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書劍飄零情悵惘 琵琶別抱意堪傷

奚玉帆怔了一怔,似乎不大明白她的意思,說道:「我多謝你還來不及呢!怪你、怪你什麼?」

厲賽英訥訥說道:「爹爹誤會咱們,咱們……剛才迫於無奈,我只好默認。委屈了你,你不怪我么?」

奚玉帆方始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這個、這個,應該說是我委屈你了。不知。不知你的意思怎樣?」說至此處,他亦是不由得滿面通紅。

厲賽英低垂粉頸,小聲說道:「奚大哥,你別笑我不知羞恥,爹爹的脾氣……唉,他若知道咱們是說謊騙他,只怕會把你趕出去。我想,我想在你病好之前,咱們、咱們還是暫且冒名做、做一對未婚夫妻吧。」

奚玉帆一顆心「卜卜」地跳,偷偷向她望去,只見厲賽英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此時也正好偷偷望他,似乎是帶著幾分羞澀,又帶著幾分焦急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奚玉帆是個性情中人,不由得大為感動,說道:「厲姑娘,你對我這樣好,我這一生都恐怕難以報答你了。如果,你不嫌棄,咱們,咱們……」

厲賽英粉頸垂得更低,牙縫裡綻出幾個字來,聲音比蚊子叫還細,但奚玉帆已是聽得清楚,她說的是:「咱們怎樣?」

奚玉帆鼓起勇氣說道:「就讓咱們做一對真的夫妻吧!」

厲賽英抬起頭來,臉直紅到耳邊,說道:「你不後悔?」

奚玉帆道:「我只怕配不上你。」

不知不覺,把厲賽英輕輕的摟著了。

厲賽英道:「別給丫頭說笑話,你進去歇息吧,今晚我再來看你。」原來他們已走到明霞島主給奚玉帆預備的卧房了。兩個丫頭正站在門邊迎接他們。

厲賽英又是害羞,又是歡喜,吩咐了丫頭好好照料奚玉帆之後,就走開了。

谷嘯風叫道:「老公公,請你行個方便,渡我過江。」

奚玉帆在明霞島上挂念著他的妹妹,挂念著韓佩瑛和谷嘯風。谷嘯風和韓佩瑛在金雞嶺上也是同樣的挂念著他,挂念著奚玉瑾。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奚玉帆在明霞島養病,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谷嘯風和韓佩瑛到了金雞嶺,初到那天,就碰上了尷尬的場面。

蓬萊魔女是綠林盟主,她的山寨中聚集有不少江湖好漢,其中有許多人是曾經參加過圍攻百花谷之役的。韓佩瑛的那個老僕人陸鴻,以及曾與谷嘯風交過手的那個金刀雷飆,也在其內。

這些人看見他們聯袂而來,都是不禁大為詫異,但詫異過後,卻又是皆大歡喜。

金刀雷飆哈哈笑道:「原來你們小兩口子已是言歸於好,倒是我們多管閑事了。」

韓佩瑛滿面通紅,說道:「雷叔叔,你別誤會。」

雷飆笑道:「誤會什麼?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谷少俠不愧是個明理的人,如今他已回過頭來,我們對他還有什麼誤會?」

韓佩瑛有口難辯,只得說道:「雷叔叔,不是這個意思……」雷飆是個急性子的人,瞪著眼睛就打斷她的話問道:「那又是什麼意思?」

谷嘯風輕輕碰她一下,韓佩瑛暗自思量:「我若在此際滿口分辯,實是太難為情,只怕也會傷了嘯風的自尊。」

原來她與嘯風相處了這許多日子,谷嘯風對她的敬愛之情,她也是感覺得到的了,她自己亦是感到迷茫,不知應該怎樣才好?按說奚玉瑾已經另有他人,她是可以和谷嘯風重續前緣的。但是她畢竟有著少女的矜持,當初給谷嘯風退婚的這口氣還未能咽下,是以她一直對谷嘯風采取著不即不離的態度。

韓佩瑛想了片刻,只好說道:「雷叔叔,往事請別再提,我爹爹此際生死未卜,我正是來求柳女俠幫忙的呢!」

雷飆大吃一驚,說道:「你爹爹武功絕世,怎的會遭意外?」

韓佩瑛道:「說來話長,且待見了柳女俠再說吧。」

雷飆說道:「對,雨過天晴,往事是不應再提了。令尊既遭意外,咱們還是趕快去見柳盟主吧。」

蓬萊魔女正是需要有本領的女子幫忙她,韓佩瑛來到,她自是喜之不盡。

谷嘯風近年來在江湖上聲譽鵲起,蓬萊魔女知道他是韓佩瑛的未婚夫,更為高興,大表歡迎。

蓬萊魔女聽了韓佩瑛所說的種種事情,說道:「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打聽令尊的下落。上官復寄存在你家的寶藏,檀大俠已經送到祁連山了。他已有消息到來,不日就可以回到這裡。說不定他已聽到了有關令尊的風聲,你就在這裡安心住下吧。」

自此谷、韓二人就以客人的身份在金雞嶺住下來。蓬萊魔女很喜歡韓佩瑛,她因為丈夫笑傲乾坤華谷涵和武林天驕到祁連山去了,尚未回來,遂邀韓佩瑛與她同住。

韓佩瑛和谷嘯風一個住在內寨,一個住在外寨。韓佩瑛為了避嫌,很少與他見面。

蓬萊魔女武功卓絕,韓佩瑛日夕陪伴她,得益不少。

一日,韓佩瑛跟蓬萊魔女練了一趟劍術,練完之後,蓬萊魔女忽道:「聽說辛十四姑的劍術奇詭莫測,你是見過她的本領的,不知是否和傳聞一樣?」

韓佩瑛道:「江河怎比大海?丘陵怎比高山?不錯,我是曾經震驚於辛十四姑奇詭莫測的劍術,但現在看來,卻是稀鬆平常了!」話中之意,即是把辛十四姑比作丘陵江河,把蓬萊魔女比作高山大海。

蓬萊魔女笑道:「你把我抬得大高了,其實辛十四姑也是個不容忽視的對手呢!」說至此處,若有所思。

韓佩瑛道:「聽說她有個侄兒,曾經到過這裡?」

蓬萊魔女道:「你說的是辛龍生嗎?我正在想著這件事情。你見過辛龍生沒有?」

韓佩瑛道:「沒有見過,聽說他是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的掌門弟子。」

蓬萊魔女道:「不錯,那次他求見我,就是奉了文大俠之命,前來與我聯絡,共商抵禦蒙古韃子的事情的。辛十四姑這個人介於邪正之間,她這個侄兒卻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但不知是否受了他姑姑的熏陶,我可有點不大敢信任他呢。」

韓佩瑛道:「文大俠既然立他作掌門弟子,我想是應該靠得住的。」心裡其實則是在想:「奚玉瑾若然真的肯把終身付託與他,他當然是靠得住了。」

蓬萊魔女沉吟半晌,說道:「最近我接獲消息,蒙古入侵金國的三路兵馬都在按兵不動,卻另有一支奇兵攻入宋國的陝南川北一帶,沔州節度使張宣已經以身殉國了。長江海盜頭子史天澤聽說也已做了蒙古的內應,江南形勢大為緊張,我正在考慮派一個人去和文大俠聯絡,順便打聽消息,這也有禮尚往來的『報聘』意思在內。」

韓佩瑛道:「人選定了沒有?」

蓬萊魔女道:「尚沒想到最適當的人選。」

韓佩瑛心念一動,忽地有了個主意,蓬萊魔女卻因另有事情處理,沒有和她再說下去了。韓佩瑛暗自思量:「且待我見過了嘯風再說。」

此時谷嘯風正在後山的梅林里獨自徘徊,想著心事。

谷嘯風並非感情易變的男子,他和奚玉瑾曾經有過海誓山盟,儘管人言鑿鑿,說是奚玉瑾已經「蟬曳殘聲過別枝」,與辛龍生同赴江南去了,他對奚玉瑾畢竟還是未能忘情。

那老僕人道:「有幾個人上門尋仇,幸虧後來得一位姑娘拔刀相助,這才救了他的性命。他受了傷,如今正是兵荒馬亂,在家裡恐怕不能安心養病,那位姑娘帶他走了。」

他也曾想過與韓佩瑛重續前緣,但這是出於一種「贖罪」的心情呢?還是他真的已把對奚玉瑾的感情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呢?這個問題他也曾再三問過自己,他自己也覺得有點模糊,有些惶惑,答不上來。更加上韓佩瑛對他的若即若離的態度,他自是難免大為苦悶了。

奚玉瑾和韓佩瑛的影子在他的腦海中文錯隱現,正當他心亂如麻之際,忽聽得有人輕聲叫道:「谷大哥!」抬頭一看,來的可不正是韓佩英!

谷嘯風又驚又喜,說道:「瑛妹,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自從到了金雞嶺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韓佩瑛。他本來還想說一句:「我以為你是在躲避我呢!」但怕韓佩瑛著惱,話到口邊又吞回去。

韓佩瑛道:「谷大哥,你在想著什麼心事?」

谷嘯風面上一紅,說道:「沒有呀!」

韓佩瑛微微一笑,說道:「你沒有心事,我倒是有著心事呢!」

另一方面,他對韓佩瑛的感情也是陷於十分苦悶的境地,自從重新認識了韓佩瑛的為人之後,他對韓佩瑛是既有著敬愛之情,又含著深深的內疚的。

谷嘯風詫道:「怎麼扯上公事來了?」

谷嘯風詫道:「無緣無故的你怎的忽然想起她來?」

韓佩瑛道:「一定是有什麼緣故么,難道你就不惦記著她?谷大哥,說老實話,你想不想見她?」

谷嘯風嘆了口氣,說道:「事過情遷,何必多此一舉,她以為我已死了,我若跑去見她,反給她增加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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