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雅室調弦迎遠客 游蜂戲蝶是何心

辛十四姑忽地笑道:「恭喜,恭喜。」辛龍生詫道:「何喜之有?」辛十四姑道:「恭喜你年紀輕輕,就能夠自創一門武功啊。你師父這樣教法,不就是要你把家傳的劍法和師門的筆法融會起來,自創新招么?」

辛十四姑道:「是呀。彼此武林同道,相互琢磨,取長補短,又有何妨?」

翻來覆去彈的只是四句曲調:「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彼何人哉?」聽得奚玉瑾也覺心酸,想道:「我只道她是超然物外的巾幗高士,卻原來也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但不知她要彈到幾時?」奚玉瑾急於知道韓珮瑛的消息,這女人的琴雖然彈得極好,她究已是無心欣賞了。

心念未已,琴音忽變,恍如流泉幽咽,空山猿啼,說不盡的凄涼意味。

辛十四姑道:「不錯,就只她一個人。」奚玉瑾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想道:「原來嘯風並沒有與她一同遭難。任天吾又說了一個謊話了。」

辛十四姑道:「你的師父果然是很看重你啊,把這樣重大的任務交託給你。但你卻怎麼有空跑回來看,不怕誤了正事嗎?」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辛十四姑望了奚玉瑾一眼,忽地似笑非笑地說道:「聽說你和珮瑛的感情很好,但她是谷嘯風的未婚妻子,這,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了。你願意救她出來嗎?」

辛十四姑不待她把話說完,便即苦笑說道:「你莫非是怪我袖手旁觀吧?實不相瞞,他那個對頭,和我亦是相識,我是不便出手助他的。而且我的武功,也比不上他的對頭。韓大維的倔強脾氣,想必你亦有所知聞。他不願求人相助,對我都沒有出過一句聲,更不要說請別人了。韓大維的確是有許多武功高強的朋友,但敵得過他那對頭的卻也沒有幾個。比如說近在洛陽的丐幫分舵舵主劉趕驢,他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了,不是我說大話,只怕他就未必打得過我這兩個丫頭。故此韓大維自知大禍臨頭,卻不肯告訴朋友,他只能拜託知己為他料理後事。他把藏畫送給我,把家財送給劉趕驢。韓家富可敵國,奚姑娘,想必你也未知道呢!他把藏寶交給劉趕驢處置,為的就是要通過丐幫,援助義軍。」

那女人向奚玉瑾仔細端詳,笑道:「百花谷的姑娘當真是名不虛傳,長得就像花朵兒似的。奚姑娘,咱們雖然是初次見面,我卻是打心眼兒里喜歡你。你不必客氣,請坐下說話。侍菊,你待在這裡做什麼,給客人沏一壺香片來呀!」奚玉瑾想不到主人一見她就是這樣熟絡,戒備的心情不覺鬆懈下來。聽得她稱讚自己貌美,心裡暗暗歡喜。

那女人笑道:「別用前輩後輩的稱呼了,我姓辛,排行十四,若不見外,你就叫我一聲十四姑吧。」

按照當地的習慣,未婚的中年女人,才會對小一輩的外客自稱為什麼「姑」。奚玉瑾心裡想道:「想必是她少女之時情場失意,故而幽谷獨居,她不喜歡人家說她老,我倒是不宜叫她婆婆了。」

奚玉瑾詫道:「前輩怎的知道這樣清楚?」

奚玉瑾一聽此言,情知辛十四姑已經知道她與谷嘯風之事,不禁面上一紅,說道:「我與珮瑛情如姐妹,只要救得她出來,我賠上一條性命亦是願意。只是我本領太差,自知賠了性命也絕不能如願。請前輩鼎力幫忙。」

奚玉瑾客套了幾句,便即開門見山地問道:「十四姑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賜教?」

奚玉瑾道:「我正想請問,這幅畫不知十四姑從何處得來?」暗自尋思:「看這情形,珮瑛不像是藏在這裡的了。」

奚玉瑾道:「前輩的意思是要使得韓伯伯自己能夠逃出來?」

辛十四姑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倒知道。那是一對少年男女,男的帶有一把笨重的雨傘,像個鄉下少年。女的有一對明如秋水的眼睛,模樣兒卻是機靈得很,對么?」

辛十四姑笑道:「怪不得你要急於向奚姑娘請教一招劍法了。原來如此。這人是個身材高大的紅面老頭吧?」辛龍生道:「不錯。」

奚玉瑾心想:「諒她不會知道,這些畫我是早已看過的了。」當下說道:「難得有此眼福,正所願也,不敢請耳!」

辛龍生道:「師父的點穴功夫自是武林第一,但在劍法上他卻是很謙虛的,自承當世劍術比他高明的,至少有五家之多,咱們辛家就是其中之一。故此他因材施教,把一套點穴的筆法傳給我,叫我自己融會貫通,化到劍法上來。所以我用的兵器仍是長劍而不是判官筆。」

辛十四姑笑道:「素聞奚姑娘才貌雙全,琴棋書畫無不通曉,果然名不虛傳。這些名畫今晚是遇上識主了。」端起茶杯,接著說道:「茶快涼了,請奚姑娘喝過了茶,咱們就去賞畫。」

奚玉瑾笑道:「我只是附庸風雅,哪說得是個解人。」當下喝了那杯香片,只覺香留舌底,沁人脾腑。不覺贊道:「好茶!」辛十四姑道:「這是我叫小丫頭自採的山茶,難得奚姑姑喜歡,再喝一杯吧?」奚玉瑾道:「佳茗不宜牛飲,咱們還是先去看畫如何?」辛十四姑道:「主隨客意,那麼咱們回頭再喝。」

奚玉瑾道:「不敢冒昧動問。」

這間畫室比琴房大得多,奚玉瑾放眼一看,只見滿壁琳琅,她在韓珮瑛香閨看過的那些名畫果然都在其中。

辛十四姑甚是高興,說道:「你師父以一雙鐵筆,技壓武林,居然也稱讚我的劍法么?」

辛十四姑道:「這人名叫西門牧野,是當今之世有名的五大魔頭之一。你能夠和他交手而不受傷,已是很難得了。以後別再招惹他。」辛龍生皺皺眉頭,說道:「表姑為什麼請來這些妖邪客人?」正是:

辛十四姑道:「他們日問到了韓家,比你早到只不過三兩個時辰。但不幸被孟七娘發現,那壇九天回陽百花酒也給孟七娘搶去了。」

奚玉瑾道:「多蒙召見,不知我應該如何稱呼前輩?」繞個彎兒,請教主人的姓名。

辛十四姑道:「好,你既然有了這樣決心,那就好辦了。」

辛十四姑打開隔室的門,說道:「這是我的畫室,裡面掛的都是韓大維送來的名畫。」侍梅、侍菊剛才聽說主人要請客賞畫,早已在四壁掛上宮燈,光如白晝。

辛十四姑正要說出辦法,忽聽得那大丫頭侍梅說道:「侄少爺來了。」

奚玉瑾的確是覺得奇怪,但卻裝出漫不經意的樣子,接下話柄,順口說道:「寶劍贈壯士,紅粉贈佳人。名畫易得,知音難求。同道中人,贈畫締交,正是一件雅事。」

奚玉瑾大為奇怪,說道:「他們也到韓家?」

奚玉瑾道:「只是有什麼辦法可以偷偷給他醫好了傷?」

辛十四姑接下去說道:「不過,紅顏多薄命這句話用在我表妹的身上也有點對。她雖然不是短命早死,但心卻真是早已死了。

奚玉瑾方始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她說不便幫忙韓伯伯對付他的這個仇人。

奚玉瑾一想,若再矜持,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只好把這一招的變化和辛龍生說了。

奚玉瑾詫道:「朱九穆原來是住在那個堡壘的嗎?」辛十四姑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九穆雖然也是韓大維的對頭,但並不是最厲害的一個。朱九穆四年前與韓大維斗個兩敗俱傷,逃到遠處養好了傷,昨天方始重回此地。他在這堡壘中作客,卻並非堡壘的主人。」奚玉瑾道:「那麼這個堡壘的主人又是誰呢?」辛十四姑道:「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現過一位美艷非凡的俠女,人稱武林第一美人。你可曾聽人說過?」奚玉瑾想了一會,說道:「是不是外號『雪裡紅』的孟七娘?小時候,我曾聽得家母和奶娘談及此人。」辛十四姑道:「是在什麼情形下談起的?」

侍梅低聲說道:「主人正在彈琴,我不便打斷她,請你稍等一會。」

辛龍生道:「姑姑,你的消息倒很靈通。不過,師父喜歡我這是事實,但我自己卻很是慚愧,論才論德,我都不足做同門的表率,論理是不應立我為掌門弟子的。」

奚玉瑾定了定神,發覺辛十四姑似笑非笑的神情正在盯著自己,好像窺破了她的心事一般,不覺面上一紅,說道:「珮瑛和她爹爹給仇人關在什麼地方,前輩想必知道。」

辛十四姑又是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張小嘴兒真會說話。不錯,我和韓大維的交精確實算得是好朋友,但他把藏畫送我,卻並非完全是為了知己的緣故,其中另有因由。奚姑娘,你想知道嗎?」

辛十四姑道:「珮瑛回到家中,不幸也給她爹爹的那個對頭捉去了。這件事我是剛剛知道的。」

奚玉瑾大喜道:「多謝前輩幫忙。」

辛十四姑怒道:「他才是個壞蛋!任天吾這廝胡說八道,不必理他。」

奚玉瑾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就只韓珮瑛一個人么?」

辛十四姑怔了一怔,說道:「你說的這個任天吾是不是谷嘯風的舅父?」

奚玉瑾聽說他是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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