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回 野嶺危崖逢異丐 金簪羅帕請援兵

公孫璞三人出了相府,回頭一看,並沒追兵,這才放下了心。

厲賽英道:「這女魔頭好厲害,我幾乎吃了大虧。哼,待我找著爹爹,再去和她算賬。」

公孫璞道:「我倒有點擔心白老前輩呢,出了這件事情,不知他會不會受到我們的連累。」

奚玉帆道:「這倒無妨,白逖是韓侂胄和江南武林人物之間的聯絡人,在蒙古韃子即將南侵之際,韓侂胄有些地方還是要倚仗他的。咱們還是趕緊前往太湖,見了谷嘯風再說吧。」

焦奕道:「是這樣的,松風嶺出現了一個蹤跡可疑的老叫化,接連幾天都在山口的險峻處所睡覺。我的弟子發現他的行蹤,初時還以為是本幫的長老,告訴了我。我跑去暗中窺伺,這才知道不是,我起了疑心,就在松風嶺上躲藏起來,看他究竟是想幹些什麼。第二天就看見令妹夫婦二人從那裡經過,出事了!」原來焦奕乃是那個地方的丐幫首領。

厲賽英道:「不錯,聽那女魔頭的口氣,她和韓希舜這廝的師父是認識的。這廝的師父一定就是搶了穴道銅人圖解的那個蒙面人,讓武林天驕知道,武林天驕非得找他們不可。」

三人同行,一路談談說說,倒是不覺寂寞。這日到了太湖,只見萬頃茫茫,水天一色,不覺逸興遄飛,胸襟為之一爽。忽聽得一聲長嘯,蘆葦叢中搖出一隻小船,那舟子笑道:「可是百花谷的奚公子么?」

奚玉帆詫道:「你怎麼知道?請恕眼拙,咱們好像以前沒有會過?」

那舟子笑道:「你們一路行來,早就有人打探清楚,稟告我們的總寨主。我是奉了總寨主之命,特地在這裡等候你們的。」

太湖義軍防範的周密,三人都是不禁佩服。上船之後,奚玉帆問那舟子道:「有一位谷少俠谷嘯風是不是在你們的寨子里?」

那舟子道:「不錯,谷少俠來了許多天了。」

公孫璞道:「對,太湖的王寨主和柳姑姑(蓬萊魔女)常有信使往還,咱們可以請他把這女魔頭在相府出現的消息告訴柳盟主,柳姑姑自會告訴檀叔叔。那就不心等待找著你的爹爹,也可以和那女魔頭算賬了。」

谷嘯風說道:「什麼人?」

王宇庭不知就裡,說道:「奚少俠,你們是從文大俠那兒來的吧,令妹和文大俠的掌門弟子成婚,我抽不出身子去喝喜酒,很是抱歉。」

話猶未了,那老叫化忽地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把奚玉瑾嚇了一跳。

奚玉帆吃了一驚,說道:「舍妹未曾來到嗎?」王宇庭詫道:「令妹新婚,怎會來此?」

奚玉帆怔了一怔,說道:「文大俠說他們早已來了的,何以還沒有到呢?」

王宇庭不禁亦是有點驚疑,說道:「是嗎?那恐怕是在路上碰著什麼事情耽擱了。但你也不必擔心,江南的武林人物,誰不識文盟主的掌門弟子?有事耽擱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你們先住下來,待我派人給你打聽打聽。」

既來之則安之,奚玉帆等人也只好如此了。

這晚奚玉帆與谷嘯風聯床夜話,說起別後各人的遭遇,大家都是不勝感慨。

奚玉帆說道:「我這次在臨安韓侂胄的相府碰上一個人,你一定意想不到。」

老叫化出了柴房之後,辛龍生滿面通紅,說道:「瑾妹,雖說你是嫁豬隨豬,嫁狗隨狗,但你我只是夫妻的名份,你可不必陪我受苦。」

奚玉帆道:「辛十四姑。」

谷嘯風果然甚為詫異,說道:「她怎麼會在相府之中出現?」

奚玉瑾道:「請你看在他師父文大俠的面上,恕他無禮之罪。」

王宇庭是太湖七十二家的總寨主,大寨在西洞庭山。搖到對岸,棄舟登山,王宇庭早已和谷嘯風在半山迎接他們了。好友相逢,自是歡喜無限,不過在無限歡喜之中,奚玉帆想起那次谷嘯風的婚變,和他的妹妹鬧出的軒然大波,卻是不禁頗為感慨,有點尷尬了。

谷嘯風道:「珮瑛的爹爹在她家裡養病,她卻失了蹤,珮瑛擔心得不得了。要找珮瑛的爹爹,不是先得找她嗎?」

奚玉帆嘆了口氣,說道:「幸好你當時沒有見著韓老英雄。」

谷嘯風懂得他的意思,假如當時自己見著韓大維,當然是一定會提出要和韓珮瑛退婚之事了,想不到一年來的變化竟是如此巨大,谷嘯風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事情的變化,確實是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的,辛龍生和奚玉瑾這對夫婦的遭遇就是如此。

王宇庭說道:「人多去恐怕打草驚蛇,這老叫化的本領如此高強,可得找幾個好手去對付他。」

奚玉瑾覺得他的神色有點古怪,說道:「王宇庭那裡常有江湖上的異人來往,碰上意想不到的人,那也不足當奇。」

辛龍生冷笑道:「誰要喝你的酒,你滾吧!」

奚玉瑾何等聰明,心中已經隱隱猜著了辛龍生要說的是什麼人了,嗔道:「你究竟說的是誰?」

辛龍生冷冷說道:「谷嘯風。那天我聽得他和我的師父說,說是要到太湖去的。」

奚玉瑾心裡甚是難過,卻道:「碰上他又怎麼?唉,龍生,咱們已經結為夫婦,你還不相信我嗎?」

辛龍生道:「你不嫌棄我,我是感激得很。不過我遭了那丫頭之害,與你只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我,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唉,谷嘯風現在不知成婚了沒有?如果——」

走到一個險峻的路口,忽見有個老叫化睡在那兒。

話是這樣說,奚玉瑾心裡可是難過得很。不由自己的又想起了谷嘯風以往對她的種種好處來。「我當真是更喜歡龍生么?還是只貪圖可以做未來的盟主夫人呢?」無意間自己揭開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奚玉瑾不禁暗暗有點羞愧了。

這天是個陰天,他們二人心上也像蒙了一層陰影,辛龍生不敢再試探她,奚玉瑾也沒心情說笑,兩人默默無言的走了一程。

那老叫化走在她的前面,一直沒有回頭望她,奚玉瑾大著膽子,悄悄打開胭脂盒子,用指甲挑了一點胭脂,在一方手帕上寫道:我們夫婦給一個老叫化捉去,仁人君子,拾獲此帕,請送太湖王寨主,金簪聊作報酬。辛龍生、奚玉瑾。

他們走的是兩峰挾峙之間的山路,那叫化睡覺的地方正是絕險之處,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幽谷,叫化子枕著路口的一個石頭,只要稍一轉身,就會跌下去的。

辛龍生正自不好氣,罵道:「哪裡來的這個臭叫化,你死活不要緊,這條路可給你攔住了。」

奚玉瑾道:「你別推他,咱們做個好心,喚醒他吧。你守在那邊,提防他滾下去。」

辛龍生道:「哈,你還要我服侍這個臭叫化,你可真是太好心了。」

奚玉瑾道:「他這樣睡法,可是危險得很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反正咱們也不是要趕路。」

辛龍生賠笑道:「好,好,依你就是。」臉上賠笑,心裡可是在埋怨妻子多事。

奚玉瑾叫了幾聲,那老叫化的鼾聲打得更響了。辛龍生苦笑道:「睡得像個死人,別理睬他吧,從這塊石頭上跳過去不就行了?」

奚玉瑾道:「不好,你看,這塊石頭搖搖欲墜,萬一給咱們碰著了那怎麼好?」

公孫璞道:「文大俠的掌門弟子辛龍生和他的新婚夫人是不是也已經來了?」

那老叫化睜開惺忪睡眼,咕咕嚕嚕的埋怨道:「我睡得好舒服,你們偏來擾人清夢,真是可惡!」

辛龍生怒道:「我們好心救你一條性命,你卻反而罵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那老叫化道:「你咒我是死人不是?哼,你死了我還活著呢,誰要你救?」

辛龍生道:「不,這人是你的好朋友,卻並不是什麼江湖異人。」

那老叫化揭開一個紅漆葫蘆的蓋子,酒香四溢,說道:「這女娃兒倒是有點好心,來,來,來,我請你喝酒。」

奚玉瑾慌忙替丈夫求情,老叫化這才笑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姑且饒他一次。」說罷把那紅漆葫蘆一頓,說道:「我的獨行點穴手法,本來在穴道解了之後,也要受苦三天的,只有喝了這酒,才可免你受苦。嘿,嘿,酒中可有老叫化的口涎,你喝不喝?」

那老叫化「哼」了一聲,說道:「別人想喝都喝不到呢。你這臭小子懂得什麼?你不喝,你給我滾!」

奚玉瑾忙道:「龍生,別吵了。走吧,走吧!」

辛龍生道:「我才不屑和叫化子吵呢!」邁開大步便走,只聽得那老叫化在背後連連冷笑。

老叫化又是哈哈一笑,說道:「我是曾聽說文逸凡的掌門弟子娶了媳婦,但現在看來,你們好像是還未同房的吧?你對他倒是很有情義啊!是不是真正喜歡他呢?」原來這老叫化早已看出奚玉瑾還是處子之身。

奚玉瑾忽道:「龍生,我看這老叫化恐怕是個江湖異人。普通的叫化怎敢睡在那樣險峻的地方,不是和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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