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舊怨難消來助陣 新知雖好忍寒盟

辛十四姑好像是發泄了一口怨氣似的,「嘿,嘿,嘿」乾笑幾聲,森然說道:「有了裂痕,還要它作什麼?嘿,嘿,這個脾氣,我倒是和你的表姑相同。」

有一個笑道:「這婆娘倒是一心向著她的老相好,可惜韓大維已是成了廢人,無福消受美人恩了!」有一個道:「這婆娘最少恐怕也有五十開外的年紀了吧,還說得是美人么?」又一個笑道:「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嘿,嘿,許多年輕漂亮的大姑娘還比不上她呢。」又一個道:「韓大維無福消受,不如西門先生就當仁不讓吧。」

孟七娘怒道:「不錯,我是瞎了眼睛,引狼人室,悔之已晚。但也不能容得你們如此放肆,大不了把這條性命交給你們便是!」

辛十四姑冷冷說道:「饒你不死,你們偏要找死么?」只見綠影一閃,穿過金光,原來辛十四姑的劍乃是用「綠玉竹」削成的,如今她就用這柄竹劍對付齊家兄弟的兩對金環。

濮陽堅深恐師父不敵,連忙叫道:「快,快請朱老先生!還有崆峒三英,也催他們快些來吧!」「崆峒三英」乃是崆峒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三名高手,在他們這幫人中武功最強,僅次於西門牧野和朱九穆這兩個老魔。

「崆峒三英」乃是崆峒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三個高手,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大哥名叫齊岱、二哥名叫齊泰,三弟名叫齊岳,他們的師父就是有「崆峒二奇」之稱的武林名宿蒙天庇和勞天護。

西門牧野「哼」了一聲,說道:「這臭婆娘雖然厲害,也不見得我就會輸了給她!韓大維不知怎麼樣了,你還是去看看他吧。」

鄭友寶欺身側襲,辛龍生側目斜睨,傲然不動,待礙鄭友寶來得近了,這才一指翹起,指尖對準他肩頭的「肩井穴」,「肩井穴」倘被戳破,琵琶骨斷了,多好武功,也將變成廢人,鄭友寶迫得又趕忙收掌,連退兩步。

這漢子也是個識貨的人,一聽這拐杖打來的風聲,不禁吃了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只黨臉上熱辣辣的,已是給碧波打了一記耳光了。

朱九穆聽得背後微風颯然,反手便是一掌,辛十四姑打了一個冷戰,竹劍一挑,只聽得「嗤」的一聲輕響,朱九穆衣襟穿了三個小孔,辛十四姑亦已倒躍三步,又回到了牢房門口。

碧淇道:「他似是中了毒,現在尚昏迷未醒。」原來碧淇是孟七娘的貼身侍女,對使毒的功夫多少也懂一些,看得出韓大維乃是中毒,但她卻不知道下毒的人正是辛十四姑。

這樣的三個人本來是不放在孟七娘眼內的,但如今孟七娘自顧不暇,卻是不能不擔心他們會進去傷害韓大維了。

鄭友寶恃著有化血刀的毒功,雖然吃驚,還是欲圖一逞,受了他的奚落,怒氣上升,喝道:「我不與你鬥嘴,看掌!」辛龍生笑道:「你的掌法我早已見識過了。」鄭友寶一掌打去,忽見辛龍生的指頭正對著他掌心的「勞宮穴」,這「勞宮穴」正是練他們這門功夫所要顧忌的穴道之一,倘若給對方戳破,真氣渲泄,最少也要耗損二年功力。當然,倘若是換了尋常的人與他交手,他練有閃穴的功夫,對方的指力戳不破他的掌心,給他點著,也是無妨。但現在他已見過辛龍生的本領,辛龍生用一顆松子,都可以打得他額頭起瘤,那麼真正動起手來,指力可以洞穿他的掌心,想必也非難事,他如何還敢冒險嘗試。

連忙倒退三步,這才沒有給自己的金環打傷自己的額頭。

驀地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掠過,「姑姑才貌雙全,為什麼她也終身不嫁?莫非她也是像表姑一樣,為韓大維害了單相思?只不過表姑敢把心事告訴她,她卻是什麼人都瞞住。她說她那一點脾氣與表姑相同,莫非也就是指對韓大維而言的?奚姑娘疑心是她在酒中下毒,只怕並不是空穴來風了?」想至此處,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辛十四姑急於去見韓大維,笑道:「表妹,你好好打吧,他們一時間是奈何不了你的了,待會兒我再來幫你。」原來那兩個魔頭給辛十四姑閃電般的攻擊了一招,兩人都忙於應付,因此孟七娘的劣勢暫時得以扭轉過來,又再重奪先手了。

當下,奚玉瑾將她與碧波偷聽到的秘密告訴辛龍生,說道:「你想,他們的計畫多麼陰險!由這兩大魔頭喬裝匪徒,半路截劫,任天吾假裝不敵,受傷落敗,這樣,就誰也不會疑心他了!哼!哼,他雖敗猶榮,只怕你們還要把他當作『大俠』呢!」

奚玉瑾不想刺探人家隱私,也不想在這小問題上糾纏下去,當下說道:「如果救得出韓家父女的性命,我就安心了,但你的姑姑會幫忙孟七娘嗎?」

齊泰說道:「大哥,三弟沒死,他似乎是給這妖婦用重手法閉了穴道。」

那些遠遠躲開的人,估量孟七娘的梅花針已是決計打不到這麼遠了,膽子又稍稍大了起來,有的人指手劃腳的在談論,但卻也還不敢高聲說話。

辛十四姑笑道:「你給你弟弟解開了穴道,若還要打,我再奉陪!」

辛龍生道:「那麼你以為是誰?」

「崆峒三英」在武林中是介於一二流之間的角色,但卻已是在碧淇、碧波二人之上。

奚玉瑾本來以為辛龍生知道他的姑姑暗中下毒的事情,是以想等他自己說出來,不料辛龍生卻一直把兇手當作是孟七娘,奚玉瑾忍不住說道:「不,這毒藥不是孟七娘放的,下毒的另有其人。」

奚玉瑾在旁看得又驚又喜,心裡想道:「聽說江南的武林盟主文逸凡文大俠外號鐵筆書生,點穴的功夫天下無雙,如今得見他的衣缽真傳的手法,果然是名不虛傳!」

辛龍生滿面通紅,賠笑說道:「奚姑娘請別見怪,我,我是因為恐怕奚姑娘遭受危險,孟七娘喜怒無常,拿不准她什麼時候會下毒手。她的脾氣,一旦發作起來,無人可以解救。我又不能隨侍在側,只,只有這枚戒指,才,才可以——」

奚玉瑾道:「這些事情都是你的姑姑告訴你的吧?」

按下他們二人之事暫且不表,且說孟七娘與韓家父女在堡中的遭遇。

奚玉瑾心裡想道:「果然是他。」她早已料到是辛龍生,但在這危險之極的關頭,突然見他出現,也還是不禁又驚又喜。

辛龍生道:「我的姑姑和韓大維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不會見死不救的,就只怕救了出來之後,表姑仍是不肯放過他。」

辛龍生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也不去追,迴轉頭來,對奚玉瑾施了一禮,說道:「小可來遲,累奚姑娘受驚了!」

辛龍生喝道:「好,都給我滾吧!」一記劈空掌打出,隱隱挾著風雷之聲,其實對方已經「滾」了,無需加上這掌,他加上這掌,乃是有意在奚玉瑾跟前炫耀自己的內功的。

奚玉瑾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心裡想道:「辛十四姑對侄兒也說謊話,而且居然騙得侄兒相信,這人也真是太可怕了!」

辛龍生道:「不錯,正是因為她已來了,所以我才不敢露面的。」奚玉瑾道:「為什麼?」辛龍生道:「我已經和她說過,這次回來,是不準備到孟七娘這兒的,我、我不想給她知道。」似乎頗有難言之隱,理由顯然不夠充分。

辛龍生道:「這枚戒指,奚姑娘就留下吧。」奚玉瑾面色一端,說道:「我不能要這戒指,我也無福承受你這戒指。這不是孟七娘給你的嗎,你應該留待他日,送給一個比我好得多的女子的。」她說「無福承受」,話中之意已是點明了自己有了意中人了。

這些人震於孟七娘的威名,自知插不進手去,起初誰都不敢放恣。如今看見西門牧野佔了上風,自是不免跟紅頂白,爭著向西門牧野奉承,向孟七娘嘲諷了。

齊岱喘過口氣,怒道:「你殺了我的三弟,我絕不與你干休!」

辛龍生想了一想,說道:「救兵如救火,目下洛陽已被蒙古大軍包圍,咱們要偷進城裡見陸幫主或許可以做得到,但也一定是不容易的了。陸幫主也未必抽得身來管這樁事。一來一回,恐怕要耽擱許多時候,而且還可能勞而無功,不如咱們馬上趕去赴援,儘力而為。好在這兩個魔頭,如今正在這裡有事。即使他們打得過孟七娘和我的姑姑。也會阻遲他幾個時辰,咱們倘能趕在他們的前頭,事情就好辦了。」

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猛聽得辛十四姑喝聲「著!」竹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齊岱、齊泰同時中劍,齊岱只覺脅下一麻,倒躍出丈余開外,身形恍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齊泰敗得更為狼狽,衣裳給竹劍劃開四幅,露出了精赤的皮膚,幸而是一把竹劍,倘若是利劍的話,早已刺穿他的骨頭了。

西門牧野此言一出,只聽得一片嘻嘻哈哈之聲跟著哄鬧起來,原來是他的黨羽早已有一部分到了。

辛十四姑道:「好,且待我進去看看。」

西門牧野只是怕在朱九穆面前失去面子而已,孟七娘卻要擔心朱九穆到來與他聯手,那時自己就勢必非敗不可了!

孟七娘拿到了龍頭拐杖,精神陡振,拐杖一伸,矯若游龍,立即便向西門牧野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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