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回 賊子妄言欺俠士 書生談笑戲魔頭

那些蒙古兵給簫聲弄得如醉如痴,見谷嘯風等人來到,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朱九穆喝道:「好呀,谷嘯風,你這小子端的好大膽,竟然也到這兒來了。」

原來上官寶珠的父親就是上官復。上官復是遼國人,遼國被金所滅,上官復因為是著名的抗金志士,被迫逃至海外,逃避金廷的緝捕。

書生雙眼一翻,道:「你不肯請客么?」西門牧野說道:「請,請。得閣下賞面,莫說是喝茶,就是『接風酒』我也是應該擺的。可惜這茶館裡沒酒賣,閣下可肯和我們同行,今晚到城中共謀一醉如何?」書生懶洋洋地說道:「我倒很想叨擾你這一餐,就可惜沒有工夫。」

當下三人跨上坐騎,便即向西追趕。但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的前面,也有一個人是去追蹤那兩個魔頭的,這個人就是剛才負傷而逃的任天吾的大弟子余化龍。

谷嘯風默運玄功,恢複了一些氣力,爬出泥沼,側耳一聽,隱隱聽得大隊車馬馳騁之聲,漸遠漸寂,可以判斷那隊蒙古騎兵是已經離開青龍口了。

谷嘯風心中如墜鉛塊,好生難過,想道:「看來韓伯伯的那批寶藏是已經給韃子劫去了。唉,但願舅舅和玉帆大哥能夠脫險才好。但聽這車轔轔馬蕭蕭之聲,似乎是向西去的。韃子劫得寶藏,為何不回洛陽呢?」

武林天驕的妻子赫連清雲和耶律元宜的妻子赫連清霞是姐妹,仲少符猜得不錯,武林天驕就是耶律元宜請來要在韓大維家中與他相見的那個人。

余化龍這匹坐騎是西門牧野送給他的一匹蒙古戰馬,跑得非常之快,谷嘯風的「小白龍」若是沒有受傷可以追得上它,如今「小白龍」的箭傷未愈,可就難以和它匹敵的了。

谷嘯風想要出聲救援,但不知是敵是友,正在躊躇,忽聽得其中一人說道:「我說的不錯吧,韓家的寶藏早已給韃子劫去了。唉,我的師父都不知怎麼樣了呢?」

且說谷嘯風給拋下馬背,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幽谷,他也是自忖必死的了。

先頭那人說道:「谷嘯風這小子做得出勾結韃子的勾當,他還會念什麼甥舅之情!」

仲少符想了一想,說道:「這件事是個秘密,不過谷少俠和韓老英雄的關係非比尋常,我是應該告訴你的。你可知道令岳家中這批寶藏的來歷么?」

「余化龍為何要這樣陷害我?」谷嘯風疑雲大起,登時不敢出聲呼喚。

當下笑說道:「閣下真會說笑話。」

谷嘯風知道余化龍是他舅父任天吾的大弟子,但他們二人卻沒有見過面。谷嘯風暗自思量:「余化龍無中生有造出這等惡毒的謠言,顯然是有心陷害我的了。好在我剛才沒有出聲,否則只怕他非但不加援手,而是要反過來投井下石了。奇怪,余化龍與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只知我是他師父的外甥,卻為何他要這樣陷害我呢?」

谷嘯風吁了口氣,憑高望遠,只見那三匹坐騎已經到了平地,正在山下的官道向西馳去。凝眸細察,隱約可以分辨得出,那是兩男一女。

想到這裡,眼前浮現出舅舅受傷的「慘狀」,登時感到內疚:「唉,我怎麼可以這樣想呢?舅舅為了保護寶車,奮不顧身,如今連性命也不知能否保存呢!余化龍誣衊我,可疑的也只是余化龍一人,與舅舅有甚相干?」

余化龍傷得不重,敷上了金創葯,不多一會,血就止了,依然可以行動自如。他跑了一程,見谷嘯風沒有追來,不由得心花怒放,暗自想道:「我雖然未能騙得仲少符夫妻上鉤,僥倖也得平安無事。待我分得了一份寶藏之後,找個地方躲起來,下半世我就可以安享榮華了。」

西門牧野卻冷笑道:「他敢?」

西門牧野道:「我是在這樣考慮。但朱兄既然沒有把握,那也只好算了。」

谷嘯風又再想道:「和余化龍一起的這兩個人不知是什麼人物,但他們為了丐幫之事奔波,顯然是俠義道的了。我不能讓他們上余化龍的當,這件事情我也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那男的似乎有點詫異,看了看谷嘯風,又看了看余化龍,說道:「余爺,你可認識他?」

原來「小白龍」受的箭傷也不是十分嚴重,那支箭射著它的臀部,插得根深,卻沒有傷著骨頭。「小白龍」是一匹久經訓練的良駒,頗通靈性,它失了主人,並沒跑開,卻自己跑到樹林里躲起來,如今發現主人,又跑出來了。

谷嘯風喜出望外,心想:「這正是天從人願,我可以騎上小白龍去追趕他們了。」當下給「小白龍」敷上了金創葯,又在倒斃路上的蒙古兵身上找到了一袋乾糧。飽餐之後,便即跨馬登程。

余化龍道:「我沒有問他們。不過,他們非常關心韓家這批寶藏,恐怕就是為了這批寶藏來的。」

大兵過後,這條路上根本就沒有行人,是以前面這三個人看見後面有快馬趕來,也是頗為詫異。

谷嘯風百思莫得其解,忽地心頭一動,想道:「宮錦雲以她的所見所聞,極力指證舅舅覬覦寶藏,不是好人,甚至懷疑他私通韃子,如今他這大弟子卻顛倒過來誣衊我和韃子勾結,這兩者之間,難道、難道是有某種關係?」

另外的一男一女都是三十歲左右年紀,看情形好像是一對夫婦。那女的低聲說道:「符哥,咱們正要找人打聽,看這人的樣子,似是經過一場廝殺逃出來的,不妨仔細問他。」谷嘯風衣裳破爛,衣上的血污雖經洗滌,也還留有痕迹,而且腰懸長劍,是以任何人看見了他都可以判斷他是經過了一場廝殺的。

谷嘯風道:「我是替丐幫押運軍餉去送給紫蘿山的義軍的,不幸中途遇上了韃子,給他們劫去了。我逃出來,想給丐幫送信。」

西門牧野暗暗吃驚,心裡想道:「武林天驕和笑傲乾坤是齊名的兩個武林怪傑,幸好只是他一個人,或許還可以對付得了吧?」不過他雖是吃驚,卻也不肯示弱,當下便冷笑道:「閣下要想取這批主藏,似乎也該拿出一點本領來讓我瞧瞧吧!」

原來這對夫婦是中途遇上余化龍的,余化龍也說是從青龍口戰役逃出來的人,他曾經對這對夫婦說過,押運的車隊不過三十多人,在這場劇戰中業已傷亡殆盡。那麼依常理推斷,倘若谷嘯風說的是真,余化龍沒有不認識他的道理,但現在余化龍卻問他是誰,故此兩夫婦自是不免起了疑心,知道在這兩個人中,一定有一個是說謊的了。當然他們是比較相信余化龍的。

余化龍當然也知道這對夫婦是會比較相信他的,當下心裡想道:「不管這小子說的是真是假,我且先反咬他一口。」於是一聲冷笑,說道:「你說你是替丐幫運軍餉的,恐怕不大對吧?」

谷嘯風的武功雖然未失,但這百丈峭壁,爬上去也很吃力。爬到了一半,忽聽得蹄聲得得,聽得出是三匹馬,正從他的頭頂上方的山道上經過。

朱九穆道:「西門兄,你是不是想要我和余老弟前去把他們拿來?」

谷嘯風道:「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余化龍覺得他話中有話,不禁怔了一怔。

原來尊勝法王早已疑心上官復當他的副手是另有企圖,上官復把寶藏寄存在韓大維家中之事雖然做得十分秘密,終於也給他打聽到了一點風聲。這次他叫西門牧野替他查究這件案子,固然也是想掠奪這批寶藏,但更重要的還是要找到上官復的罪證。如今主藏已經到手了,但罪證尚未獲得。金銀珠寶是不會說話的,上官復大可以不承認這是他的東西。

谷嘯風道:「沒有見過!」

余化龍冷笑道:「那麼你說說看,你在車隊中認得哪些人?」

谷嘯風道:「我認識的人多了,有任天吾,有奚玉帆,有公孫璞,也有谷嘯風。」

余化龍「哼」了一聲,說道:「你認識谷嘯風,好,很好!你這可不打自招了!」

話中之意即是向這對夫婦暗示,認識谷嘯風的這個小子,當然不是好東西了。

余化龍道:「我是這樣忖測,不知料得準不準。」

書生立即哈哈一笑,說道:「好呀,你肯和我做朋友,我正是求之不得了!不瞞你說,我正是囊中羞澀,身上一個錢也沒有。正想找一個可以打秋風的朋友,你就替我付茶錢吧。」對西門牧野伸出來的手卻當作看不見,仍然是端著茶杯,並不和他握手。

上官復託庇在成吉思汗帳下,漸漸和一些遼國的抗金志士有了聯絡,其中有兩個人是遼國從前的大內衛士,遼京失陷之日,他們帶了一部分大內寶藏逃出來,交給了上官復。另外,上官復和其他的人也籌集了一筆軍餉,換成了珍珠主石,以便收藏。

余化龍怒道:「豈有此理,你這小子竟敢不相信我的說話,我當然是親眼見到谷嘯風投敵的!仲大俠,如今可以不必再盤問了,這小子定然是谷嘯風的黨羽!」

原來這兩個中年男女乃是夫婦,男的名叫仲少符,女的名叫上官寶珠,是江湖上一對著名的夫妻雙俠。(註:仲少符與上官寶珠的來歷請參看拙著《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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