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

完顏豪恃著有龍象法王可作靠山,雖然心裡發慌,卻是傲然說道:「算帳就算帳吧,你以為我怕你不成。不過我勸你還是罷手的好,你在這裡和我算帳,絕沒你的好處!」

谷嘯風懂得她的意思,笑道:「是呀,我們比牛郎織女幸福得多,他們一年一度相逢,我們卻是常在一起,從今之後,也是再也不會分開的。我想起這首詞,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金刀雷飆道:「遲些回來,早些回來,都不緊要。最緊要的是他們在金京大功告成。」

金刀雷飆點了點頭,說道:「華大俠、檀大俠都是身具絕世武功,趁著金京內亂,一舉撲滅完顏此獠,料非難事。」

大頭目杜康笑道:「海砂幫除掉了岳良駿這個狗官,要是他們在金京再把完顏長之這個大奸除掉,這就更是大快人心了。」

完顏豪正在看得出神,聽得龍象法王這麼一喝,方始吃驚。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瞬息之間,只覺背後微風颯然,那人業已來到。

蓬萊魔女說道:「他們的快馬雖然可以早日回來,但卻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據我所知,公孫璞還要回家一趟,和宮姑娘見一見他的爺爺和明明大師。」

龍象法王的確不愧是個頂尖兒的武林高手,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陡地脫下身上所披的大紅袈裟,振臂一拋,一件柔軟的袈裟,經過他的玄功運用,竟然帶著呼呼的風聲,像是一幅紅雲,飛過來擋在谷、韓二人與完顏豪之間!

眾人議論紛紛,只有任紅綃黯然不語。

又圓又大的月亮像白玉盤高掛天心,他們正在開始登山,還未走到最近的一個哨所。

這天晚上,她輾轉反側,不能入寐。心中忐忑不安。她憂慮的是,她的父親在這場大變亂中,不知會遭到什麼命運?

話猶未了,忽聽得一個人冷冷說道:「完顏豪,我來陪你!」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爹爹偽善實惡,做了許多壞事,若然他不知悔悟,給完顏長之作陪葬,那也是他的報應。唉,這隻有看他如何自處了。」任紅綃心想。

谷嘯風笑道:「你瞧瞧月亮,月亮已過天中,現在已經是正月十五的凌晨了。」韓佩瑛說道:「也還是情景不符,我,我和你——」說至此處,臉上一紅,心裡甜絲絲的卻不說下去了。

時序推移,流年暗換。殘雪雖尚未消,嶺梅早已吐艷。冬去春來,這天是正月十四,還有一天就是元宵佳節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谷嘯風笑道:「時節雖不相符,情懷卻是一樣。七夕是牛郎織女團圓,元宵卻更加是眾人的團圓佳節呢。」

奚玉瑾在惦記他們,他們也在惦記著奚玉瑾。

龍象法王武功比任天吾高得多,焉能容得他加害完顏豪。雙掌齊推,左掌發出的陰柔之力把完顏豪推開,右掌的陽剛之力,和任天吾碰個正著。

原來龍象法王以守代攻,為的正是要調勻氣息,默運玄功。他那輕飄飄的一掌,雖然還未曾是第九重的龍象功,亦已到了第七重了。

韓佩瑛將他按住,說道:「且慢出去!他是想見女兒,未必含有壞意。咱們還是弄清楚了再說。」

韓佩瑛「噗嗤」一笑,說道:「這首『鵲橋仙』是秦少游為牛郎織女寫的,今晚又不是七夕,你念這首詞,可是不對景呀。」

辛龍生果然中計,要知車淇是他在這世界上最最親愛的人,車淇遇險,他能不關心?即使龍象法王還未衝到車淇身旁,他也是非立即過去援救不可了。他在心神一分之下,那一抓只抓破了完顏豪的披肩。

韓佩瑛道:「今天也還不是元宵。」

「明天就是元宵,元宵節是團圓節,要是能夠和他們一起,那該多好。佩瑛知道我的事情,一定會為我高興。嘯風和一行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奚玉瑾心想。

完顏豪脫出險境,又再得意笑道:「對啦,車姑娘,你歇歇吧,我來陪你!」

谷、韓二人呼吸不舒,出招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只道要糟,不知怎的,龍象法王的攻勢也跟著和緩許多。谷嘯風心頭一喜,想道:「莫非這賊禿亦已到了強弩之末?」任天吾忽地叫道:「不好,你們快走!」

谷嘯風躲在大樹後面偷聽,此時也是在繃緊心弦,靜聽他的舅舅如何回答。

任天吾訥訥道:「這事也瞞不過法王,小女是在金雞嶺上。故此我特地來找她回去。」

數月別離,重回舊地,又是正當美景良辰,這對少年情侶,心中都是充滿柔情。月華如練,夜風飄送花香,四周靜悄悄的,但聞蟲聲唧唧。谷嘯風不禁觸景生情,低聲吟道:

韓佩瑛笑道:「你別擔心,我並非在喝你們的陳年舊醋。今天是元宵佳節,我是在為瑾姐祈禱上蒼,但願她早日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谷嘯風默然不語,心裡想道:「玉瑾的不幸,雖不是由我造成,也是由我而起。」

龍象法王並不是衝過去救完顏豪,卻是跑去要拿車淇。車淇在旁觀戰,距離辛龍生約有二三十步之遙。

谷嘯風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說實在話,她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裡才會安然。瑛妹,我說這樣的話,你不會誤解我吧。」

此時辛龍生的身形方自一晃,五指如鉤,朝著完顏豪的琵琶骨抓下。

谷嘯風回過頭來,低聲說道:「噤聲,好像是有人來了。這人輕功很是高明!」

龍象法王揮舞袈裟,仿如一片紅霞,裹住谷、韓、辛、車四人身形。掌影翻飛,把袈裟當作盾牌,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以一敵四,兀是守少攻多。

谷、韓二人躲在一棵大樹後面,過了片刻,果然看見一條人影走上山來,走到山坳轉角之處,在月光下已經隱隱可以看見山頭上的第一個哨所了。這人忽地停下了腳步,自言自語道:「我這樣做是不是應該呢?蓬萊魔女她會相信我嗎?說不定她會殺了我的!唉,但即使她殺了我,我也應該到金雞嶺去,但求見一見我的綃兒!」

谷嘯風吃了一驚,和韓佩瑛小聲說道:「是我的舅舅!」

原來這個夜行人不是別個,正是任紅綃的父親任天吾。

韓佩瑛道:「咱們怎辦?」

谷嘯風咬了咬牙,在她耳邊說道:「他早已做了完顏長之的走狗,我可不能認他做舅舅了!咱們打不過他,也要和他打了!」

韓佩瑛抬起頭來,說道:「我在想,在想玉瑾姐姐。」

正在他們悄聲商議之際,忽聽得有一個人陰聲怪氣地笑道:「任老先生,想不到你竟有這個膽量跑到金雞嶺來,但你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給我碰上吧?」谷嘯風偷看出去,這一驚可更是非同小可了!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次在舜耕山遭受完顏豪毒手,卻還未曾給他害死的辛龍生。辛龍生後面,還跟著一個車淇。

辛龍生穩住身形,一退復上,和車淇聯手,兩翼夾攻。形勢一變,變為龍象法王以一敵四的局面。

龍象法王號稱「武功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未必,但足以與當世的一流高手並列卻是不假。他這一下突如其來,谷嘯風固然吃驚,任天吾吃驚更甚!

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和韓佩瑛已是雙劍齊到,正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影隨形,跟蹤而至。谷嘯風的劍尖也是指向他的後心大穴。

他的點穴手法是從「穴道銅人圖解」上學來的,手法精奇,變化繁複,可以說得是當世無雙的點穴功夫。只道先發制人,十九可以得手。哪知他快,辛龍生更快,劍招後發先至,他的摺扇還未點著辛龍生的穴道,辛龍生的劍尖已經指著他的胸膛!

初生之犢不畏虎,橫揮寶傘敵神功。

他們說話之間,完顏豪亦已來到,側目斜睨,冷笑道:「你還會回去?你到了金雞嶺,父女團圓,大可以安享晚年了。不過你要在金雞嶺站得住腳,恐怕也唯有父女同心,對蓬萊魔女效忠了。哼,你說,你是不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

任天吾道:「小王爺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見小女一面,不敢、不敢——」

完顏豪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道:「哼,不敢?元旦那日,天壇之戰,一出事就不見了你,是不是你把父王的圖謀泄露給武林天驕的?」

任天吾大驚說道:「小王爺,你莫冤枉好人,我與武林天驕有一掌之仇,怎會把秘密泄漏給他?」

完顏豪冷冷說道:「就算不是你泄漏的,你臨陣逃脫,累父王死在武林天驕手下,已是大罪一樁。如今你又要求投降蓬萊魔女,和我們作對,你以為我們能夠容許你么?」

日間群雄談起這件事情,蓬萊魔女說道:「關山阻隔,從大都回到這裡,快馬也得走個十天半月,大家稍安毋躁,料想數日之後必有好音。」

龍象法王忽地說道:「有話好說,讓我做個魯仲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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