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 紫府神簫寒敵膽 紅羅鴛枕系深情

西門牧野怒道:「檀貝子一再戲弄,未免太過小覷老朽了。檀貝子,你固然是金國第一高手,老夫也不是無名之輩,今日有幸相逢,咱們就在這裡比劃比劃如何?」

武林天驕笑道:「剛才請我吹簫的是你,現在不許我吹簫的又是你,管你愛不愛聽,我這支曲是非吹不可。」說罷把玉簫湊到口邊,又吹起來,簫聲清冷,響徹行雲。吹的是唐人王之渙的一首絕句。一面吹簫,一面緩緩地走出茶館。

王之渙這首七絕題名《出塞》,詩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清冷激越的簫聲,端的是有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令人恍似被捲入激流急湍之中,饒是西門牧野那樣精純的內功,也是不禁心神為之一亂!

西門牧野連忙鎮懾心神,喝道:「你敢藐視於我!」立即使出第八重的「化血刀」功夫,呼的一掌便向武林天驕打去!

武林天驕剛剛吹到這首詩的第二句「一片孤城萬仞山」,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不敢。」玉簫一揮,登時幻出了千重簫影,西門牧野發出的那股腥風給他吹散,碧森森的簫影反而把西門牧野的身形罩住。

簫聲雖歇,餘音未絕。西門牧野但覺簫聲中似有森森劍氣,心神幾乎又為之一亂,不知不覺之間,他那第八重的「化血刀」功夫已給武林天驕破了。

西門牧野大吃一驚,連忙退出三步,方才穩住了身形,重攝了心神。

假如是單打獨鬥的話,朱九穆早已不是武林天驕的對手,但因有西門牧野的相助,兩人合力,這才剛好抵敵得住,打成了平手的局面。

西門牧野畢竟是個武學的大行家,雖慌不亂,喝道:「你這是什麼鬼門道,敢與我見個真章么?」喝聲中退而復上,雙掌齊出,左掌是大擒拿手中的手法,右掌使的仍是「化血刀」的邪派毒功。

武林天驕笑道:「你不懂得這套紫府神簫,卻來怪我!」簫聲再起,從容的吹了一句曲調,這是詩中的第三句「羌笛何須怨楊柳」,音韻悠揚之中使出了絕妙的輕功,當真是有如柳絮輕飄,驚鴻掠水,簫聲和身法配合得妙到毫巔,西門牧野的大擒拿手法,連他的衣角都未沾著。

武林天驕緩緩的吹出了最後一句「春風不度玉門關」,這才把玉簫橫胸一擋,這是一招絕妙的防禦招數,內中暗藏著幾個反擊的後著。

原來武林天驕這支「暖玉簫」乃是一件寶物,武林天驕從「暖玉簫」中吹出的純陽罡氣恰恰是「修羅陰煞功」的剋星。

谷嘯風甚為苦惱,說道:「這可不是我的瞎猜疑,說這個話的人是我信得過的一位武林豪傑。」當下將他在青龍口脫險之後碰見杜復,杜復又如何向他暗示奚玉瑾已經移情別戀等事情告訴了韓珮瑛。

笑聲中簫影縱橫,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端的是變幻莫測,奇妙無窮。

眼看就可以大功告成,奪回寶車,忽見施旗招展,又來了一隊士兵。谷嘯風吃了一驚,心裡想道:「若是韃子援軍來到,只怕就要夜長夢多了。」

那隊蒙古騎兵初時不以為意,如今看西門牧野給這個書生迫得步步後退,顯然是處在下風,這才聳然動容,個個吃驚,在樹林里睡懶覺的也都圍攏來了。

仲少符等三人奮力衝殺,三柄長劍有如蛟龍出海,縱橫飛舞,蒙古士兵的傷亡漸漸增加。統率這隊蒙古兵的長官正是那日射傷谷嘯風坐騎的人,這人名叫畢魯花,是曾經跟隨成吉思汗南征北戰的一名「金帳武士」。

谷嘯風詫道:「杜香主,是誰告訴你我在青龍口遇難的?蒙舵主,不知找我的那兩位朋友卻又是誰?」

武林天驕笑道:「少符,你們不取寶藏,還待何時?」仲少符應道:「是!」

靜寂中忽聽得外面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不過片刻,腳步聲亦已聽得清楚了。

韓珮瑛這一感情變化的經過,說起來恰恰也是和谷嘯風一樣。

韓珮瑛不慣說謊,谷嘯風問到了這一點,她只能據實回答了:「那晚玉瑾姐姐逃出了孟七娘那座堡壘,據說是和這個辛龍生一同下山去了。」

舊地重遊,谷嘯風不禁觸目神傷,心裡想道:「這幾月的變化真是太大了,我本來是和玉瑾約好了在韓伯伯家中會面的,想不到韓家已是變作一堆瓦礫,而玉瑾又不知去向,唉,難道她真的如杜復所說那樣,業已移情別戀,和那個文大俠的掌門弟子去了江南么?不,不,玉瑾豈能如此輕易變心,即使她以為我是死了,也不可能這樣快就另外找到了意中人的。」

朱九穆只覺一股熱風迎面吹來,呼吸不舒,就好像從冰窟中走出來突然置身於洪爐的旁邊似的!他所發的陰寒之氣,非但未能傷及對方,反而似烈日下的冰雪一樣,霎時間便給烈日熔化了。

畢魯花大怒,連珠發箭,弓如霹靂,箭似流星,第二支、第三支相繼射來,谷嘯風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霍的一個鳳點頭躲過第二支飛箭,跟著第三支箭也給他揮劍撥落了。谷嘯風左手一揚,把奪自蒙古兵的那柄月牙彎刀飛出。這柄飛刀來得太快,畢魯花只好用鐵胎弓抵擋,只聽得「咔嚓」一聲,畢魯花手中的鐵胎弓竟給這口飛刀劈為兩段!

杜復因為韓大維是他一向佩服的老英雄,故此對谷嘯風的退婚之事,心裡其實是很不贊同的,當日在百花谷之時,只因不便干預別人的私事,故此隱忍不說罷了。此時見谷嘯風面有詫異的神色,便忍不住說道:「谷少俠,請你莫怪我交淺言深,在這種亂世,男女離合之事亦是尋常,不值得力一個女子誤了自己。我不知你已經向韓家退了婚沒有?但聽說韓老英雄遭遇意外,如今生死未卜,以你們兩家的交情,你似乎也不應袖手旁觀。奚姑娘既然另有去處,我以為你也就不必管了。」

只聽得一聲慘呼,畢魯花射來的那一支箭,恰恰給谷嘯風拋擲出去的那個蒙古兵擋住,利箭穿胸,登時一命嗚呼。

但這班士兵卻也是從蒙古大軍中精選出來的勁卒,其中且有成吉思汗舊屬的「金帳武士」在內,仲少符夫妻與谷嘯風三人要殺散這數十名勁卒,奪回寶車,卻也是殊非容易。但說也奇怪,激戰展開之後,未及半炷香的時刻,有一半以上的士兵,忽地感到精神恍惚,氣力不加,竟似喝醉了之後的感覺一樣。原來他們是因為體質較弱,聽了武林天驕的簫聲,精神業已渙散,難以在激斗之中支持下去了。

谷嘯風聽得她一再為奚玉瑾辯護,不覺對她更為欽佩,想道:「她不恨玉瑾搶了她的丈夫,反而為她辯護,當真是令人可敬!」

谷嘯風正在挂念奚玉瑾,聽說奚玉瑾曾經到過蒙厥那裡找他,不覺又驚又喜,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心念未已,只聽得仲少符大叫道:「來的是蒙舵主么?小弟仲少符在此!」

當下眾人分道揚鑣,武林天驕與仲少符夫婦押運那批寶藏回祁連山,杜復也與蒙厥告辭,趕回金雞嶺向蓬萊魔女復命。按下不表。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畢魯花一死,群龍無首,這隊蒙古兵士無鬥志,登時給殺得四散奔逃。

此時天已近黃昏時分,谷嘯風心裡想道:「我且住宿一宵,明天再去找韓伯伯吧。」原來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抱著一個幻想,幻想奚玉瑾說不定還在韓家等他會面。

朱九穆當然更是個「識貨」的行家,心裡暗叫不妙,想道:「看來我只好不顧身份,和西門牧野聯手方能擊敗這武林天驕了。否則待他勝了西門牧野,我更是孤掌難鳴!」打定了主意,立即喝道:「把這三人拿下!」大喝聲中,一躍而出,揮掌偷襲武林天驕。

此言一出,那支人馬登時風馳電掣般的向他們這邊殺來,為首的一人答道:「不錯。杜八哥也來了。」

谷嘯風見她並不怪責,方安心跟她進房。韓珮瑛是因為見他滿面通紅,不願令他太過難堪,這才邀他進房坐談的。進了房中,看見床上那個綉著鴛鴦的枕頭,韓珮瑛卻是不禁自己也面紅起來了。

谷嘯風大喜道:「仲大俠,這位蒙舵主是哪一家寨主?」仲少符道:「哦,原來你還未認識蒙舵主嗎?他是紫蘿山的義軍首領蒙厥。」

這兩大魔頭要勝武林天驕固然很難,但他們要走,武林天驕卻也阻攔他們不了。武林天驕在那兩股掌力衝擊之下,只好退了一步,玉簫一揮,使出了「一片孤城萬仞山」的防身招數,那兩個魔頭趁勢便從缺口沖了出去。

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寒飄卷地,西門牧野的「化血刀」腥氣瀰漫,武林天驕從「暖玉簫」中吹出的純陽罡氣則是熱炎逼人。這三大高手惡鬥起來,方圓數丈之內,忽而變作冰窟,忽而好似洪爐,武功稍弱之輩,走近了也會感到呼吸不舒,那班蒙古士兵更是不能插足其間的了!

武林天驕待他的掌鋒堪堪打到,這才驀地移形換位,玉簫湊到口邊,向他一吹。

谷嘯風揭開蚊帳,只覺一股幽香,沁入鼻觀,不覺暗自好笑:「我本來是要來退婚的,想不到今晚卻會睡在她的床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