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回 訪友攀交憑信物 還銀結納識英豪

韓佩瑛道:「沒什麼大事,只是一點小小的風波。」

谷嘯風聽她說了剛才的遭遇,不禁疑雲大起,暗自尋思:「難道我們剛入大都,就給人家識破行藏,暗中綴上了?」但因一來在茶館裡不便暢言,二來他也不願韓、任二女多所擔憂,聽了之後,便輕描淡寫地說道:「京城裡龍蛇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這人既然沒有生事,那就不必再理他了。就當他是個欺軟怕硬的小流氓吧。」說是這樣說,他們三個人心裡當然也都是明白的,只從那少年所炫露的那手功夫來看,他就絕不會只是一個「小流氓」。

谷嘯風道:「那我來得正好了,讓我進去探病吧。」

任紅綃道:「可是丁老闆不在大都,怎知他什麼時候回來?」

二掌柜拿出一張辭行的帖子,說道:「這是他親自送來的,說得十分客氣,說是想不到這次討帳討得如此順利,未能向老闆面謝,心實不安,叫我把這張辭行的謝帖等你回來交給你。看來他得了一千兩銀子,亦已心滿意足啦。嘿嘿,這次咱們倒是應了一句俗話,財散人安樂了。」

韓佩瑛道:「夥計的話雖然是假,但丁老闆不在店中,我看卻是真的。」

谷嘯風道:「什麼樣差不多?」

這個家人從門縫一張,發現谷嘯風是個陌生人,吃了一驚,喝道:「店子里的人我都認得,你是什麼人,膽敢冒充我們的夥計?」

只見韓佩瑛在街道轉角之處追上那個小廝,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韓佩瑛就回來了。一回來就笑道:「咱們走吧,我已經知道丁老闆的住處了。」

丁老闆家在城西,遠離市區。他們走到僻靜的路上,任紅綃這才笑問她道:「瑛姐,你是怎麼探聽出來的?」韓佩瑛笑道:「你還記得宮錦雲曾經假扮煤黑子戲弄我的事嗎?我就是由於想起這件事情,靈機一動,才想到可以從那小廝身上打聽出丁老闆的住址。

任紅綃接著低聲說道:「待會兒你問問他是哪裡人氏。」

丁實道:「聽說他在金虜御林軍中,做的正是名副其實的『鷹爪』工作。他是漢人,完顏長之就利用他和京城裡有地位的武林中的漢人來往,例如各大鏢局,他都是時常走動的。所以孟霆的虎威鏢局重新在大都開張之日,他多半會來。」

任紅綃笑道:「你這一問相當冒險,要是他昨天剛剛送過煤炭,豈不是立即戳破你的謊言?」

丁實笑道:「他昨天才到店子留下謝帖辭行,今天卻又找到我家裡來啦。看來他是非要見我不可的了。」

丁實說道:「是呀,所以事情過後,我就索性假戲真做,回家裝病。一面叫人暗中打探這廝的來歷。」

韓佩瑛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你別著急,我慢慢告訴你。」

她接著說道:「我這麼一問,那小廝似乎甚為惶恐,說道:『三天前我們店子里不是剛送過去一大簍的嗎,不過不是我送的罷了。』我一聽不是他送的那就更容易套問他了,於是說道:『我們老闆明天要請客,那一簍煤炭怎麼夠用?諾,這裡是一錠銀子,你拿回去,明天叫你們的老闆多送幾簍來。這十文銅錢是賞給你的。』

谷嘯風心中盤算已定,說道:「好,待會兒你瞧我的吧。」

谷嘯風道謝過後,也笑著問丁實道:「丁老闆,你們店裡的掌柜說你去了外地收帳,到了這裡,你的家人又說你貴體違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谷嘯風笑道:「我倒是害怕到了丁家,還有波折呢。」

韓佩瑛笑道:「我已經騙過那小廝了,待會兒如何騙開丁家大門,那就是你的事了。」

谷嘯風道:「讓我去打發他吧。」

找到了丁家,谷嘯風便獨自上去拍門。

韓佩瑛道:「不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還是先找著丁老闆。」

李中柱哈哈一笑,解下背上的「褡褳」(一種長條形的包袱),說道:「你們的老闆真是慷慨無比,不過他可是猜錯了。我不是來討帳的,我是來還錢的。」

丁實見聞頗廣,連忙問道:「洛陽韓大維大俠不知和韓姑娘怎麼個稱呼。」

那個家人嘀咕道:「店子里剛剛有人來過,怎麼又有人來了?」不過他還是打開了一道門縫。

丁實何等精明老練,一聽谷嘯風直呼任天吾之名,便知他已是不把任天吾當作舅父看待了,心裡想道:「原來如此。那就用不著我告訴他了。」當下笑道:「何必還找什麼地方,你們三位是我請也請不到的,若是不嫌委屈,就請在寒舍住下吧。」

他正要把大門關上,谷嘯風手肘一抵,大門已是打開,韓佩瑛、任紅綃和他都進去了。

谷嘯風笑道:「我是到過綢緞店找你們的老闆,找不著才到這裡來的。我說是從店子里來,並沒說錯。可並沒有冒充你們的夥計!」

那家人怒道:「我們的老闆生病,不見客!」口裡說著話,便要把谷嘯風推出去。

谷嘯風笑道:「那些夥計說的話怎能信以為真?你想一間規模這樣大的綢緞店,哪有老闆親自落鄉收帳之理?這話當然是騙人的了。」

任紅綃笑得打跌,說道:「瑛姐,我想不到你竟會使用詭計,表哥,你可要當心了。」

谷嘯風賠笑道:「我是你家主人的老朋友叫我來的,千里迢迢,從禹城來此,故此不辭冒昧,登門造訪。丁老闆沒病,我們固然是要見他,有病,那是更要探問的了。」

丁實說道:「不會的。他若是和你一般身份,他就該拿出信物來了。或者最少也得透露一點口風,但他卻是來向我們訛詐銀子的。」

進了客廳,那個家人冷冷說道:「你們在這裡等著吧!」

那漢子打量了谷嘯風,似乎有點詫異的神色,說道:「不錯,我就是丁貴盛,丁貴盛就是我。聽說你們曾經到過綢緞店找我,如今已找上門來,那真是令我不敢當了。」聲音儼若洪鐘,哪裡有半點病態?他口裡說著話,伸出右臂就和谷嘯風握手。

那家人用力一推,卻給谷嘯風的反彈之力震得他倒退數步,不由得大吃一驚,瞪起眼睛來看。原來谷嘯風口中說話,已是暗中使上了「沾衣十八跌」的功夫,要不是他手下留情的話,那個家人已是跌了個四腳朝天了。

谷嘯風知道他是要試自己的功夫,卻佯作不知,坦然和他握手,說道:「丁老闆不必客氣。」

化名丁貴盛的綢緞店老闆丁實和他哥哥丁厚一樣,都是從小就練鐵砂掌功夫的,雖然他是弟弟,功夫比哥哥還要高明,但一握之下,見谷嘯風卻是若無其事,也沒有運勁反擊他,不禁暗暗吃驚。

谷嘯風虎口隱隱作痛,心裡想道:「要不是我這一年來勤練少陽神功,只怕還禁不起他這一握呢。」當下說道:「聽說丁老闆貴體違和,不知可好了點嗎?」

丁實見他似無惡意,越發驚疑,說道:「你是什麼人,找我何事?」

那個家人奉命去帶李中柱進來。家人走後,丁實道:「我猜他昨天是暗地跟蹤你們,這才發現我這裡的住處。他既是陰魂不散,糾纏不清,咱們也正好趁這機會,弄清他的底細。待會兒你替我招待客人,見機而作,我仍然裝病。」

這種斑竹是禹城特產,和普通竹子不同,是方形的。因此長鯨幫的幫主拿來製成戒指,作為本幫的信物。一般戒指非金即銀,只有他才戴這種斑竹戒指。識得此物的本幫弟子,見了戒指,有如幫主親臨。

谷嘯風道:「好,到了那天,我改容易貌前往,找個機會幹掉他。」

谷嘯風道:「後來你怎樣對付那個少年?」

一宿無話。第二天中午時分,丁家忽又有個不速之客登門。看門的家人拿了一張拜帖來見丁實。拜帖上的具名正是「李中柱」。

韓佩瑛道:「正是家父。」

丁實知道他們是訂了婚的,當下笑道:「韓姑娘,令尊是我最佩服的一位老英雄,難得你和谷少俠一同來到。」

丁實接著笑道:「三天前來的那個陌生客人,有一點倒是和你差不多。」

丁實眉頭一皺,心裡想道:「谷嘯風大概尚未知道他的舅父已經變節了。」但因剛剛相識,卻也不便就說。

谷嘯風道:「我這表妹是和父親鬧翻了走出來的。聽說任天吾現在大都,表妹不願意給她父親知道,是以我們找個地方給她暫且安身。」

「我是店子里來的,當然是找老闆的了。」谷嘯風說道。

過去長鯨幫派來的人,丁實和那個二掌柜都是認識的,而且他們一來到就必然會說出暗號。這個客人不但是個陌生人,而且又不懂長鯨幫的暗號,丁實當時在店子里,他也不知道他是老闆。

丁實接著說道:「當時我還不敢相信,只道余化龍或許另有一個師父,後來仔細問了那個老頭的形貌,這才知道確實是任天吾。」

丁實說道:「我就是害怕你們還未知道,你已經知道,那就好了。」

丁實笑道:「想必你是覺得很奇怪了,這件事我也正要和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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