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回 往事堪嗟懷玉女 餘威猶足隱兇徒

辛龍生本來就給他的姑姑點了穴道的,任天吾還不放心,又用自己的獨門手法,加點了辛龍生的兩處麻穴。普通的手法點穴,十二個時辰之內,可以自解,他用的這種重手法獨門點穴,卻必須他親手解穴才行。辛龍生先後被兩大高手,點了三處麻穴,口中能夠說話,身體絲毫不能動彈。

任天吾將他放在一間雅緻的客房,說道:「這是你上次睡的房間,我還是把你當作世侄看待,希望你今晚仔細想想,別辜負了我對你的好意,明天和我說實話吧。」辛龍生哼了一聲,不理不睬。

任天吾笑道:「少年人莫要火氣太大,你把長輩都得罪了,對你可沒好處。」走出去隨手關上房門。

辛龍生躺在黑漆漆的房間里,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這是他上次睡過的房間,如今客房變作了囚房,他的心情也和上次完全兩樣了。

上次他和奚玉瑾來任家之時,夫妻間雖然早已同床異夢,但最少也還維持表面的和諧,如今則是他連見奚玉瑾也不敢見了。

奚玉瑾第一次沒有聽他說話,就是那次來到任家之後開始的。

回顧過去,辛龍生深深感到自己的醜惡,不由得心靈顫慄了。那次他是因為探聽得黑風島主的女兒宮錦雲被軟禁在任天吾的家裡,他想把宮錦雲擄作人質,這才要妻子與他一同來「拜訪」任天吾的。

奚玉瑾和任家乃是世交,和任天吾的女兒更是自小相識的閨中好友,他要奚玉瑾幫他的忙,那晚偷偷的把宮錦雲搶了出去,好用來交換當時還被囚在黑風島上的他的姑姑。

黑暗中奚玉瑾的影子在他面前搖晃,他好像感覺得到奚玉瑾的冷冷目光注視著他,那是鄙棄他的目光。

「玉瑾本來一再勸告過我,叫我不要這樣做,我卻鬼迷心竅,一定要她聽我的話,幫我的忙。結果她口頭答應我的要求,卻反過來把宮錦雲救走了,還帶走了一個任紅綃。

「其實不待我把公孫璞推下懸崖,給她瞧見,她才鄙棄我的。在來到任家之時,她已經知道我是存心不良了。

「我要把宮錦雲拿去換我姑姑,豈知我的姑姑竟是那麼樣一個壞透了的女人。我把她當作姑姑,她已經不把我當作親侄兒了,她寧願相信我的仇人宇文沖,也不相信我。幸好當時我要做的那件壞事,沒做成功。

「如今我落在任天吾的手中,這也是我存心不良,該得的報應吧。唉,可惜我絲毫不能動彈,我真是恨不得我死了還好。只是現在我要自盡也不可能了。」

正當他思前想後,深心愧悔,想要自盡的時候,忽地另一個少女的影子浮現在他面前,那是車淇的影子。

「覺往者之不可諫。知來者之可追。」辛龍生心裡想道:「姑姑和宇文衝要去害車淇,我必須救她,我不能死!」

儘管他自知力量有限,即使不是被任天吾所囚,也未必救得了車淇,但只要自己活著,最少還有著一個希望。

「聽姑姑和宇文沖的口氣,他們是要利用車淇作餌,釣車衛上鉤。當然他們無所愛惜於車淇,但最主要的目的,則還在於謀害車衛。我若是能夠脫身,無論如何要阻止他們的這個喪盡良心的勾當。唉,但我卻又怎能脫身呢?」

他消除了自盡的念頭,心中稍稍寧靜下來,想道:「天無絕人之路,但願這句老話不會騙我,反正我在這裡胡思亂想也沒有用處,不如莫去想它。且待明天天亮再說。」

長夜漫漫,他不願胡思亂想,又不能抑制心頭的愁緒,於是試一試「賽華佗」王大夫傳給他的內功心法,試試凝聚真氣,以圖自行運氣沖關。他深知辛十四姑和任天吾的獨門點穴手法,都是十分厲害,對自行解穴,本來就沒存多大希望,只是長夜無聊,找件事情做做,也好抑制自己別去胡思亂想而已。

哪知「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老話果然不錯。他試用王大夫傳他的內功心法,過了也不知多久,奇蹟忽然出現了。

先是一絲暖氣從丹田緩緩升起,漸漸流遍全身。突然之間,他那三處被封閉了的穴道,氣血暢通,不解自解!

原來車衛的內功心法極為霸道,辛龍生後來又練了王大夫所傳的內功心法,這兩種內功剛柔相濟,配合起來,有意想不到的效力,終於把被封閉的穴道全都沖開。

正是曙光微露的第二天的破曉時分了。但任家的人則都還在夢中,沒人起床。

辛龍生心頭狂喜,站了起來,伸拳踢腿,試出自己的功力正在逐漸恢複,心道:「任天吾這筆帳慢慢和他再算,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去救車淇。」

他打開窗子,跳了出去。任天吾做夢也想不到他能夠自行解穴,辛龍生神不知鬼不黨的就走出了任家。

辛龍生跑出任家之時,也正是辛十四姑走來任家的時候。幸好辛龍生走的是山後的一條小路,沒有給他的姑姑撞上。

辛龍生抄後山的捷徑,一口氣跑到車淇家裡,只見地上一個茶杯碎成片片,人影卻是一個不見。

「他們到了哪裡去呢?難道淇妹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了?」心念未已,忽地隱隱聽了一聲尖叫,從屋後面的松林傳來。正是車淇的叫聲。

墓園裡車淇一聲尖叫,暈了過去。宇文沖把刀鋒移轉,對準車衛的眼睛,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就像貓捉住老鼠,要把老鼠戲弄一番似的,宇文沖的刀鋒對著車衛,哈哈大笑道:「車衛,你想不到會落在我的手中吧?我等了二十年,總算給我等著了今天了!」

就在他的狂笑聲中,忽地一枚石子飛來,剛好打著他的匕首,刀鋒盪過一邊。

宇文沖大吃一驚,喝道:「什麼人?」說時遲,那時快,辛龍生已是旋風一般向他撲了過來。

宇文沖喝道:「好呀,原來是你這小子!」辛龍生喝道:「不錯,是我!你害了我的淇妹,我非殺你不可!」「當」的一聲,長劍疾刺過去,把宇文沖的匕首削為兩截。

宇文沖擲出匕首,反手擒拿,辛龍生回劍削他手腕,宇文沖喝道:「撤劍!」呼的一掌劈了下去。他的拳腳功夫比辛龍生高明得多,辛龍生劍招便刺,削了個空,手腕被他劈了一下,長劍果然「噹啷」墜地。

宇文沖那日和他斗個兩敗俱傷,本來對他也是有些顧忌的,但交手兩招之後,試出辛龍生的功力似乎反而不及從前,登時放大了膽子,哈哈大笑道:「你來得正好,你既是有情有義,我就成全你,讓你們翁婿在地府團圓吧。至於你的淇妹,她只能給你守寡了。」

辛龍生火紅了眼,拚命搏鬥。猛如怒獅。但可惜他穴道方解,功力尚未完全恢複,拳腳功夫不及對方,不過數招,又給宇文沖打了一拳,跌出一丈開外。

宇文沖冷笑道:「怎麼樣?是你能殺我還是我能殺你?」

辛龍生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喝道:「即使死在你手上,也要和你拚命!」宇文沖正在過來想要擒他,想不到他這樣快就能跳了起來。

宇文沖一招「游空探爪」向他肩頭的琵琶骨抓下去,辛龍生一個「倒踩七星步」,沉肩縮肘,向宇文沖胸口猛撞。宇文沖這一抓若然抓下,未必抓得碎他的琵琶骨,但可以將他抓傷。不過給他這麼一撞,自己只怕也非受傷不可。宇文沖勝券穩操,不願和他拚命,連忙縮手變招。

車衛張開了眼睛,說道:「辛賢侄,我已經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以前我錯怪你了。今日你為我們父女拚命,車某死了,也感激你,你走吧!」

辛龍生說道:「車老伯,你一世英雄,我不能看著你給宵小所欺,我不走!」

說話之間,他又給宇文沖打了一拳,但宇文沖也給他劈了一掌。雖說他著的這拳沉重得多,但已不像剛才那幾次只是挨打了。

車衛道:「龍生,你聽我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吧,走吧!」話中之意,不問可知,乃是要辛龍生留著性命,給他報仇了。

宇文沖見辛龍生越戰越勇,亦是暗暗吃驚,心裡想道:「不錯,辛龍生這小子已是練成了車衛的內力心法,今日若然殺不了他,再過得幾年,我必定被他所殺。」當下一聲冷笑,說道:「車衛,你現在才教他逃命,已經遲了!」招數一變,只見四面八方都是宇文沖的影子,把辛龍生的身形,籠罩在他的拳風掌影之中。

車衛叫道:「走乾門,退巽位。玄鳥劃砂!」辛龍生怔了一怔,驀然省起這是車衛教他破解敵招的方法,立即依法施為,雖然還是遲了一點點,給宇文沖一抓抓破他的衣裳,但畢竟還是把宇文沖凌厲的攻勢化解了。這一招倘若沒有車衛指點,他被撕破的恐怕就不是衣裳而是一大片皮肉了。

哪知一見了這三個人,任天吾固然是大感意外,辛十四姑更是嚇得立即跑了。

辛龍生大喝一聲,猛撲上去,這一招沒有車衛指點,給宇文沖反手一撐,將他摔了一個筋斗。

車衛心頭一涼,暗自叫道:「糟了,糟了!」他自己早把性命置之度外,擔心的是辛龍生給宇文沖這麼重重一摔,只怕傷得不輕。一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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