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回 惘惘幽情埋舊地 重重恨事走天涯

滿地陽光,辛龍生心中的雲翳也都在陽光下消散了。

韓大維大怒道:「早知如此,我實不該對他手下留情!」

花匠老王繼續說道:「幸而我還算及時醒覺,在老爺下令放火之時,我已經站在荷塘旁邊,故意慢吞吞的放火燒一座亭子,他一動手殺人,我便跳進荷塘。荷塘下面有道暗渠,通向外面。我鑽進暗渠的時候,還聽得那些一時間沒有燒死的人在痛罵老爺!」

奚玉瑾道:「龍生,我想你現在心裡也會承認,我們的婚姻,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了吧?做夫妻,最緊要的是情投意合,但我和你卻從來未曾有過心心相印的感覺,我的性情和你也有很大差別。你承認這一點嗎?」

車淇呆了一呆,道:「奚姐姐,我感激你對我的好意。但我不能讓你為我犧牲。」

奚玉瑾繼續說道:「你做過錯事,我也做過錯事。首先,我之所以答應嫁給你,心裡就是存著不正當的念頭。我是貪慕江南武林盟主夫人的虛榮,這才應承婚事的。因為你是文大俠的掌門弟子,大家都認為你一定也將是江南武林盟主的繼承人。」

辛龍生深深為她的坦白所感動,終於也紅著面說道:「我、我心地更壞,我和你相識之時,早已知道你有意中人了。但因你們奚家是武學世家,你是名門俠女,我欣羨你的才貌,更想倚仗你的家世,於是不惜千方百計,拆散你的大好姻緣。我、我實在是害了你!」

辛龍生點了點頭,道:「玉瑾,你一向比我堅強,比我勇敢。對著你我實在覺得慚愧,你說吧。」

辛龍生說道:「我的錯還不止此,還有更大的錯呢。公孫璞的事情……」

谷嘯風嘆了口氣,說道,「表妹,我說出來,你可要別見怪。」任紅綃道:「爹爹的為人我是知道的,我也不值他的所為呢。表哥直說無妨。」心想莫非他們是言語失和,已經動過手了。

幸虧任家是倚山修建,後面是寸草不生的峭壁,前面有一道瀑布衝下來造成的山澗阻止去路,火勢才沒有蔓延燒到山上的松木。敢情這把火業已燒了很久,此時火勢已經減弱,任紅綃抵達家門之時,只見她的家已是燒成一片瓦礫了。

辛龍生道:「那麼咱們呢?」

任紅綃道:「什麼事情?」

辛龍生道:「多謝你給我的金玉良言,從今之後,我一定要洗心革面,做個好人。但你說的那件事情,卻不是我單方面所能答應的。」

奚玉瑾道:「這你自己去和車姑娘說吧,我無需插在你們中間,我走了!」

韓佩瑛吃了一驚,說道:「什麼?他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奚玉瑾道:「見著了。」

正當他獃獃出神的時候,忽聽得車淇在他耳邊噗嗤一笑,將他驚醒過來。

奚玉瑾雖說已經想得通了,仍然不禁有點尷尬,低聲說道:「不過,我們覺得還是分手的好。你先別問我是什麼原因。我會慢慢告訴你的。嗯,我現在先告訴你一個令你高興的消息。」

車淇笑道:「我是笑你沒有福氣,這樣好的一個妻子,你卻輕易地把她放走了。你感到後悔嗎?」

那個管家這才說道:「大小姐,我說給你聽,你莫傷心。老夫人已經死了。」

任紅綃欲哭無淚,「嚶」的一聲,幾乎暈了過去。奚玉瑾扶穩了她,說道:「任姐姐,這不關你的事。」

奚玉瑾說道:「多行不善必自斃,他是自己走火入魔死的。」

老王冷冷說道:「老爺沒發瘋,只是我們沒有醒覺得早。其實今日之事,我是應該早就想得到的。」

辛龍生道:「淇妹,但我自知我是配不上你。」

奚玉瑾道:「我也早已知道啦。只要你知錯能改,你還可以做個好人。大家也會原諒你的。」

正在她悵悵惘惘,自開自解之際,忽聽有人「啊呀」一聲,叫起來道:「嘯風,你瞧!那不是奚姐姐嗎?奚姐姐,奚姐姐!」一個少女飛快地向她跑來,可不正是她感到愧對的韓佩瑛!後面跟著的少年自然是谷嘯風了。

「淇妹,你好像一塊未雕的美玉,我卻是滿身沾滿了污泥濁水的人。剛才你也聽到了我過去的一些事情,你能夠喜歡像我這樣卑劣的人嗎?」

奚玉瑾道:「他用不著我和他在一起的。」

愛恨恩仇都了了,欲偕良友隱名山。

奚玉瑾道:「不是的,他比以前好得多了。不過,不過……」

谷嘯風問道:「你大概是不願意跟他走的吧?」老王說道:「不錯,我當然不願意跟他走。不但是我,家裡的僕人十九都是不願意跟他走的。願意跟他走的只有三個人,這三個人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黑道人物。」

奚玉瑾道:「老王,你慢慢說吧,你說的今日之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韓佩瑛道:「這個人又是誰?」

韓大維和那個給他們帶路的任府管家故意放慢腳步,走在後頭,哈哈笑道:「瑛兒,你別賣弄聰明了,你要奚姐姐猜,奚姐姐才要笑你糊塗呢。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到這裡,當然也是來找人的。你們要我的是同一個人,這還用得著猜嗎?」

韓大維老於世故,在聽了女兒的說話之後,心裡已在想道:「聽瑛兒的口氣,似乎不想前往車家,這大概是為了避免讓奚玉瑾難堪的緣故。」於是抓著車衛的話,說道:「多謝車兄好客的盛意,咱們一見如故,我也不想和車兄客氣了。車兄,你的真氣現在剛開始凝聚,似乎應該回去閉門練功,以免功力有所損耗。將來我有機會再來向車兄請益如何?」

那姓葛的管家接下去說道:「老夫人初時不知,後來也知道了。你跑了之後,老爺大發脾氣,說已經把你許配給那個姓顏的,非要把你抓回來不可。老夫人嚴辭質問他,說:『你自命是俠義道中的領袖人物,為什麼要把女兒嫁給女真韃子?』老爺最初還想掩飾,問老夫人:『你是聽得哪個多嘴的家人胡說八道?』老夫人道:『你是想知道這個人好把他殺了滅口么?我偏不告訴你。』老爺老羞成怒,便說道:『你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必瞞你。不錯,完顏豪是大金國的小王爺,咱們攀上這門親家有什麼不好?俗語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宋的江山眼看不能保了,我還要充什麼俠義道?』

韓佩瑛料想她定有難言之隱,當下也就不再追問,笑道:「我們能夠在這裡見得著你,這已經是十分值得高興的了。還有什麼令人高興的消息?」

韓佩瑛怔了一怔,說道:「那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

奚玉瑾道:「蓮出污泥而不染,她和她的父親可是大不相同。她是私逃離家,現在又和我們一同回來的。哈,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瞧,這不正是她們來了!」

車淇抬起了頭,柔聲道:「我不管你過去做了多少錯事,但我知道你現在是個好人。這也是奚姐姐說的,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不用自慚,只要你喜歡我,我一定永遠陪伴你。」

車衛苦笑道:「我就是著了辛十四姑和他的暗算,以致真氣渙散,幾乎為他所害。幸虧剛才這三位姑娘來得及時,救了我的一條老命。」

奚玉瑾黯然說道:「不錯,我和你們所要找的正是同一個人。」

韓佩瑛連忙問道:「那你見著了辛大哥沒有?」

辛龍生默默無言地點了點頭。

奚玉瑾道:「有一個曾經愛慕過你的人,你還記得嗎?」

哪知雙掌一握,車衛只覺一股暖氣,從掌心透入,片刻之間,流遍自己的奇經八脈,直達丹田。當真有如豬八戒吃了人蔘果一般,有說不出的舒服。這才知道韓大維乃是用本身的真氣助他療傷的。

奚玉瑾微微一笑,說道:「我用不著和他回去啦。我和他的事情已經當著令媛的面說清楚了,車老伯,你回去問令媛就知道啦。」

韓佩瑛恍然大悟,說道:「哦,你說的這個人敢情是宮錦雲,她也來了嗎?」想起自己昔日女扮男裝,給宮錦雲誤會的往事,不覺失笑。

奚玉瑾笑道:「車老前輩和韓伯伯是當世的武學大師,你們兩位切磋武學,我們可是插不進口的。我們也還有另外一些事情,只待送任姑娘回家之後,我們就要離開此地的了。」

任紅綃道:「但願如此。表哥,你和我爹爭吵的時候,我的媽媽有沒有出來?」

聞弦歌而知雅意,車衛一聽這話,心上放下了一塊石頭,說道:「好,多謝奚姑娘今日幫了我的大忙,他日若有需要老朽之處,老朽定當圖報。」語意雙關,表面聽來是指奚玉瑾等人剛才助他脫險之事,其實則是感激奚玉瑾成全他的女兒的婚事。

任紅綃不覺又吃一驚,連忙問道:「為的什麼?」

奚玉瑾道:「不錯,和我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你未曾見過面的朋友呢。」

那花匠老王接下去說道:「老爺叫我們聚集了來,對我們說道,他是被仇家追上門來,不能再在此處容身了,因此要我們幫他放火燒掉房屋,我們願意走的就跟他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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