜,怪不得車衛深感內疚,每一年在妻子的忌辰,都要臨風流淚了。但岳夫人死了女兒,就肯如此善罷甘休嗎?」

宇文沖抹了眼淚,說道:「那日事情過後,岳良駿和他的第二個小老婆在她面前下跪,求她饒恕。

「那小老婆承認這次的事情是她為岳良駿安排的,但她的本心是為了丈夫的前程和大婦的好。岳良駿已經做到大官,不是從前一個藉藉無名的候補小官兒可比了,倘若給人知道他有一個強盜女婿,如何得了?她又說:『姐姐,我知道他是你的仇人,俗語說父仇不共戴天,萬一他是假意和小姐成親,伺機報仇,你不忍心殺他,將來只怕性命要斷送在他的手上。所以我才瞞著你干這樁事情,原意只是想害車衛的。小姐搶喝毒茶,我做夢也料想不到。你怪我那你就殺了我吧。』

辛龍生已知不妙,還想挽回,說道:「你不相信那也沒有辦法,不過……」

「待到她知道女兒死了之後,已是事隔一年。在這一年當中,她自思往事,她殺掉那三個仇人之時,都是連他們的家小一併殺掉的,想起來也是應該有此報應。悔意一生,是以她寧可讓車衛將來殺那小老婆,她自己則是從此不理世事了。這次她是因為看出你是車衛的衣缽傳人,才要把你活擒的。她和你動手,其實並非想要你的性命,你明白么?」

辛龍生不禁又是有點奇怪,心裡想道:「他說這番話給我聽,似乎是在為岳夫人開脫,叫我不可記恨於她。聽他說話的口氣,對岳夫人也似甚偏袒,不像僅僅是為了車衛的緣故。」當下笑道:「我現在都明白啦,原來車衛是岳夫人的女婿,我如何還能向她報仇?再說我的本領也遠不如她,要報仇也無從報起。」

宇文沖道:「你要知道的我已經說給你聽了,我也要知道一件事情。你在車衛家裡住了這許多時候,可曾見過有客人來找他不?」辛龍生道:「沒有。」宇文沖道:「他的鄰人怎麼樣?」

那道士怒道:「在你學了文大俠的武功,你這簡直是黑白不分,是非顛倒!」

宇文沖道:「不錯。他們兩人恢複了往來沒有?」

辛龍生道:「他們以前有往來的么?我聽車衛的口氣,他和任天吾之間似乎彼此都有忌憚,他不願意管任天吾的閑事,任天吾也不敢惹他。」

宇文沖笑道:「說是這樣說,但車衛為了你的緣故,不是已經管了任天吾的閑事么?」

辛龍生道:「我明白啦,想必是他來報仇的時候,看上了岳夫人的女兒。」

辛龍生道:「這位岳小姐是否還未知道車衛是她的仇人?」

是以坦然說出他是在任家遇害的,說了出來之後,這才驀地心頭一動,不覺又起了一點懷疑:「他想知道車衛和任天吾有否往來,為什麼不直接問車衛卻要問我?難道這也有什麼必須避忌的么?」只覺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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