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回 香閨名畫誰偷換 月夜幽林慧婢來

只聽得「當」的一聲,谷嘯風的長劍給他踢個正著,脫手飛出。但谷嘯風卻沒有給他踢翻,長劍剛一脫手,左掌便倏地劈下,這一掌儼如利刃削過,正削著西門牧野的膝蓋。饒是西門牧野功力深厚,何況一足支地,重心不穩,給削著了膝蓋關節,也不禁痛如刀割,大吼一聲,「登、登、登!」的退出了三四步。

西門牧野喝道:「縱然是宮昭文親身到此,也得尊我一聲老大,你這娃娃,膽敢對我無禮!」雙掌一圈,護住全身穴道,陡然飛起一腳,向宮錦雲踢去。

西門牧野自以為得計,殊不知正是棋差一著。宮錦雲雖然已得七煞掌的真傳,但功夫未到,其實是難以傷害他的,他這一腳若是向宮錦雲踢去,早已可以把她踢翻了。如今用來對付谷嘯風,谷嘯風的功夫可是比宮錦雲高明得多,這就弄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此時西門牧野正面對著宮錦雲,側面乃是「空門」(防禦較疏的地方)所在,眼看這一劍就可以在他身上穿個窟窿,不料他的身子滴溜溜一轉,踢向宮錦雲的那一腳登時改了方向。原來他已自知氣力不加,黑風島的七煞掌與他偷學的桑家兩大毒功同出一源,同樣是歹毒之極的邪派功夫,他聽得宮錦雲是黑風島島主的女兒,對她的七煞掌自是不免有點顧忌,是以踢向宮錦雲的那一腳本來就是聲東擊西的腳法。谷嘯風必將再次上來向他夾攻,這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他故意露出「空門」,也正是對谷嘯風的誘敵之計。

西門牧野看出他們是虛張聲勢,但他的膝蓋受傷,暫時已是不能施展輕功,想追也是迫不上的了,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三人離開。

谷嘯風道:「有了一點線索,正想來向舵主請教如何對付。」當下將昨日在山上發現堡壘,以及遇上西門牧野與朱九穆這兩大魔頭等等事情告訴劉趕驢。跟著介紹公孫璞和宮錦雲與劉趕驢相識。

宮錦雲笑道:「你不是想找我爹爹較量的么?怎麼和我交手也要逃了!」話猶未了,忽見瀑布中又衝出一人,原來是朱九穆趕來了。

朱九穆喝道:「我和你較量!」掌風呼呼,寒飆卷地,第八重的修羅陰煞功已然發出!

谷嘯風給西門牧野踢飛了長劍,只覺一條右臂已是麻木不靈,此時他正去拾取長劍,一面默運玄功,通活氣血,想要去援救宮錦雲不但是力所不能,且已來不及了。

幸而公孫璞此時喘息已定,功力恢複了幾分,一見朱九穆發掌,立即撐開玄鐵寶傘,擋在前面,遮住了宮錦雲。

撐開的傘給朱九穆那股掌風一迫,登時就如漲滿的風帆,公孫璞牢牢抓緊傘柄,兀是感到巨大的壓力。但雖然如此,朱九穆以修羅陰煞功所發的冷氣寒風,也給這一把傘擋了一大半,在寶傘保護之下的宮錦雲,只是打了一個冷戰而已。

修羅陰煞功的掌力並非以剛猛見長,而公孫璞竟然感到如此吃力,這當然是因為他在惡戰之後,氣力未曾恢複的緣故。

公孫璞心頭一凜,暗自想道:「我仗著玄鐵寶傘,僅能自保,只怕是鬥不過這老魔頭的了。」當下以攻為守,寶傘團團一轉當作盾牌,傘柄卻使出判官筆的招數,一招「玄鳥劃砂」,鋒利的傘尖向朱九穆的脈門挑去。

朱九穆側身一抓,五指如鉤,抓著漲得卜鼓鼓的傘面。他哪裡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布料,而是韌性最強的天蠶絲織成的。一條天蠶絲就可以吊起十多斤的重物,天蠶絲織成的傘面,豈是他的五指之力所能撕破?

雙方動作都快,朱九穆一抓之下,就像觸著一個皮球似的,一股彈力登時將他的指頭彈開。朱九穆吃了一驚,心裡想道:「怪不得西門牧野奈何不了這土頭土腦的小子,原來他這把雨傘確實是有點邪門。」心念未已,說時遲,那時快,公孫璞的傘柄尖端已是刺破了他的外衣。

幸虧朱九穆先是側身一閃方才進招的,否則給傘柄挑破脈門,吃虧可就要更大了。公孫璞一來因為氣力不足,二來因為撐開的傘,使用起來,當然不及判官筆的靈活,傘尖刺破對方的外衣,朱九穆一個吞胸吸腹,身形未動,已是憑空挪後幾寸。就這毫釐之差,使得公孫璞這招奇襲,功敗垂成。

但朱九穆這一驚已是非同小可,不但吃驚於公孫璞奇妙的「驚神筆法」,更吃驚於這柄寶傘的「邪門」。大驚之下,只好連忙後退。

奚玉瑾忍不住問道:「堡中是什麼人,是你們主人的仇家嗎?」

公孫璞道:「谷大哥,看在他們一把年紀的份上,今日暫且不要與他們為難了。」谷嘯風道:「也好,就暫且饒他一遭。」其實谷嘯風亦已力竭精疲,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輕舟慧婢迎佳客,幽谷奇人獨撫琴。

谷嘯風等人走出山坳,見那兩個老魔頭沒有追來,方始鬆了口氣。

谷嘯風跑了一程,只覺渾身發熱。原來他雖然沒有直接給西門牧野的「化血刀」劈中,但那股腥風已是吸了進去,以致頗受影響,內息不能調勻。他見公孫璞面不紅,氣不喘,不由得好生佩服,說道:「那紅面老頭的毒掌功夫好厲害,看來朱九穆這老魔頭恐怕還比不上他。幸虧公孫少俠和他惡鬥了一場,要不然我只怕十招都接不起。」

公孫璞道:「那老魔頭名叫西門牧野,用的毒功名為『化血刀』,正是昔年名聞天下的桑家兩大毒功之一。」

谷嘯風恍然大悟,失聲說道:「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了。」宮錦雲道:「什麼怪不得?」谷嘯風道:「我一直猜想不透,是誰有那樣厲害的毒掌功夫,把韓大維的家人盡都擊斃的,原來是西門牧野這老魔頭。」當下把他怎樣發現韓家的老僕中毒,怎樣將傷口的血塊颳了下來,這一小塊血塊的粉末毒斃了溪中無數游魚之事說了出來,聽得宮錦雲也不禁為之咋舌。

公孫璞道:「多謝兄台拔劍相助,還未請教大名?」宮錦雲「噗嗤」一笑,說道:「這位谷嘯風大哥正是韓家的姑爺,但現在他卻想做百花谷奚家的姑爺了。我正為『韓大哥』抱不平呢!」宮錦雲還是小孩子的脾氣,口沒遮攔,說得谷嘯風滿面通紅,訥訥說道:「宮姑娘休要取笑,對啦,我正想請問公孫少俠,可探出韓姑娘的下落沒有?」

公孫璞怔了一怔,心道:「為何說他是韓姑娘?」宮錦雲笑道:「韓大哥原來就是韓大維的獨生愛女,她的芳名叫韓珮瑛,不是叫做韓英。這是我剛才見了谷大哥方始知道的,你明白了吧?」

公孫璞啞然失笑,心裡想道:「我真是糊塗透頂,兩個喬裝打扮的女子我都看不出來。」他是個不好多管閑事的人,對別人的私隱,更是不想多問,於是說道:「原來如此。谷兄,你的胸口此際是否還有一點煩悶之感?」谷嘯風道:「正是如此。小弟功力太淺,連那老魔頭劈空掌所發的腥風都受不起,真是慚愧。」

守兵在城頭上張弓搭箭,作勢放射,一個軍官出來喝道:「奉總兵大人諭,難民一概不許進城!你們趕快往外處逃生去吧。倘若還在這裡鬧事,我可要把你們當作亂民懲處了!」此言一出,城下的難民更為激動,罵聲四起。

公孫璞道:「我追趕那老婆婆,進了水簾洞之後就不見她了。但瀑布後面,有一幢堡壘形的建築,猜想這座堡壘就是那老婆婆所說的她與韓小姐藏身之處了。」

谷嘯風心裡想道:「這老婆婆是友是敵,尚未分明。她曾經救過我的性命,但那次我無意中偷聽到的韓伯伯和伯母的談話,卻又似是和她結有梁子的。即使不把她算入敵方,也還是敵強我弱。」於是說道:「這兩個老魔頭太過厲害,咱們只有三個人,決計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今之計,只有先回韓家,待奚氏兄妹來了,再作計較如何?」

宮錦雲正是怕見奚家兄妹的,聽了谷嘯風的說話,不覺面有難色。谷嘯風道:「兩位此次來到洛陽,不知可有別的事情?」公孫璞道:「正是為了拜訪韓大哥,不,韓小姐而來,除此之外,並無別事。」谷嘯風道:「我和韓家是世交,兩位也是珮瑛的朋友,故此我敢冒昧請兩位幫忙。但在下也不敢強人所難,兩位今日已經幫過我的大忙了,允應與否,我都是一樣感激的。」

公孫璞是個老實人,心想:「若然不說實話,他一定當作我是害怕了那兩個老魔頭。」於是笑道:「我們倒不是害怕強敵,只是怕見了奚小姐不好意思。」

谷嘯風詫道:「為什麼?」公孫璞道:「因為我們偷了她的一壇九天回陽百花酒,不料卻又給那老婆婆搶了去了。」其實這只是宮錦雲獨自做出的事情,與公孫璞無關的,公孫璞勇於任咎,把責任分擔了。

谷嘯風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我明白了,兩位一定是想把這壇酒偷來送給珮瑛,但卻不知奚玉瑾和珮瑛也是知交。這只是一場誤會,說明白了,她是決不會怪責你們的。這壇酒若是在我的手上,我也一樣會給那老婆婆搶去。兩位不必引咎自責,咱們這就回韓家吧。」

回到韓家,已是午夜,谷嘯風不見奚玉帆、奚玉瑾兄妹,心中忐忑不安:「難道他們在路上出了事情?這麼晚了,尚未來到!」

宮錦雲雖然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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