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回 相見爭如終不見 有情還似總無情

辛龍生把兩人的神情看在眼裡,暗暗鬆了口氣,但仍是放心不下,說道:「不知是哪兩樁事情,谷兄可以對小弟說么?」

谷嘯風苦笑道:「我還有事要趕回去的,恐怕不能喝你們的喜酒了。」

谷嘯風無暇解釋,對方也容不得他分神說話,只好在連閃數招之後,拔出劍來迎敵。

侍梅冷冷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煩惱?你怎麼知道我是不如意。我告訴你辛龍生是我家的侄少爺,我趕得上喝他的喜酒,正是稱心如意得很!你懂得什麼,別多事了!」

話猶未了,展一環已是說道:「我沒有誤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辛龍生見著了谷嘯風,雖是在意料之中,但這剎那間,卻是令他躊躇難決,是假裝還未知道谷嘯風是誰呢?還是承認昨日乃是誤會,以客禮邀他進去,讓他和奚玉瑾會面呢?

谷嘯風說了一個「好」字,心裡卻在暗暗苦笑,想道:「想不到我奉了柳女俠之命而來,這本是極為光明正大之事,如今卻像偷偷摸摸見不得人。」

谷嘯風一路悵悵惘惘,翻來覆去,心中想的只是一個問題:「見了玉瑾,我應該怎樣才好?」

「誤會」二字尚未出口,辛龍生已是驀地拔出劍來,「唰」的就是一劍刺去,喝道:「你這姦細,從白老前輩那裡逃出來,又到這兒想來騙我是不是?哼,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呢!」他一口咬定谷嘯風是「姦細」,裝作不知道他是誰,也不聽他解釋,就在說這幾句話的時間,已是接連攻出七招九式!

奚玉瑾訥訥說道:「你,你能夠平安無事,這,這就好了,我,我很歡喜。」

展一環道:「不,不是替我做到,你是替奚姑娘辦事。」

辛龍生運劍如風,搶了先手,一招不讓,谷嘯風又不能分神說話了。

谷嘯風道:「晚輩也但願得有機緣,在文大俠身邊時領教益。」當下起立告辭,文逸凡道:「龍生,你替我送客。」

就在谷嘯風按劍停招的那一剎那,辛龍生驀地手腕一翻,劍鋒斜轉,一招「白鶴亮翅」,已是閃電般的反刺回來。

谷嘯風道:「我知道他們就要成親,不過——」

辛龍生道:「唉,那就真是遺憾了。但你若真有要事,我也不敢勉強你。對啦,你的第二樁事情又是什麼?」

谷嘯風道:「我是奉了北五省綠林盟主柳女俠之命去見文大俠的。」

谷嘯風道:「我是奚姑娘和韓姑娘的朋友,你不是有一樣東西請韓姑娘交給一個人的嗎?」

谷嘯風接過那塊漢玉,吃了一驚,變了面色,說道:「展大叔,這玉雕你是哪裡得來的?」

侍梅怔了一怔,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誰?」

展一環道:「你見了文大俠,就可以不必再見辛龍生了吧?」

谷嘯風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只見來的這人可不正是辛龍生是誰?

谷嘯風道:「他在那兒,我也已經見過他了。」

只聽得「嗤」的一聲,谷嘯風的衣襟已被利劍穿過,幸而他立即吞胸吸腹,倒縱開去,這才沒有受傷。

谷嘯風道:「不錯,你家小姐也是在金雞嶺上。」

侍梅一掌擊空,亦是禁不住心頭一凜,知道對方並非尋常的「無賴」了,正要拔出劍來,谷嘯風已是笑道:「你可是侍梅姐姐,我正想找你呢!」

且說奚玉瑾和展一環分手之後,也是心緒不寧,在回家的路上不住想道:「龍生言辭閃爍,他一定是見著了谷嘯風了。展一環為什麼這樣早起來,在這穀日徘徊?莫非,莫非——」她是一個七竅玲瓏,非常聰明的女子,暗自思量,終於給她猜出了真相,心裡想道:「展一環一定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他要在入口之處阻攔谷嘯風。」於是又悄悄的回去。

奚玉瑾笑過之後,不知怎的,心中卻又忽地感到辛酸,想道:「原來他比我更快變心,昨晚我還在苦苦的思念他,他卻把海誓山盟,全都忘了!」

原來這塊漢玉玉雕,名為「龍鳳配」,谷嘯風不但在奚玉瑾那裡見過,這根本就是谷嘯風的家傳寶物,是谷嘯風送給奚玉瑾當作私訂終身的聘禮的。

展一環面色登時寬和了許多,說道:「你們是在一起?」

展一環「哼」了一聲,說道:「奚玉瑾和辛龍生後日拜堂成親,你是不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

文逸凡見了谷嘯風,十分高興,說道:「我對令尊聞名已久,可惜在令尊生前我們沒有機緣見面。現在得見世兄,也可稍補缺憾了。」接著說道:「我雖然遠處江南,也常常聽得人家稱道谷世兄是武林的後起之秀。龍生這幾年幫我辦事,武林中的前輩對他也總算是青眼有加。你們兩人年紀差不多,以後可得多多親近才好。」

侍梅聽他說得不錯,這才納劍入鞘,說道:「那麼,你想必就是那位揚州的谷少俠了?」

辛龍生道:「好,谷兄請隨我來。」奚玉瑾卻道:「展大叔,我的精神不大好,你可以陪我回去么?」展一環道:「當然可以。」心裡想道:「到底是奚姑娘有主意,避免給他糾纏。辛少俠也不愧是名門弟子,胸襟廣闊,氣量過人。」他哪裡知道,全不是他想像的這麼一回事。

谷嘯風道:「這件事很容易查明的,我何須騙你?」

辛龍生道:「原來如此,請恕我前日誤會,多有冒犯了。谷兄,家師就在裡面,容我替你引見吧。」谷嘯風道:「我已經請展大叔通報了。」

谷嘯風嘆口氣道:「還是不要給他的好!」

谷嘯風道:「不錯,你的侍琴姐姐是百花谷奚家的女兒,她就是為了營救韓姑娘的緣故,才屈身到辛家充當丫頭的。韓珮瑛姑娘的父親是洛陽的韓老英雄韓大維,這想必你亦已是早已知道的了。」

谷嘯風心中苦笑,暗自想道:「我若要與珮瑛重續前緣,何須你來撮合?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我懂得你的意思,大家也就可以洒脫一些,免得糾纏不清了。」

姓龍那女子嗔道:「准說我喜歡他了?不過我覺得他勸你的話倒是有理。梅姐,你當真是非去不可么?」心裡想道:「揚州谷少俠雖是名播汪湖,我的心上人也未必輸於他了。不過梅姐因為是情場失意,也難怪她要深具戒心,說出這樣的話了。」

谷嘯風道:「是來謁見文大俠和辛少俠的。」

姓龍那女子只道侍梅聽了這個消息一定傷心欲絕,不料她非但沒有流淚,反而哈哈哈的笑了三聲。姓龍那女子吃了一驚,連忙扶穩侍梅,說道:「梅姐,你怎麼啦?」侍梅道:「我高興得很啊,咱們不是正好來得合時么?」

谷嘯風苦笑道:「不用你說,我也會這樣的了。」

自從渡過長江踏足江南之後,谷嘯風就一直是心神不定,盼望著與奚玉瑾重逢,但又怕和她相見。日里夜裡,他翻來覆去只是想著一個問題:「見了之後,我又該怎樣和她說呢?」

谷嘯風並不愚笨,當然明白了奚玉瑾的心意了,她是決意嫁給辛龍生,決意和自己一筆勾銷,因此也就內疚於心,決意要為韓珮瑛撮合,撮合她和自己重續前緣了。

那姓龍的少女笑道:「什麼好像,他就是前日在湖邊偷看咱們的那個輕薄少年。」

谷嘯風的臉色已是掩飾不住他的痛苦的心情,不過仍然相當鎮定的把這塊漢玉藏了起來,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好像以前見過,原來是玉瑾的東西,好,我一定替你做到。」

谷嘯風討了個沒趣,勸解的話自是說不下去,苦笑說道:「本來我是不該交淺言深,請恕冒昧,告辭了。」

想不到未見著奚玉瑾,卻碰上了展一環。

他不知打過多少腹稿,想過許許多多可能發生的事情,以及在什麼情形之下要說什麼話了。但卻想不到是在這樣尷尬的情形之下和奚玉瑾見面。

谷嘯風道:「不錯,我是知道這塊玉的來歷,但我不明白你怎麼會得到它。你可以告訴我嗎?」

谷嘯風道:「我是奉了北五省綠林盟主之命來見令師的。」

展一環說道:「那麼你還要不要進去?」

和辛龍生分手之後,谷嘯風悵悵惘惘,獨自前行,走到中天竺的山道之際,忽聽得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梅姐,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不要自尋煩惱了。」另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我要知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先頭那少女說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這少女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要見他一見。」

原來辛龍生心亂如麻,雖然一夜未睡,仍是不能安靜下來。他翻來覆去想:「谷嘯風已經見著了我,今天想必是一定會來的了。他來了,我又該如何應付他呢?」雖說有一個展一環答應給他應付,他終是坐立不安,難以放心,是以又悄悄地走了出來,想在暗中偷看,看展一環如何應付。

谷嘯風呆了一呆,說道:「展大叔,你好,你幾時到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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