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

辛龍生見越說越是糾纏不清,著起急來,大聲道:「姑姑,好意也罷,壞意也罷,我只求你可別幫他。車姑娘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她呢?為了我的緣故,救救她吧。事情過了之後,我會詳細告訴你的。」

辛十四姑亦是忍無可忍,這才冷冷說道:「不錯,這丫頭與我無冤無仇,但她的父親與我卻是有冤有仇!」

辛龍生呆了一呆,說道:「怎的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辛十四姑冷冷說道:「你現在知道也未為晚!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一遍?」

這件事完全出乎辛龍生意料之外,不覺又是著急又是驚惶,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辛十四姑已在繼續說道:「你聽著,車衛於你有活命之恩,宇文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恩怨分明,我也要恩怨分明!」

辛龍生哀求道:「即使車衛是你仇人,他的女兒卻是無辜的。你就不能為了我的緣故,饒了她嗎?」

辛十四姑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

辛龍生氣憤填胸,大聲說道:「姑姑,你若還把我當作侄兒,你就幫我。否則我自己去對付宇文沖,只求你袖手旁觀!這個你總可以答允吧?」

哪知話猶未了,辛十四姑竹杖一舉,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點了他的穴道。辛龍生卜通倒地,火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還在盯著他的姑姑。

辛十四姑淡淡說道:「你不識好歹,只能讓你少少吃點苦頭。」正在盤算,找個什麼地方安放辛龍生,忽覺背後微風颯然,辛十四姑反手一杖,喝道:「什麼人?」

那人一躍閃開,笑道:「辛大姐,認不得老朋友了嗎?」

任天吾笑道:「老大姐太多疑了,我怎敢有不利於你們姑侄的存心?但實不相瞞,我是有一件事情,想向令侄請教的。」

辛十四姑道:「哦,原來是你,你鬼鬼祟祟來跟蹤我做什麼?」

任天吾賠笑道:「辛大姐,你別誤會。我是車衛的鄰居,就住在前山,你不知道么?」辛十四姑道:「我聽人說過了,實不相瞞,我正是來找車衛的晦氣的,你是不是要替你的鄰居出頭?」

任天吾笑道:「實不相瞞,我與車衛也是面和心不和的,但他不犯我,我也無謂犯他而已。你找他的晦氣,在我正是求之不得。」

辛十四姑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請回去吧,別阻我的事。」

任天吾卻不肯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辛龍生,說道:「他不是你的侄兒嗎?」

辛十四姑眼皮一翻,冷冷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任天吾笑道:「辛大姐,你教訓侄兒,我怎敢多管閑事?我只不過想給他求情而已。」

辛十四姑道:「哦,你和他相識?」

任天吾道:「令侄曾在我家裡住過。」

辛十四姑道:「你想怎麼樣?」

任天吾道:「請你別重責他,就把令侄交給我看管如何?」

辛十四姑正因為無處安置侄兒,感到為難,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先就願意了。不過,任天吾的為人她是知道的,她卻是不能無所懷疑,當下說道:「你是要把他帶回家裡么?」任天吾道:「不錯,難得老大姐光臨,我正想請你們姑侄到寒舍小住幾天,不過,老大姐現在有事在身,我只好先請你的侄兒了。想來老大姐前往車家,大概也不便攜同令侄吧?」

辛十四姑瞅了任天吾一眼,淡淡說道:「老任,你別在我的跟前耍花槍,快說實話,你要在我的侄兒身上打什麼主意?」

車衛喝道:「你、你、你、你這妖婦,你竟然騙我女兒,向我下毒!」

辛十四姑道:「什麼事情?」

任天吾說道:「小女紅綃,給奚玉瑾和黑風島主的女兒宮錦雲串同,將她誘拐,私自離家,至今不知下落。」

原來辛十四姑下的毒藥乃是可以令人筋酥骨痺的一種烈性毒藥。車衛倘若早有防備,先行運功抵禦,喝了這杯毒茶,也不至於有什麼大不了的害處。但由於他對女兒毫無疑心,待到知是中毒,要想凝聚真氣之時,已是遲了。此際他半邊身子業已酥麻,動彈不得。

任天吾道:「奚玉瑾不正是你的侄媳婦嗎?所以,我想向令侄打聽打聽小女的下落。」

辛十四姑道:「據我所知,他們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且很久不在一起了。這事情是怎樣發生的?」

任天吾道:「我知道他們現在不在一起,但當時他們夫婦卻是一同來到寒舍的。這件事發生之後,我知道令侄夫妻便已分開,令侄另外看上車衛的女兒,住到車家去了。不過拐騙小女之事,令侄是曾參與其間的。我向他打聽,想來老大姐也認為是應該的罷?」

辛十四姑心裡想道:「黑風島主也是我的仇人,他女兒和龍生夫婦做出這樣的事,這事任天吾不管,我也要管。藉這件事,將來我向黑風島主尋仇,也可以多一個任天吾幫手。」當下說道:「好,你儘管把我的侄兒帶去,要怎樣盤問他就怎樣盤問他。但只別打他重傷就行了。」

任天吾笑道:「老大姐放心,我不會傷令侄一根毫髮的。」

任天吾把辛龍生帶回家裡,辛十四姑放下一重心事,便獨自上山了。

車淇正在家裡坐立不安,忽聽得「篤、篤、篤」的竹杖點地之聲,連忙走去開門。宇文沖裝出詫異的神氣,說道:「辛十四姑倒是來得好快呀!」他還恐怕辛十四姑來得太快,引起車淇的疑心,豈知在車淇的心裡,卻是怨她來得慢了。

辛十四姑起初還以為是車衛回來,回頭一看,這才知道是任天吾。

車淇羞紅了臉,說道:「龍,龍……嗯,辛大哥怎麼樣了?」她叫慣了辛龍生做「龍大哥」,一個「龍」字說出了口,這才驀然省起,連忙改口。

辛十四姑道:「你放心,龍生好得很快,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本來要和我一起來的,是我叫他多養幾天。不久也會來的。」

車淇喜道:「好,我見到他,那就好了。」

辛十四姑道:「我可正在擔心呢。」

車淇說道:「擔心我的爹爹?」

辛十四姑說道:「不錯,據我所知,令尊正在回家途中,至遲明天,說不定今天晚上就到。你能否見得著龍生,就要看咱們應付得是否得法了。」

車淇說道:「我年輕識淺,請姑姑指教。」

辛十四姑道:「令尊對舍侄怒火未消,恐怕不能容他進門,我在這裡,給他知道,也是大大不妙,所以,第一步,你不能讓令尊知道我們躲在你的家中。」

車淇說道:「第二步呢?」

辛十四姑道:「第二步的做法嘛,我主意倒是有了,但你必須相信我才好!」

車淇說道:「我當然相信姑姑。」

辛十四姑說道:「令尊武功太高,我想讓他暫時消失武功,那時我才能和他好好的談一談。為我那不肖侄兒,向他求情。」宇文沖道:「對,這是無可奈何的辦法。這樣,即使辛龍生在這兩天來到,你爹要打死他也不能夠啦。」

車淇心中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聽得他們都這麼說,只好說道:「但怎能令我爹爹暫時消失武功?」

辛十四姑道:「我自有辦法,只要你聽我安排。你附耳過來罷。」

車衛做夢也想不到辛十四姑和宇文沖躲在他的家裡,不出辛十四姑所料,第二天早上他就回到家裡來了。

車淇依照辛十四姑的所教,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說道:「爹爹,你怎的去了這許多時候方才回家,可找著了龍大哥沒有?」

車衛臉上好像鋪了一層寒霜,哼了一聲說道:「別提你的什麼龍大哥了,提起他我就生氣!」

車淇說道:「他怎樣了?」

車衛說道:「第一,他不姓龍,他姓辛,他對咱們說的姓名來歷,全是假的!」

車淇淡淡說道:「第二呢?」

車衛並不知道女兒早已知道了這些事情,只道她要大吃一驚的,豈知與他料想的竟然不同,不覺心裡有點詫異,想道:「淇兒心地純良,全然不懂人間有欺詐之事,她對龍生一片真情,龍生是姓龍還是姓辛,她自是覺得無關緊要了。」又再想道:「但正因為她對龍生想得太好,倘若知道了他另有妻子的這個真相之後,不知要如何傷心了。」

宇文沖道:「請看在我的面上,饒她一命。」

車淇道:「爹,你怎麼不說話呀?」

車衛說道:「第二,他、他有一件很對不起你的事情,但說來話長,這個,這個……」想起女兒如此純真,辛龍生卻欺騙她,不禁又有點氣呼呼了。

車衛緩緩說道:「辛龍生,他,他……」突然「當」的一聲,茶杯摔在地上,碎了!

車衛端起茶杯,笑道:「你好像知道我會今天回家,把我喜歡喝的菊花茶泡好了等我回來?」

車淇說道:「爹,你不知道我多盼望你回家呢,我算算日子,這幾天你總應該回家了,所以我天天泡好了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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