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回 歷劫歸來如再世 前因細說化深仇

在這石樑之上,轉身也難,根本無從躲避,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老叫化抓著了長柄鈴鐺,往內一奪,喝道:「撒手!」石稜則用力前挺,喝道:「下去!」

雙方功力旗鼓相當,爭奪這柄鈴鐺,各不相讓,銅鈴響個不停,忽聽得「咔嚓」一聲,長柄鈴鐺斷為兩截。石稜拋開斷桿,雙掌便向那老叫化的面門劈去!

老叫化一個「大彎腰,斜插柳」,雙足牢牢釘住石樑,頭向後仰,竟然在這絕險的處所使出「鐵板橋」的功夫。石稜雙掌幾乎是擦著他的面門削過!

說時遲,那時快,老叫化陡地挺起腰來,扭著石稜雙臂,左足向前一勾,喝聲「倒也!」

石稜冷笑道:「未必!」他的下盤功夫極為堅固,使出了千斤墜的重身法,老叫化勾著他的足跟,不能搖撼分毫。石稜一個「金蟬褪殼」,只聽得聲如裂帛,他穿的那件本來就是破破爛爛長衫給老叫化撕開,可是他的雙臂卻已滑似游魚地從老叫化掌握之中滑脫出來。

老叫化贊道:「石兄,你的功夫大大長進了啊!」口中話說,手底招數絲毫不緩,駢指如戟,便點石稜穴道。

此時邵、楊、武、龍四人早已來到石樑那邊,邵湘華的雙足且已踏上石樑了。可是這條石樑不過尺許寬,他的父親和那老叫化互相扭打,邵湘華想要上去幫忙也不可能。

邵湘華知道這老叫化的點穴功夫天下無雙,見他駢指如戟,堪堪的就要點到父親身上,不禁大吃一驚,「啊呀」的叫了出來。

石稜陡地一聲大喝道:「我和你拼了!」橫掌如刀,「抹」老叫化的頸項,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老叫化霍的一個鳳點頭,身形略斜,雙指恰恰在穴道點個正著,石稜只感到一陣酸麻,運氣三轉,已是沒事。

老叫化道:「這位想必是令郎了,你們父子團聚,當真是可喜可賀!嘿,嘿,石兄,但我為你著想,你方得家人團聚,卻又何苦和我拚命。我老叫化無牽無掛,死了倒是不打緊的啊!」

石稜怒道:「你害得我好苦,我就是要和你拚命!」

不過石稜雖然憤怒,在憤怒之中,卻也不由得心中一動,想道:「看來這老叫化並非怕我,難道他當真是有心與我和解的么?」原來他剛才給老叫化的雙指觸著身體,他是個武學大行家,立即便感覺得到這老叫化用的並非重手法點穴。當然若是給他點個正著,身子是不能動彈的,但卻不至於有什麼傷害。

但此際在這絕險之處搏鬥,石稜亦已無暇推敲了。

老叫化嘆了口氣,說道:「石兄,你這樣打法,只怕咱們可要同歸於盡了!」

石稜冷笑道:「反正我這條性命是僥倖拾回來的,和你拼了,又有何妨?」

老叫化不再說話,兩人各展生平絕學,在這尺余寬的石樑上斗得難解難分,把邵湘華等人看得心驚膽戰!

忽聽得「蓬」的一聲,四掌相交,石稜和那老叫化都好似著了定身法似的,掌心抵著對方的掌心,大家都是動也不動,像僵了的石像。

原來斗到此際,雙方已是變成了內功的比拼,不再是招數上的決勝爭雄了。

內功的比拼全憑雙方的實力,絕無可以取巧之處。這是最兇險的搏鬥,敗的一方固然不免喪命,勝的一方,也必重傷。若是雙方旗鼓相當,那就可能同歸於盡,至少也是兩敗俱傷。

邵湘華嚇得一顆心都好像要跳出來,顫聲叫道:「爹爹,你就與他和解了吧!」要知高手比拼內功,除非是有一個功力比他們更高的人來化解,否則是只能讓他們拚鬥到底的。功力不濟的上去化解,非但幫不了忙,自身也必受累重傷。

石稜本來是怒氣填胸,不惜和對方同歸於盡的,如今到了這個生死關頭,聽得兒子這麼說,卻是不禁心中一酸,暗暗有點悔意了。可是在內力拚斗之際,是誰也不能相讓的。石稜唯有全力運功,根本不能分神說話。

老叫化好似知道他的心意,忽地笑道:「石兄,咱們好好談一談如何?」

石稜見對方能夠好整以暇地說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心裡想道:「我苦練了二十年,不料這老叫化的功力還是遠勝於我。他居然能夠說話,再拼下去,時間一久,我一定要喪在他的掌下了。」

就在此時,石稜忽覺對方的壓力似乎稍稍放鬆,他喘過口氣,也能說話了,說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

老叫化笑道:「石兄,我想問你,你是恨我多些,還是恨喬拓疆多些?」

那晚石稜給蒙面人點了穴道,奪了寶圖,但害得他家破人亡,自己也險死還生的卻是喬拓疆。而喬拓疆之所以來害他,則是因為誤會那份圖解仍在他的手中。

石稜想了一想,說道:「我與喬拓疆仇深似海,但追源禍始,不是你奪了那份圖解,我也不至於與喬拓疆結下如此大仇。」

老叫化道:「如此說來,你和喬拓疆的仇總是深過我了,雖然你對我也還是不能原諒。」

石稜道:「也可以這樣說吧。」老叫化又問道:「那麼你恨不恨辛十四姑?」

石稜冷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

老叫化道:「這麼說,你也是深恨辛十四姑的了?」

石稜哼了一聲,說道:「喬拓疆是我的第一個仇人,第二個是辛十四姑,哼,你,你——」

老叫化哈哈一笑,說道:「你不說我也明白,我就是你的第三個大仇人了,是不是?」石稜冷冷說道:「一點不錯!今日你殺不了我,我就還要報仇!」

老叫化笑道:「石兄,多謝你把我名列第三,以後你要找我報仇那是以後的事,今日咱們倒是大有商量的餘地了。」

石稜道:「商量什麼?」

老叫化道:「你自忖能夠勝得了辛十四姑嗎?」石稜道:「勝不了她也未必就會輸了給她!」心裡卻在想道:「剛才她若是一開始就和我斗,只怕我還是不免要敗在她的手中。但這老叫化問我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對老叫化的來意,隱隱猜到幾分。

心念未已,那老叫化又已接著說道:「好,即使你能夠和辛十四姑斗個不分高下,她有那些苗人幫忙,你是必敗無疑的了。據我所知,令郎是要進苗寨救人的,那麼就更不用想了。石兄,老叫化是直話直說,你不怪我小覷你吧?」

石稜說道:「我成功也好,打敗也好,卻又與你何關?」

老叫化道:「大有關係!因為老叫化孤掌難鳴,自忖也鬥不過辛十四姑和這些苗人。」

石稜說道:「你和這女魔頭也結有梁子?」

老叫化道:「實不相瞞,她要搶我這份圖解,我不肯給她,她恨我只怕比恨你還更厲害呢!」

石稜道:「哦,原來你是想和我聯手,共同去對付辛十四姑?」

老叫化道:「不僅如此,咱們以後還可以聯手去對付喬拓疆。我不過是你的第三個仇人而已,倘若我能夠幫忙你除掉第一個大仇人和第二個大仇人,石兄,咱們的這個梁子我想也應該可以化解了吧?」

石稜給他說動了心,但一時之間,卻還不敢貿然答允。心裡想道:「就不知這廝是否真有誠意?」又再想道:「我若與他化敵為友,那份穴道銅人圖解我就不能向他討回了。卻又怎對得住當年一片苦心孤詣,想保護這份圖解而死掉的楊大哥?」

老叫化似乎知道他的心意,緩緩說道:「當年你們是想把那份圖解送回南宋的皇帝老兒,讓它歸還內庫,是嗎?我搶了去,你們當然是恨我的了。不過,你們這件事情也幸虧沒有成功!」

石稜怒氣又起,說道:「你搶了去,還說風涼話兒?」

老叫化正容說道:「這可不是風涼話兒,其時秦檜雖然死了,做宰相的可還是秦檜一手栽培起來的史彌遠,你這份圖解縱然歸還內庫,結果恐怕仍是不免要落在奸臣手中。

「你想一想,與其落在奸人手中,何如讓它留在武林人士手中。」

石稜怒道:「你也不配據為私有。」

老叫化哈哈一笑,說道:「不錯,老叫化無德無能,的確是不配把這部武林秘笈據為私有。唉,當年我是不度德、不量力,但這份自知之明,現在卻是有了。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咱們和解之後,我把這份圖解交給你,由你作主,將它送給一個你認為最適當的人!這樣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石稜呆了一呆,說道:「你當真願意這樣做,咱們還有什麼化解不了的仇恨?好,我相信你,這份圖解你也不用給我。事情過後,請你親自送到金雞嶺上,交給柳女俠柳清瑤便是。」

老叫化道:「一定遵命!好,現在咱們可以和解了,請你慢慢收減內力。」

雙方各自緩緩收減內力,終於四掌垂下,免了兩敗俱傷之禍。

邵湘華大喜過望,上前和那老叫化見過了禮,說道:「爹爹,咱們有了這位老前輩幫忙,成功定然有望了。」

石稜道:「對啦,丐兄,我還沒有請教你的高姓大名呢。」

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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