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回 忍病逞強憐蜜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

韓珮瑛見他腳步踉蹌,滿頭大汗,不禁吃了一驚,說道:「大哥,你的面色好像有點不對,歇一歇吧。」

谷嘯風初時猶自逞強,說道:「沒什麼,只不過胸口有點作悶,或許是我剛才喝冷水喝得太多的緣故,過一會就沒事了。天色未晚,咱們還可以趕一段路程。」

不料越來越是不對,一會兒發起高燒,一會兒又冷得牙關禁不住打戰。

他以為是患了瘧疾,當下便試運真氣。他是練有少陽神功的,以為只要把病毒發散出來,就可以好了。哪知不運功猶自好些,一運玄功,只覺渾身如受針刺,痛得竟然不能走路。谷嘯風這才不敢逞強,說道:「看來我是真的生病了,但這病來得好奇怪呀!」

韓珮瑛嚇得慌了,失聲說道:「莫非你是中了毒?」谷嘯風道:「不像是中毒的模樣,你別疑心。」他知韓珮瑛是懷疑他受了黑風島主的暗算,此時其實他自己也是有點疑心的了。不過一來的確是沒有中毒的跡象,二來他也不願意韓珮瑛為他憂心。

原來黑風島主宮昭文的七煞掌神妙莫測,既可以用來施展毒功,也可以不令對方中毒只是生病的。

有病的人當然不能露宿,韓珮瑛只好扶他去找人家投宿。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在黃河南岸,北岸就駐紮有蒙古軍隊。村莊里的人十有八九逃難去了,留在這條村子裡的只有三戶人家。

韓珮瑛先找兩家房子較好的人家投宿,那兩家人家見她一個少女卻帶著一個病人,都是怕惹麻煩,不敢收留。

最後那一家農家只有一個老頭,偏偏卻是又聾又啞的。韓珮瑛和他打了半天手勢,他方始明白她的來意。這老頭倒是十分和善,願意收留,呀呀呀呀的指點韓珮瑛幫忙他收拾一間房間,騰出來讓谷嘯風養病。

村子裡找不到郎中,那聾啞老頭找了一些草藥煎給谷嘯風喝,他的葯倒還頗有功效,過了幾天,谷嘯風雖然每日里還是寒熱交作,但病情已是漸見減輕。

這幾天里韓珮瑛衣不解帶的服侍谷嘯風,谷嘯風又是感激,又是慚愧,一日握著韓珮瑛的手說道:「我對你不住,你卻對我這麼好!」

韓珮瑛道:「你又忘記了,咱們約好了不提舊事的。你是我的哥哥,我不該服侍你嗎?」谷嘯風甜絲絲的,但卻也有一點失望,想道:「她只是願意和我做兄妹,做夫妻卻是休想了。但能夠有這樣一個妹妹我又復何求?」

谷嘯風道:「現在我似乎可以運氣了,但真氣仍然未能凝聚,你可以幫幫我的忙嗎?」

韓珮瑛喜道:「你能夠運氣,這就好了。但不知要我如何幫忙?」

谷嘯風道:「我把少陽神功的運功口訣背給你聽,你聽不懂的問我。然後請你如法施為,助我打通經脈,凝聚真氣。」

原來谷嘯風是借這個題目把少陽神功傳給韓珮瑛的。要知武林中的規矩,本派的功夫固然不肯輕易傳給外人,稍有身份的人也不肯偷學別派的功夫。是以他們二人的關係雖不尋常,谷嘯風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把少陽神功傳授給她。

不過雖然這是一個藉口,但若要使谷嘯風凝聚真氣,早點恢複功力,卻也的確需要韓珮瑛懂得少陽神功的運功方法,方能助他。否則若以別派內功助他打通經脈,那就反而無益有損韓珮瑛心裡想道:「嘯風知道我曾受過修羅陰煞功的傷,而少陽神功則正是可以剋制修羅陰煞功的,雖然我喝了九天回陽百花酒,所受的寒毒業已祛除,但也恐防會有後患。嘯風也想必是為了這個緣故,怕我不肯接受,故而用這個辦法,把少陽神功傳授給我,叫我不可推辭。」她懂得了谷嘯風的用心,不由得暗暗感激。

一來他們為了要揭露任天吾的緣故,必須儘快的趕到金雞嶺去見蓬萊魔女;二來韓珮瑛當然也希望谷嘯風早日恢複健康,方能走動。是以她就不說破他的用心,接受他的傳功。

韓珮瑛懂得了運功的方法之後,兩人各以掌心相抵,韓珮瑛把本身真力從谷嘯風的掌心輸送進去,助他打通經脈。

以上乘的內功助別人打通經脈,這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因為必須全力施為,決不能突然中斷,因此倘若有敵人來犯,他們二人都是無法抵抗的。

運功到了緊要關頭,那就更是一點都不能分心,甚至連話都不能說的。

不知不覺到了三更時分,正在緊要關頭,忽聽得有車馬的聲音,越來越近,到了這家人家的門前,方才停下。

跟著便聽得拍門之聲,那個聾啞的老頭子開門出去,來人問道:「我的朋友生了病,想借宿一宵,不知老丈可肯應承?」

韓珮瑛本來是不該分心的,但聽了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卻是不禁吃了一驚,想道:「此人聲音好熟,他是誰呢?他也有一個生病的朋友,這可真是無獨有偶了!」

來人最初可能不知道主人是又聾又啞的,見他搖頭,又再求道:「敝友病得很重,請老丈做做好事,我必定報答老丈。」

這次因為韓珮瑛比較用心來聽,聽出來了,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護送過她的那個虎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霆。

韓珮瑛想起孟霆保護自己前往揚州完婚之事,當時自己也是有病在身,不覺暗暗好笑,心裡想道:「這位總鏢頭專保怪鏢,生病的那位朋友想必又是他今次所保的『鏢』了,卻不知是誰?」

此時孟霆已經知道屋主是個聾啞老頭,似乎正在猜測他的手勢,說道:「你是沒有空餘的房間,都住了人么?不要緊,我們只須借你的院子避一避就行了,看這天色,恐怕會有風雨。我還要服侍病人吃藥,也得向你老人家借幾根火柴。」他是一面大聲說話,一面用手勢配合的。

農家房屋簡陋兼且失修,韓珮瑛住的這間房板壁上就開有裂縫,但韓珮瑛正在以全力相助谷嘯風運功,可不敢分出太多的心神從板縫張望。不過從孟霆的口氣聽來,那聾啞老人一定是繼續在打手勢,表示拒絕。

孟霆道:「哦,你是說你的屋子也有病人,是兩個人,一男一女?不許別人騷擾?唉,你一定不願收留我們,那也只好罷了。」說到這裡,似乎他已經揭開了車幔,探望病人。只聽得他接著便是問那病人道:「奚相公,你感覺好一點么?咱們走吧。」那病人發出幾聲呻吟,卻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

韓珮瑛聽得一個「奚」字,不覺吃了一驚,心裡頗為著急。她想向屋主人求情,允許孟霆進來,可是運功正在到了緊要關頭,她是不能張口說話的。

就在孟霆想要駕車離去的時候,忽聽得遠處隱隱似有馬蹄得得之聲。屋於里的韓珮瑛也聽見了。

孟霆大驚之下,不顧那聾啞老頭的阻止,抱起了病人,便跑進他的院子來。

院子里有一堆禾桿草,高逾人頭,孟霆說道:「這位朋友借你的地方躲一躲,請你幫幫忙,不要泄漏秘密。」他是總鏢頭的身份,做事必須有個交代,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故此明知這聾啞老人聽不見他的說話,還是把話說了。

韓珮瑛知道孟霆已經抱著病人,進了院子,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下她的好奇心,當下扭轉了頭,便向板縫偷望出去。

這晚正是農曆十五的晚上,月亮明亮,從板壁偷望出去,雖然還不是看得十分清楚,但亦已可以辨認得出那個病人是誰了。

這病人不是別人,正是奚玉瑾的哥哥奚玉帆!

韓珮瑛這一驚非同小可,幾乎要失聲驚呼!驀地覺得谷嘯風掌心一涼,脈息也似有散亂之象,韓珮瑛只好忙再鎮攝心神,不敢出聲。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奚玉帆竟然如此湊巧也到了這家人家!

孟霆把奚玉帆藏在禾草堆中,說道:「你老人家不必驚慌。關上門吧。」

深情不自覺,患難共扶持。

韓珮瑛自從離開百花谷之後,就沒有和奚玉帆再見過面。在百花谷之時,奚玉帆曾向她獻過殷勤,她也知道奚玉瑾有意幫她哥哥撮合。

聾啞老人倒是看得懂他這個關門手勢,孟霆出去之後,他果然就關上門了。

不過奚玉帆總是她的好朋友的哥哥,如今奚玉帆受了傷,就躲在與她一板之隔的外面,她當然也不能不為他著想,為他擔心的。看孟霆剛才那樣慌張的神氣,不用說來的一定是甚為厲害的敵人了。

谷嘯風正在到了緊要關頭,本來是應該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但他的修為可還沒有達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境界,當他知道了孟霆抱進來的病人是奚玉帆之後,吃驚得比韓珮瑛還要厲害,心頭也禁不住為之一震。

這一震不打緊,業已凝聚了的真氣卻又渙散了,韓珮瑛緊緊捏著他的手心,搖了搖頭,示意叫他切莫在這緊要的關頭亂了心神!

谷嘯風心裡想道:「不錯,只有待我恢複了功力,方能助他!」當下強攝心神,把渙散的真氣再行凝聚。

雖然如此,究竟還是不能無所關心,因此他們一面在加緊運功,一面還是免不了要稍稍分神,聽聽外間的動靜。

快馬的賓士的蹄聲越來越近,終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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