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回 無賴少年欺俠女 高風義士托豪門

那魁梧漢子給厲賽英點著脅下麻穴,幸而他有一身鐵布衫的功夫,脅下只覺一陣酸麻,沒有跌倒,當下勃然大怒,喝道:「公子爺憐香惜玉,我看在公子爺的份上,才沒傷你——你卻竟敢傷我!」身形一轉,旋風般的又撲上來,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向厲賽英抓下。

奚玉帆道:「你說起這位宮姑娘,我也想起了另一位朋友來了。」

厲賽英道:「是哪一位?」

奚玉帆道:「是公孫璞。那天我們在青龍口失散,她是和公孫璞一同逃出去的。對啦,你曾經告訴我你遇見公孫璞的事情,不知怎的他們又不在一起了。」

這兩個人若是單打獨鬥,誰也不是奚玉帆的對手,但以二敵一,奚玉帆固然不至於輸給他們,但在急切之間,要想求勝,卻也不能。奚玉帆這力頗佔上風,厲賽英和史宏相鬥,卻是有點氣力不敵了。

奚玉帆道:「公孫璞是一位古道熱腸的朋友,我倒很想念呢。」

厲賽英道:「那麼咱們趕快到杭州去見了你的妹妹,就好回去找你的朋友了。」

一路無事,這日到了臨安境內,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一路上但見紅男綠女,摩肩擦背,遊人如蟻,這都是從臨安城內出來作郊遊的人們。

奚玉帆道:「怪不得山谷詞中有說: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江南的春天,原來是這樣的美!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古人描寫的江南春景,的確是一點不錯。」此時他們正在踏入一條山路,遊人比較稀少。

厲賽英脫出身來,便即過去與奚玉帆聯手。鄧鏗仍然在發暗器向奚玉帆偷襲,厲賽英身似水蛇遊走,避開他的暗器,霎眼間到了他的面前,唰的一劍向他刺去。

史宏是相府大護院的身份,手底的功夫確實是非同小可,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六十四路小擒拿手法,當真是變化莫測,招招凌厲!

奚玉帆一聽,原來他們是對厲賽英評頭品足。一個說道:「這小娘兒倒是俏麗得很。」一個說道:「那男的雖也長得不錯,卻像個木頭人兒,獃頭獃腦的。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又一個說道:「你怎知道他們是夫婦,或許是兄妹呢?」

厲賽英聽了大怒,就想發作,奚玉帆悄聲說道:「這些潑皮無賴,你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這是都門所在,鬧出了事,咱們雖然不怕,總是麻煩。趕快走過去算了。」

厲賽英忍著氣匆匆走過那座涼亭,只聽得耳邊的口哨聲嘩笑聲鬧成一片,那些人越說越不象話。有個說道:「公子,你看這小娘兒怎樣,你若喜歡,就只管吩咐我吧。」那公子笑道:「別胡鬧,人家是有夫之婦呢!」那人說道:「這麼說,公子是喜歡她的了。」

一個隨從說道:「待我上去盤問他們,若然是兄妹的話,我就可以替公子做這個現成的媒人了。」又一個隨從笑道:「是夫妻也不要緊,反正公子討的是姬人,善解風流的婦人才更好呢。」

另一個說道:「乾脆把這小娘兒搶回來就是,用得著問長問短?」那公子爺輕搖摺扇,微笑說道:「別胡鬧,給我爹爹知道了可不大好。」

厲賽英聽了這些污耳之言,哪裡還能忍得下這口氣,隨手拾了一塊石子,放在掌心,暗運內功,把石子捏碎,回過頭來,一揚手就用「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向亭子里的那些人打去。

厲賽英心頭一喜,想道:「擒賊先擒王,你來得正好!」劍尖一顫,使出了「流星趕月」的招數,唰的便刺過去,指向韓希舜的膻中穴。這膻中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只要給她的劍尖輕輕點著,韓希舜立即要受內傷,而且渾身不能動彈,只能任她擺布。

那些人聽得公子爺的口氣鬆動,有兩個人便跑出來,恰好碰上了厲賽英飛來的石子,只聽得「哎喲,哎喲!」兩聲尖叫,那兩個隨從跌了個四腳朝天。

厲賽英是把一塊石頭捏碎成六顆小石子,她算準涼亭里有六個人,每一顆石子都是有的放矢的。打跌了首先跑出來的兩個隨從之後,餘下的四顆石子仍然向涼亭內那四個人飛去。

她只道那四個人也是一樣膿包,不料這四個人和最先跑出來的那兩個隨從大不相同,個個都有一副相當不俗的身子。

厲賽英道:「公孫璞是怕他的岳丈找他的麻煩,宮錦雲也不敢和父親見面。不過他們都是上金雞嶺的,現在想必是已經見著了。」

最後那顆石子是打那個公子爺的,厲賽英以為這樣一個紈絝子弟能有什麼功夫,不料他的功夫竟然似是還在那三人之上,摺扇輕輕一撥,打向他的那顆石子,也給撥落了。

奚玉帆忍不住叫道:「公孫大哥,你來得正好,請你幫忙厲姑娘。」

那魁梧的漢子說道:「我理會得!」衝出來便要抓厲賽英,喝道:「你這婆娘居然敢在韓公子面前撒野,識趣的乖乖跟我回去。」他用的是小擒拿手法,若然給他抓著,全身就要筋疲骨軟,動彈不得。

厲賽英揖袖一拂,左掌從袖底穿出,反點他的穴道,只聽得「嗤」一聲,厲賽英的袖子給他撕了一幅,那漢子也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說時遲,那時快,那額角長瘤的漢子和那黑漢子也都來了。

原來鄧鏗不但長於劍法,暗器的功夫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雖然沒有百花谷那種獨門暗器手法,卻是更為狠辣。他的暗器有隙即鑽,不會誤傷同伴。奚玉帆卻非得時刻提心不可。

另外兩個人也奔向奚玉帆,一個抖起一柄三股叉,嘩啷啷的作響。一個用的是青鋼劍,出手便是一招「橫掃六合」,劍勢凌厲非常。

鄧鏗把手一揚,兩塊飛蝗石打出,心想:「你這雨傘能夠抵禦梅花針,不信還能擋住我的飛蝗石?」要知飛蝗石是暗器中份量最重的,當然不是份量最輕的梅花針可比。

原來這個公子爺乃是當朝相國韓侂胄的次子,名叫韓希舜。那個用小擒拿手法來抓厲賽英的魁梧漢子,是相國府的大護院史宏。

蒙銑、鄧鏗本來是黑道上的人物,和韓珮瑛的老僕人展一環有點交情,故而那次被展一環邀來參加圍攻百花谷之役。但他們不過是一般的黑道人物,並非劫富濟貧的俠義道。百花谷那場風波平息之後,他們在江北站不住腳,逃到江南,卻給史宏拉了去充當相府的教師爺。

這兩人參加圍攻百花谷之時,曾傷在谷嘯風和奚玉帆的劍下,這事過後,別人不記仇,他們兩個卻是認為奇恥大辱的。也正因此,他們明明知道奚玉帆是什麼人,卻把他誣賴說成是「太湖的匪幫或天目山的賊黨」,一開始便慫恿公子爺搶厲賽英的也是他們。

奚玉帆冷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當日之事,還可以說是誤會,今天你們甘作權門的走狗,還有什麼好說的么?我可不能和你客氣了!」

蒙銑喝道:「閉嘴,你這小賊今日撞在我的手上,這正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你還敢口出狂言,我要你的小命!」

韓希舜又搖了搖摺扇,微笑說道:「我的家人言談無禮,舉止粗魯,姑娘你莫見怪。我很想和你交個朋友,不知你肯賞我這個面嗎?」厲賽英心中氣惱之極,口裡卻笑嘻嘻地說道:「村野丫頭,只怕高攀不起。」突然一劍就刺過去。這一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是在韓希舜合上摺扇,歪斜著一雙眼睛盯著她的時候,才突然刺過去的。

史宏心裡想道:「莫非他是白痴,不識死活?否則就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了。」當下喝道:「渾小子,你眼盲的么?打死了你可沒人償命!」

韓希舜喜出望外,連忙叫道:「白老師快來幫我!」就在此時,公孫璞一聲冷笑,五指如鉤,已是向他的琵琶骨疾抓下來。

厲賽英沉不住氣,冷冷說道:「只怕你的公子爺不肯放我們走吧?」正是:

招數凌厲也還罷了,厲賽英的獨門劍法奇詭莫測,足以與他旗鼓相當;最吃虧的是厲賽英的氣力不及對方,雙方的招數旗鼓相當,久戰不去,自然是氣力弱的大大吃虧。

史宏斗得性起,手腳起處,全帶勁風。厲賽英空有一柄鋒利的長劍,卻給他的一雙肉掌迫得離身八尺開外,根本就刺不著他。

幸而厲賽英練有穿花繞樹的身法,身似水蛇遊走,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她雖然刺不著史宏,史宏的大小擒拿手法交互運用,卻也是連她的衣角都沒抓著。還得提防稍一不慎,就要給她乘隙而入。

一個魁梧的漢子呼的一掌拍出,打向他的那顆石子竟給他的劈空掌力反打回來。一個黑漢子伸手接了飛來的石子也反打回去。另一個額角長有一個大瘤的漢子本領較弱,矮身一避,石子擦著他的額角飛過,痛得他哇哇大叫,可也沒有跌倒。

那個魁梧漢子「哼」了一聲,說道:「一個小娘兒能有這樣功夫,我看他們不是太湖的匪幫就是天目山的賊黨!」那公子爺道:「好吧,你把他們拿回來,讓我審問,可不許傷了那小娘兒。」

厲賽英已知他的本領在自己之上,不敢讓他的摺扇碰著,展開了繞身游斗的方法,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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