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

谷嘯風心頭火起,想道:「好呀,我和你文比,你卻要和我武比。」雙掌呼的拍出,把那褡褳又推過去,不料褡褳突然穿了一個洞,有六七個元寶跌了出來。原來在李中柱拋過來的時候,已是暗中運上內力,推壓褡褳裡面的銀子,弄破褡褳的。

谷嘯風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中柱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李中柱道:「這是武林異寶暖玉簫呢,師父特地給我作防身武器用的。」

谷嘯風道:「你我素昧平生,我有何私事勞李兄動問?」

丁實恍然大悟,說道:「敝幫和金雞嶺的柳盟主最近正在商量聯盟之事,想必是我們的幫主把我在這裡主持分舵的事情告訴了柳盟主,柳盟主又告訴了尊師。那天你在小店為何不早說呢?」

谷嘯風道:「不錯,那又怎樣?」

李中柱不慌不忙,滴溜溜一個轉身,七個元寶全都卷在他的袖中,說道:「谷兄定然不肯代收,那我只好留下來待有繚繞機會再還給你們的老闆了。不過我卻有一件私事,想請問谷兄。」

谷嘯風道:「什麼人?」

任紅綃道:「你怎麼在三天之前,就知道我要到丁老闆這裡?」

谷嘯風心頭一動,說道:「你打聽任天吾和谷嘯風做什麼?」李中柱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和任老前輩的大弟子余化龍是好朋友,是以我知道任老前輩來了大都。余化龍托我打探谷嘯風的下落,說是有幾句話要告訴他。你若是他本家,那就可以請你轉告了。」

谷嘯風情知這個李中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心裡想道:「你裝蒜,我也裝蒜。」說道:「你有什麼話要告訴谷嘯風?」

丁實道:「令郎跟那位名師?」

李中柱道:「好,我給你唱另一支曲子,你用這支玉簫給我伴奏。」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李中柱怔了一怔,說道:「我是山東武城人,谷兄有何指教?」

谷嘯風正要發作,猛地想起一事,說道:「你是哪裡人氏?」

谷嘯風和丁實不覺都是有點詫異,心想這虎威鏢局乃是孟霆的祖業,怎的卻又多了一個「新東主」趙斌出來?

谷嘯風冷笑道:「老實告訴你,我就是谷嘯風,任天吾變節投敵,我早已不認他作舅父了。你給任天吾跑腿?我還焉能容你走出這個大門?」冷笑聲中,便即一抓向李中柱抓去。

但他在怒斥李中柱的時候,屏風背後,卻傳出輕輕的「噫」的一聲。

谷嘯風心中一動,想道:「不知表妹何以要打聽這廝籍貫,難道他們相識的么?」但此時他已出手,心想即使這個姓李的奸賊是和任紅綃相識,我也要把他擒下再說。

李中柱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首詞呢。嗯,我的心情也是和你一樣。」

徐子嘉在鏢局裡的地位不低,他是孟霆手下排名第二的四大鏢頭之一。當年孟霆從洛陽護送韓佩瑛到揚州與谷嘯風完婚,這徐子嘉也是隨同護送的鏢師之一。那次的「保鏢」中途出事,孟霆、徐子嘉都沒有到過谷家,不過谷嘯風和徐子嘉卻是曾經有過一面之交的。

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第二招第三招連接攻來,攻勢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李中柱把褡褳一揮,谷嘯風霍的一個鳳點頭,隨即一掌劈出。

事情原委說得一清二楚之後,李中柱又再笑道:「丁老闆,你可要原諒我那天的魯莽。那天我到了你們寶號,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可以令你見我,只得出此下策,偽裝是來討帳,我以為你一定會大動怒火,親自出來斥責我的,那我就可以有機會和你單獨解釋了,誰知卻是弄巧反拙。」

李中柱笑道:「谷兄,小心腳下。」數十百個元寶在地上打滾,施展騰挪閃展的功夫當然會受影響,稍一不慎,便有跌倒的危險。

谷嘯風怒道:「任你詭謀百出,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一個「十字擺蓮」腿法,掃蕩滿地亂滾的銀子,駢指如戟,倏地就點到了李中柱的面門。

李中柱道:「是么?」反手一指,指向谷嘯風額角的「太陽穴」。這一招以牙還牙的對攻指法,使得精妙之極。谷嘯風也不禁心頭一凜。同時又是有些詫異,想道:「這廝的點穴手法如此高明,但卻是和公孫璞的驚神指法似乎有點相同,真是奇怪。」

高手拚鬥,必須攻守兼備,兩人一沾即退。谷嘯風自忖點穴的功夫比不過對方,立即變招,以指代劍,一口氣攻了李中柱七招。

李中柱陡地跳出圈子,贊道:「七修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谷兄,咱們不用打了,我是試探你的!」谷嘯風哪敢相信,喝道:「你搗什麼鬼?」屏風背後。任紅綃已是走了出來。

任紅綃低聲說道:「咱們現在不是見著了嗎?」

李中柱叫任紅綃做「賊丫頭」,任紅綃居然並不生氣,谷嘯風驚疑不定,忙問道:「他是什麼人?」

李中柱摸出一管玉簫,忽地吹了起來,簫聲悲壯,感人肺腑。任紅綃顧不得答話,先自聽得呆了。

谷嘯風正自奇怪他為什麼忽然吹起簫來,丁實和韓佩瑛也走出來了。韓佩瑛妙解音律,在谷嘯風耳邊說道:「他吹奏的曲調是從杜閣部的一首詩譜出來的,現在是下半闋。」輕輕念道:「野哭幾家聞戰伐,夷歌處處起漁樵,卧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

李中柱道:「江湖上有一位任天吾老前輩,他有個妹妹是嫁給揚州谷家的,谷家的少爺名叫谷嘯風,不知可是谷兄本家?」原來谷嘯風剛才只是報姓,並未通名。

任紅綃得見兒時好友,谷嘯風和韓佩瑛都是替她歡喜。丁家有個後花園,丁實走後,他們到花園遊玩,谷、韓二人有意讓他們親近,避過一邊。

韓佩瑛笑道:「你說我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其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本來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怕什麼人家偷聽?」

只見丁實臉上現出又驚又喜的神情,說道:「李兄,尊師想必是檀大俠吧?應該賠罪的是我,我不知道你是檀大俠的弟子。」

李中柱笑道:「不錯,丁老闆聽了我的曲子,果然一猜就著。那麼我的來歷,大概也用不著和谷兄說了。」

任紅綃見他說得誠懇,心裡甚為感動,笑道,「昨天在那小茶館裡,我和佩瑛姐姐幾乎真的把你當成輕薄少年呢。」

谷嘯風心裡想道:「杜老此詩是悲憫戰禍的,不知他吹奏此詩是何用意?不過他倒是文武全才的人呢。如此人才——豈能甘心做金虜的走狗,莫非他當真是試探我的?」

任紅綃大喜道:「小柱子,原來你已投得明師,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但丁香主——你何以一聽他的簫聲,就能夠知道他的來歷呢?」丁實笑道:「對於音律,我是一竅不通。但這支曲子,我卻是曾經聽得檀大俠吹奏過,那是差不多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原來二十年前,北五省的綠林豪傑第一次在金雞嶺集會,「蓬萊魔女」柳清瑤就是在那次綠林大會中被推選為綠林盟主的。當時丁實出道未久,還是長鯨幫中的一個小頭目,作為幫主洪圻的隨從,參加盛會。

武林天驕也以大會特別邀請的客人身份,前來觀禮,在慶祝蓬萊魔女當選盟主的那天晚上,他酒後吹簫,吹的就是這個曲子,用的也是這根暖玉簫。

李中柱道:「歐陽修的浪淘沙。浪淘沙曲調很普通,想必你是一定會吹奏的了。」

李中柱道:「第二樁事情和金雞嶺有關。聽說金國正在準備向蒙古屈服求和,這樣他們就可抽出一部分防守邊境的兵力,用來『討伐』義軍。」

他這一拋,乃是以一招「七修劍法」化為暗器手法的,七個元寶飛過去,每個元寶都是對著李中柱的一處穴道。

好在谷嘯風化了妝,他的身份又只是一個綢緞店的小夥計,誰也沒有特別注意他。徐子嘉以前雖然曾經見過他,亦是沒有認出。

韓佩瑛道:「你和任姑娘是從小相識的嗎?」

李中柱道:「不錯。我是她外祖父的鄰居,小時候時常在一起玩。後來任家搬到別處,我們就沒有見面了。」

任紅綃道:「我們本來是住在山東聊城的,和外祖父所住的武城相去不遠,所以小時候我一年之中最少有半年是住在外祖父家裡。後來我家搬到了河南舜耕山,媽難得再回娘家。前幾年我外祖父去世,我們到武城奔喪,才知道他們李家也早已搬走了。」接著笑道:「小時候我叫他小柱子,他叫我做賊丫頭的。昨天在那小茶館,如果他敢叫我一聲賊丫頭,我就知道是他了。」

李中柱嘆口氣道:「世事滄桑,人所難料。咱們雖曾是兩小無猜的好朋友,畢竟還是毫無名份的,你,你若有了另外更好的朋友,我、我也不會怨你的。」

就在此時,忽聽得充當知客的石沖和孫華齊聲叫道:「有貴客到!」正是:

丁實聽了趙斌的名字,方始恍然,原來趙斌也是大都一個頗有名氣的武林人物,而且聽說還是交遊相當廣闊的,不過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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