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回 雖同患難非良伴 莫測高深暫結盟

辛龍生強作鎮定,冷冷說道:「胡說八道,我有什麼要你圓謊?」

原來宇文沖是在茅屋著火之時,就悄悄從亂石叢中走出來的。他熟悉地形,繞到他們後面,而他們卻在全神貫注那間茅屋,是以本領最弱的那個軍官冷不防就著了他的道兒。

那人發出一陣乾笑,臉上冷森森的毫無表情。辛龍生只覺寒意直透心頭,心裡想道:「為今之計,看來我是非得當真殺人滅口不可了!」要知車衛早就和他說過,倘若發現他有欺師滅祖情事,就要取他性命。何況是騙婚?他怎能忍受女兒受他欺侮?

辛龍生嘆口氣道:「好,我認栽了。你說,你要怎樣?」口中說話,腳步向那人移近,突然間拔劍出鞘,唰的一劍向他刺去。

那人見他目露凶光,早有防備,揮袖一卷,裹住劍鋒,右手中食兩指,便向他的面門挖來,喝道:「你這小子,有眼無珠,敢情是不想活了!」

辛龍生霍的一個鳳點頭,力透劍尖,「嗤」的一聲,將那人的衣袖削了一幅。但饒是他應變得快,額角也已給那人的指尖颳了一道傷痕。

雙方交換了這招,那人沒能將他的長劍卷出手去,反而給他削掉衣袖,也是有點感到意外。不過,他吃這點小虧,比起辛龍生來所吃的虧卻是算不了什麼。辛龍生剛才若是閃得稍遲片刻,兩隻眼睛,只怕已然給他弄瞎!

辛龍生驚魂未定,手按劍柄,一時間倒是不敢魯莽進招。那人哈哈笑道:「我說過你要殺人滅口,那是休想!你是不是還要再試?」

辛龍生好像斗敗了的公雞,不敢作聲。那人又道:「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麼你不想想,休說你殺不了我,就算你能夠殺了我,車衛找不著我,他也會知道你是殺人滅口的了,他能夠放過你么?」

辛龍生冷汗涔涔而下,心裡想道:「不錯,車衛派他來監視我,當然是早已對我有了疑心。」武功既不及他,智取又已失敗,辛龍生沒法不對那人屈服,當下倒轉劍柄,遞過去道:「好,你殺了我吧!」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收起你的劍吧,我不怕你暗中加害,我也不想殺你,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

辛龍生道:「你究竟要些什麼?」

那人說道:「我要車衛所傳的內功心法!」

辛龍生聽他這麼說,倒是不禁怔了一怔,有點奇怪了。

要知這個人乃是車衛派來監視他的,在辛龍生的心目之中,自然以為這個人不是車衛的弟子也是車衛的心腹了。如今他卻要辛龍生代傳車衛的內功心法,辛龍生自是不免覺得有點奇怪了。

那人似乎知辛龍生起了懷疑,說道:「我本來可以請車衛親自傳授我的,但車衛說他這內功心法尚有最後一關未曾參透,他自己練並無大礙,我現在練則還不是時候。」

辛龍生道:「既然如此,那你該聽他的話才是。何必急於要我私相授受。」

宇文沖說道:「我用不著練三個月,你在這裡伴我一個月吧。」

辛龍生道:「這番話你和車衛說過沒有?」心裡想道:「不知道他要報的是什麼仇,大概車衛不願幫他報這個仇吧?」

拂塵順勢一拂,辛龍生的面門好似給無數利針刺著一般,痛徹心肺,還幸這道士右手的長劍忙於應付宇文沖劈來的一刀,否則他的性命只怕已是難保!

辛龍生心道:「大家串同作弊,我倒是不用這樣害怕你了。」當下笑道:「何必這樣急躁?咱們做成這樁買賣就是夥伴了,你的名字還沒有告訴我呢?還有,你和車衛是什麼關係?」他聽了那人這許多說話,已經可以判斷他絕非車衛的弟子了。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你有心和我做夥伴,我也不用瞞你。我複姓宇文,單名一個沖字。我與車衛不但師門頗有淵源,且是忘年之交,承他看得起我,將我當作平輩的朋友。」

辛龍生道:「這樁買賣,我倒是願意和你成交。不過車衛既然和你說過,說是你現在練還不是時候,你不怕有甚麼禍害嗎?」

宇文沖說道:「我練成了就拿去報仇,報了仇死也心甘,還怕什麼禍害?哼,而且說老實話,我也不大相信車衛的話。」

辛龍生道:「為什麼?」

那胖和尚大喝道:「好小子,哪裡跑!」碗口般粗大的禪杖劈面打來,宇文沖叫道:「來得好!」陡然間寶刀出匣,刀尖在杖頭一按,借著那股猛力,整個身子反彈起來,恰好又避開了道士背後攻來的一招凌厲絕倫的劍招!

辛龍生想了起來,心道:「不錯,車衛是曾說過,他這內功絕不傳給外人。這個宇文沖不是他的弟子,怪不得是要必須偷學了。不過車衛假意敷衍他,卻也是一番好意呢。」宇文沖道:「有什禍害,與你無關。我可以告訴你的也都告訴你了。這樁買賣,現在可以成交了吧?」

辛龍生心裡想道:「他不知道練這內功心法,將來可能會有走火入魔之險,而我卻是車衛給有解藥的。哼,這樁交易於我無損,他受害是他的事,我何樂而不為。」

心意已決,辛龍生哈哈一笑,說道:「好,那麼咱們今後是夥伴了!」當下便與宇文衝擊掌立誓,互相隱瞞。

辛龍生與他立誓之後,說道:「這內功心法,我練了三個月。我卻是要在半年之內回到車衛那裡的,恐怕難以在這裡耽擱三個月,只能傳給你練功的要訣了。」

宇文沖說道:「我知道練這心法不是朝夕之功,早已有了準備。你跟我來。」

辛龍生跟他走進一間隱蔽在亂石叢中的茅屋,只見屋中有一個大米缸,一個大水缸,米缸盛滿了米,牆上掛滿一條條的臘肉,貯備的糧食足可供給他們二人數月之用。

揮刀攔腰便斬。恰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個緊釘一個。

辛龍生當天就開始傳授,對他說道:「練這內功心法,要受許多痛苦煎熬,當時是車衛以本身真氣助我練功,我卻怕沒這本領助你。」

宇文沖道:「傳功之後,只須你在這裡保護我,不讓猛獸入侵就行了。什麼痛苦我都熬得住。」

辛龍生心裡想道:「他倒是不怕我在他練功的時候加害於他。」

只見宇文沖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練第一步的功夫,就差不多用了半天的時間。在這半天當中,宇文沖宛如老僧入定,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辛龍生若要加害於他,那是易於反掌,但辛龍生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來賭博,在這半天當中,他完全依照宇文沖的囑咐,在這茅屋裡保護他,不敢離他半步。

宇文沖抹了一額冷汗,站起來笑道:「辛兄,你果然是好夥伴,多謝你啦!」他滿面笑容,心裡可是暗暗叫道:「好險!如果他知道我不是車衛的朋友,卻是車衛的仇人,我的性命可是在他掌握之中了!」原來辛龍生不敢拿性命來賭博,他卻是拿性命來賭博的。

自此辛龍生每日與他練功,不知不覺過了將近一個月。一天晚上,約莫三更時分,辛龍生剛剛睡著,忽地被他喚醒。

宇文沖低聲說道:「你隨我來,腳步盡量放輕,不許出聲!」辛龍生莫名其妙,只好跟著他走。

何故明珠投暗窟,只緣矢志報夫仇。

辛龍生覺得有點奇怪,要知亂石之間,本來是有許多縫隙的,那些縫隙足可以容得一個人側身通過,無須推開石頭,擴大缺口;再說以他們的輕功,也可以攀登石筍,從上面出去,無須推開攔路的石頭。是以宇文沖這個舉動,令得辛龍生頗有莫測高深之感。但見宇文沖神色張皇,示意叫他不可作聲,他也只好把這悶葫蘆藏在心裡了。

宇文沖和他走到茅屋後面一個懸岩旁邊,方始悄悄說道:「我有幾個仇家,等下就會來到。你必須助我一臂之力!」

說至此處,忽地瞿然一省,接著笑道:「對啦,我還應該有個允諾。辛兄,你對我的大恩大德,宇文沖日後走當圖報!」

宇文沖道:「不錯。我會把他們引到這裡來,你只要傷得其中一個,我就有取勝的把握。但絕不可使用暗器,暗器傷不著他們,那就弄巧反拙了。」

辛龍生道:「那些人是什麼人,很厲害嗎?」

宇文沖道:「不錯,咱們只能智取,不能力敵。今晚若是敗在他們手裡,你我性命都保不住!至於他們是什麼人,你就不必多問了。」

辛龍生苦笑道:「咱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蟻,我還能不儘力幫你嗎?」

宇文沖道:「梅劍豪比你師父還長一輩,怪不得你不知道了。他們的這些事情,我也是後來四處向老一輩的查根問底,方始知道清楚的。

辛龍生使出平生本領,接了一劍,虎口登時震裂。說時遲,那時快,道士左手的拂塵已是一招「天河倒掛」,斜卷下來,把辛龍生的長劍奪出了手。

正在心中忐忑不安之際,月光之下,那四個人已經出現。辛龍生伏在岩石後面,偷偷張望,只見是一個僧人,一個道士,還有兩個卻是軍官。

一僧一道他不認識,那兩個軍官他可是見過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