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回 驚見小城潛巨寇 喜斟旨酒撮良緣

跟著又是一個人笑道:「儀醪樓的藏酒上百年的少說也有十幾缸,你喝是喝不完的,我倒是怕你這樣鯨吞牛飲的喝法,嘗不出美酒的滋味,那就未免太殺風景了吧。」

谷嘯風一聽得這三個人說話的聲音不覺變了面色。忽聽得「當」的一聲,宮錦雲的酒杯跌在地上,碎成片片。看來她比谷嘯風還更吃驚。說時遲,那時快,這三個人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原來這三個人一個是宮錦雲的父親黑風島主,一個是東海盜魁喬拓疆,還有一個則是喬拓疆的副手鍾無霸。喬、鍾二人是三個月前在苗疆和谷嘯風交過手的。谷嘯風大吃一驚,心裡想道:「怎的他們也這樣快逃出苗疆來到了禹城,糟糕,一個黑風島主已足夠我們應付,加上這兩個惡賊,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宮錦雲笑道:「你們是老朋友,相請不如偶遇,何不坐下來吃點東西?」挾了一個肉丸子,筷子一送,卜的一聲,肉丸塞進鍾無霸的口中。鍾無霸的武功本是比宮錦雲高得多的。只因全神對付谷嘯風的點穴劍法,冷不防就著了宮錦雲的道兒,氣得哇哇大叫。

谷嘯風端坐不動,拿起一雙筷子對著鍾無霸掌心「勞宮穴」。鍾無霸一縮手變抓為劈,掌鋒斜掃,谷嘯風的筷子跟著變招點他的脈門。他是用筷子使出絕妙的七修劍法,一時間鍾無霸倒是不敢硬抓。

厲擒龍喝道:「我還沒有說完呢,我要你把他們放回來,還要你把女兒留下!」

黑風島主和宮錦雲打了一個照面,不覺「咦」了一聲,睜大了眼睛。要知宮錦雲女扮男裝,雖然喬裝得妙,卻總是瞞不過父親的眼睛。

喬拓疆看見鍾無霸吃了虧,本來就要過去幫他的,忽然發現黑風島主臉色有異,他是個機靈的人,知道其中定有蹊蹺,怔了一怔,便即止步。

黑風島主喝道:「錦兒,不可頑皮無禮!」

宮錦雲道:「爹爹,這個野人欺侮我的朋友,又欺侮我,你還罵我!」

鍾無霸這才知道宮錦雲竟是黑風島主的女兒,不禁也是大吃一驚,連忙退開了。

黑風島主一聲長笑,說道:「你說得對,我走啦!」正是:

宮錦雲是知父親是想要把她拉開便即動手,倏地就抽出短劍,對準自己的胸口。黑風島主大驚道:「你幹什麼?快快放下!」

宮錦雲道:「為朋友不辭兩脅插刀,這是武林古訓。我和他們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黑風島主道:「你就只知道有朋友,不知道有爹爹了?」

宮錦雲道:「女兒不敢和爹爹作對,唯有出此下策。爹爹,你欺侮我的朋友,我只好死在你的面前。」

黑風島主知道女兒倔強的脾氣,倒是有幾分顧忌,當下皺起眉頭說道:「有話大可好好商量,無須尋死覓活。」

宮錦雲叫道:「爹,你別過來!你再上一步,那就是要迫女兒尋死了。」

黑風島主無可奈何,只得在鄰近的桌子坐了下來,說道:「好,你跟我回去,我撒手不管這裡的事情。」

宮錦雲道:「爹,你投降韃子,我可不能跟韃子混在一起。」

黑風島主變了面色,斥道:「胡說八道,你簡直是目無尊長了。」

宮錦雲道:「忠孝不能兩全,爹,你殺了我吧!」

黑風島主眼珠一轉,道:「我不是要你跟我去和林,也不是去大都,咱們是一同回家。從今之後,咱們父女相依,我也不再踏出黑風島半步。這樣說你可以滿意了吧?」

宮錦雲道:「爹爹此話當真?」

黑風島主道:「我怎會騙你。」

宮錦雲道:「好,那你先走,你到百里之外的大渡口等我。」

黑風島主道:「你要是不來呢?」

宮錦雲道:「只要爹爹說話算數,女兒自也不會欺騙爹爹。」

黑風島主道:「好,我相信你,我這就走!」說到一個「走」字,突然把手一揚,只聽得叮的一聲,宮錦雲指著胸口的那把短劍,已是給他飛出的一枝筷子打落。原來他乃是假意答允女兒的條件,好鬆懈宮錦雲對他的防範的。

這一下變出意外,谷嘯風還來不及拔劍出鞘,說時遲那時快,黑風島主已是一躍而起,把女兒拉過去了。他一拉開了女兒,便即喝道:「動手!」

喬拓疆哈哈笑道:「谷嘯風,看你這小子往哪裡跑?」谷嘯風把桌子一掀,喬拓疆一掌劈去,一張堅實紅木做的八仙桌登時碎成八塊,木片紛飛,杯盤碗碟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酒樓的夥計都嚇得鑽進了櫃檯底下。谷嘯風、韓佩瑛雙劍出鞘,立即和喬拓疆惡鬥起來。

谷、韓二人雙戰喬拓疆,另一邊任紅綃和鍾無霸也交上了手。

黑風島主道:「他們兩人怎麼樣了?」言下之意,已是默認厲擒龍所料不差。

黑風島主說道:「你現在尋死,那是死不成了。乖乖聽我的話。我會叫你稱心如意的。嗯,錦兒,我知道你喜歡公孫璞,是么?我替你把他找回來,完成你們小倆口子的心愿。」

自斷經脈,需要有深厚的內功,宮錦雲的功力本就不足自斷經脈,何況還有黑風島主手掌按著她的背心,阻撓她的運功?當然是難以如願了。她自斷經脈不成,卻弄得胸口一陣劇痛,汗下如雨。

黑風島主柔聲道:「你何苦如此?他們縱然是你朋友,總比不得公孫璞是你心上人吧?爹爹已經答允如你心愿,又不插手為難你的朋友,咱們父女還不可以和解么?」宮錦雲忍著疼痛,一聲不響。

不過黑風島主的這番說話也還是有點效力,他一提起了公孫璞,就叫宮錦雲情不自禁的想道:「不錯,為了璞哥,我可還應該再活下去。」幸虧她打消了自盡的念頭,否則縱然死不去,但繼續運功自斷經脈,身體也還是多少要受損傷的。

黑風島主知道女兒的功力不足以自斷經脈,但也不敢將女兒放開。他把眼一看,只見谷嘯風、韓佩瑛雙劍合璧,恰恰和喬拓疆打成平手,任紅綃單獨與鍾無霸交手,卻不免甚處下風。黑風島主吁了口氣,心裡想道:「看情形的確是用不著我插手了。」不料多看了片刻,不由得忽地一驚。

鍾無霸招熟力沉,著著進攻,把任紅綃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但任紅綃身法比他輕靈得多,仗著輕靈的身法,東竄西閃,鍾無霸一時之間,倒也難奈她何。此時酒樓上的桌椅十九已被踢翻,有了這許多障礙,鍾無霸更難捉住她了。

黑風島主看出任紅綃的家數,吃了一驚,高聲叫道:「鍾兄手下留情,這女娃子是任天吾的女兒!」

鍾無霸正自焦躁,要施殺手,聽了黑風島主的話,說道:「好,我不殺她便是!」騰的飛起一腳,把一張翻倒地上的桌子踢下樓梯,意欲在掃除障礙之後,才好把任紅綃活擒。

忽聽得「轟隆」一聲,那張桌子滾下樓梯,突然給一個正好走上來的少年,用一柄雨傘一挑,就把這張桌子挑開,不但挑開,而且還在桌子的中心穿了一個大窿。在少年的後面,跟著走上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

宮錦雲喜從天降,失聲叫道:「璞哥!」原來走在前面的這個少年正是公孫璞,後面的這個老者則是明霞島主厲擒龍。

宮錦雲又是傷心,又是氣憤,叫道:「做父親的都欺騙女兒,女兒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當下濁氣一涌,便要自斷經脈而亡。

公孫璞見這情形,又驚又喜,呆了一呆,說道:「雲妹放心,你爹不會難為咱們的。」宮錦雲道:「好,那你暫且不用管他,去幫一幫任姐姐吧。」

黑風島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朋友來了。厲兄,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他外表強作鎮定,內心實是惴惴不安。

厲擒龍冷冷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的,我的女兒呢?」

黑風島主道:「啊!你是要找令嬡?」

厲擒龍哼了一聲,說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小女和奚公子給你捉了去,你在我的面前還裝蒜嗎?」

黑風島主笑道:「厲兄不用惱怒,有話好好商量。」

鍾無霸把任紅綃逼到牆根,正在一抓抓下,想要把她擄為人質。公孫璞把玄鐵寶傘倏地伸出,喝道:「休得逞凶!」

鍾無霸不知公孫璞的厲害,哪將他這把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雨傘放在心上,一抓抓去,正好抓著玄鐵寶傘。

鍾無霸的外功差不多已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怎能和玄鐵寶傘硬碰,一碰之下,虎口登時震裂,痛徹心肺。他大吼一聲,忙把玄鐵寶傘放開。

公孫璞笑道:「你不服氣,我空手和你打過。」玄鐵寶傘一拋,拋給任紅綃拿去防身。

鍾無霸好像受了傷的猛獸,狂叫大吼,便撲過去。公孫璞使出了「大衍八式」中的天罡掌,划了一道弧形,緩緩拍出。雙掌相交,兩股剛猛的力道碰在一起,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樓板給鍾無霸踩裂了一個大窟窿,他那水牛般的身軀登時陷入窟窿,一時之間,還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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