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回 深情依舊銘心版 邪毒猶如附骨疽

展一環道:「奚姑娘莫太傷心,我們一定替你報仇。他是幾時死的,你還沒有給文大俠報訊吧?」

剛回家時,她是心如槁木,鎮日價都把自己關在房中,什麼地方都懶得走動。本來她是應該把辛龍生已經去世的消息給他的師父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報訊的,可是她幾度思量,卻是提不起這個勇氣在文逸凡面前說謊,但若稟告真情,她更沒有這個勇氣。「唉,但願別人忘記了我,我也忘記別人,在這百花谷里,倒可以安安靜靜的過這一生。」

車淇眼圈一紅,說道:「我媽媽姓甚名誰,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生日,她是中秋後一日,八月十六誕生的。每到這一天,我就默默的悼念她。」

展一環收起玉釵,告辭而去。奚玉瑾看著滿天陽光,心胸豁然開朗,但內心深處,卻也還有一點陰霾。想起了韓佩瑛,最後突然又想起了辛龍生,心裡想道:「如果龍生還是在他的師父身邊,這次一定是派他來主持大計的了。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如今只怕他的屍骨都已無存了。」

辛龍生道:「我變得這樣丑,你還喜歡我,我更加高興。我願意一生一世,都象現在這樣快樂!」

「這是什麼原故呢?」辛龍生心裡想道,「難道他不喜歡女兒得到一個俊俏郎君?倘若他真有這樣神妙的醫術,令我恢複了本來面目成婚,那豈不是喜上加喜?為何要等到婚後?」辛龍生百思莫得其解,又再想道:「不過,我還是寧可象現在這樣,沒人認識我更好。」當下笑道:「淇妹,只要你不在乎,又何須多此一舉?象咱們現在這樣過日子,不也是很快活嗎?」

奚玉瑾瞿然一省,不由得暗暗叫了一聲「慚愧」,想道:「他們都知道要保家衛國,抗禦敵人,我卻一個人躲在家裡,自怨自艾,這算什麼?」

辛龍生道:「那你又怎會知道她的生辰?」

園門是早已破爛了的,還沒修好。那個人徑自走了進來。奚玉瑾一看,原來是韓佩瑛家裡的那個老僕人展一環。

奚玉瑾道:「他死了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你來得正好,就托你回去的時候代我報訊吧。」

正自心亂如麻,忽地眼睛一黑,突然間腦袋一陣劇痛,好像要裂開一樣。

「她現在是在金雞嶺呢,還是在家呢?若然是在家中,我倒可以偷偷的去看一看她了。她不認識我的。但見了她,我又能和她說些什麼呢?」辛龍生苦苦相思,不禁頗有「一失足成千古恨」之感了。

奚玉瑾作夢也料想不到,她以為屍骨早已無存的辛龍生,現在正是在揚州城中。

那老僕人道:「這姓岳的官兒委實不是個好東西,他來了揚州之後,年年增加賦稅,今年收成本來不錯,卻給他弄得遍地饑民。」

辛龍生道:「是。多蒙師妹天天給我喂招,雖然未窺全豹,招式總算牢記了。」

展一環道:「今天是十五,還有三天就是那狗官的壽辰了。那位杜頭領……」

奚玉瑾眼圈一紅,說道:「他不能回去了!」展一環吃了一驚,道:「為什麼?」奚玉瑾道:「他已經死了!」說了這句話,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辛龍生心裡想道:「怪不得師父曾說車衛行為怪誕,果然怪得可以。唉,但也說不定這是傷心人別有懷抱,就象和玉瑾一樣,我心裡在愛著她,卻不願意和任何人再提起她了。」

臨行分手之時,車淇安慰他道:「聽爹爹說,你最多半年就回來的,是么?只要你對我真心,半年一瞬即過,那也算不了什麼。」

辛龍生心中一動,想道:「揚州那件事情,不知她知不知道。」心念未已,只聽得車衛在屋子裡帶笑說道:「淇兒,你讓你大哥走吧,你們小倆口子的話總是說不完的,等他回來再說也好呀。反正他又不會去得太久,半年之後,他就要回來的。」

辛龍生道:「不用勞煩大夫了。」那郎中望了他一眼,神色似乎有點古怪,說道:「還是看一看的好。」不由分說,拿起了辛龍生的手就替他把脈。

那「夥計」道:「不錯。不過聽說辛龍生卻已是死於非命了!」

辛龍生雖然作了這個決定,但心裡還是免不了多少存點幻想,「萬一他能夠替我醫好,我不是可以擺脫車衛了?對,還有一個月時間,我應該想法探聽他的路道。」

車衛叫女兒弄飯,把他喚入書房,說道:「本門的內功心法,我都已傳授給你了,本門的武功,你大概也練得差不多了吧?」

車衛說道:「很好,那麼你明天可以下山了。大五行劍法的訣竅,今天晚上我再點撥你一下。」

「三月十八是岳良駿的六十生辰,一定大擺筵席,到時他的正室和兩個姨太也一定會出來和賓客周旋。你充作賀客也好,假扮叫化子也好,或者硬闖進去也行。要當著一眾賓客,痛打他的耳光,把他的二姨太殺掉。但可千萬別錯殺他的正室,他的兩個姨太大約要比正室年輕十歲,你若不知道哪個是二姨太,哪個是三姨太,就把兩個都殺了也行。」

車衛緩緩說道:「不錯,你還記得你答應要給我做一件事情么?現在我就是要差遣你去做這件事情。」

辛龍生心中卜卜地跳,不知是甚麼為難之事,說道:「請師父吩咐。」

車衛說道:「我要你殺一個女人,另外打一個男人的兩記耳光!」

辛龍生大為詫異,說道:「這一男一女是何等樣人?」

車衛說道:「男的名叫岳良駿,是現任的揚州知府,女的是他的二姨太。

辛龍生是個聰明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車衛早有安排,這才放心讓他離去,不怕他不聽話,也不怕他不回來的。心裡想道:「這老頭子端的厲害,完顏豪不過是嚇一嚇我,他卻是真的能令我走火入魔。」當下問道:「那麼以後永遠都要服藥么?」

車淇面上又是一紅,說道:「爹,我不過送他一程,你又來取笑女兒了。龍大哥,你早去早回,我等著你啊!」

奚玉瑾道:「是義軍的公事嗎?你怕我泄漏出去。」

心念未已,只聽得那郎中「噫」了一聲,說道:「果然是疑難雜症!」

車衛這才神情一變,和顏悅色的對他說道:「你辦妥這件事情,不必等待三年,回來我就讓你們成親,嗯,這裡有兩包藥粉給你。」

展一環道:「蒙古韃子和女真韃子雖然也在連年打仗,但他們想要滅亡咱們大宋的心腸卻是一樣。最近金國和蒙古講和,女真韃子當然也是巴不得史天澤在江南擴大作亂,好給他們做開路前鋒。岳良駿接濟史天澤,這當然也是得到他的主子允許的。」其時揚州已是淪陷於金人之手,正是金宋兩國「劃江而治」的交界之處。

辛龍生吃了一驚,問道:「可是有什麼禍患么?」

辛龍生聽得毛骨悚然,說道:「白色那一包呢?」

奚玉瑾回到家裡,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的家裡只剩下一個管理園子的老僕人,花園也早已荒蕪了。

展一環本來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人物,只因曾經受過韓佩瑛父親的救命之恩,這才自願做韓家的僕人的。那年他和另一個僕人陸鴻護送韓佩瑛到揚州成婚,其後發生婚變,圍攻百花谷之役,也就是由他和陸鴻出面,邀請各路豪傑幫拳的。雙方和解之後,陸鴻回洛陽老家,他則去了江南,在文逸凡手下做事。奚玉瑾與辛龍生成婚之時,他也是曾經在場幫忙辦事的人。

此身雖健在,與鬼已無殊。

辛龍生心中暗笑:「這不過是江湖郎中的自我吹噓的伎倆而已,他又怎能看得出我的『疑難雜症』?」

「原來他還有個夥計同住的,好,我聽聽他們在說什麼。」辛龍生本來準備裝作小偷,拋一顆石子進他房內,試試他的本領,以便窺察他是什麼武功門派的。現在聽得他在和人談話,原來的計畫就放棄了。

車衛沉聲說道:「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必多問!」辛龍生心裡想道:「無端去殺害一個女流,我不問個明白,又怎能下得毒手?不過,他的脾氣這樣古怪,我姑且答應他便是。到了揚州,殺不殺人,那就是我的事了。」於是恭聲說道:「是。小婿自當遵從岳丈大人吩咐。」

且說辛龍生來到了揚州,還有三天,才是岳良駿的壽辰,他找了一間客店住下之後,不由得心亂如麻,暗自想道:「車衛叫我去殺一個無辜的婦人,這事是該做呢還是不該做呢?玉瑾素來頗有見識,可惜我已是不能去和她商量了。」

奚玉瑾道:「沒什麼。我幫忙你整理花草。」抬頭一看,只見滿園子都是陽光,奚玉瑾心上的陰霾不知不覺也好像在陽光之下消散了。

他本來是坐在床上的,抵受不了這陣劇痛,整個身子跳了起來,不覺大聲呻吟。

奚玉瑾的影子泛上心頭,辛龍生情難自己,暗自想道:「大後天才是知府壽辰,還有兩天,我何不喬裝到百花谷去走一趟,說不定有幸可能見得著她。但萬一給她看破,這又怎辦?」

這根玉釵本是谷嘯風以前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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