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斗強仇

谷嘯風屏息呼吸,心裡想道:「且待她真的放火再說。」

喬拓疆哈哈大笑道:「咱們如今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這點小事,我們還能不答應你嗎?但我剛才所說的事,老大姐,你可還未曾答覆呢。」

辛十四姑提起竹杖,一面走一面在亂草叢中撥打,人沒發現,卻有兩條長蛇受驚竄了出來,辛十四姑險險給蛇咬著,大怒之下,把兩條蛇打死,「咔」的一聲響,擦燃了火石,喝道:「我數到十下,你們再不出來,我非燒死你們不可!一、二、三、四……」

史天澤說道:「原來如此,好吧,看在任天吾份上,我饒你一命,只把你捉去給你舅舅發落就是。」

喬拓疆本來是袖手旁觀的,看見鍾無霸受挫,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上前迎敵。

辛十四姑道:「好。不過另外有件事情,你們可得依我。」

谷嘯風藏在茅草叢中,方始鬆了口氣,心裡想道:「他們去見蒙峒主,不知打的什麼壞主意?好在張大顛已經趕在他們的前頭,和蒙姑娘回去了。有這位前輩高人在蒙峒主身邊,料想他們的詭計不能得逞。」

辛十四姑道:「慢慢再說。這兩個人武功低微,倘若碰上,用不著你們動手的。不過要請你們幫忙留意她們的行蹤。」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已是面對面的碰上了。辛十四姑停下腳步,冷笑說道:「你敢罵我?你是什麼人?」

喬拓疆打了個哈哈,說道:「對,七修劍法很難有機會得以一窺全豹,史大哥,你慢慢消遣這個小子,讓他施展整套的劍法,可別忙收拾他。」他已是看得出來,史天澤要想取勝只怕也得在百招開外,是以把話說在前頭,讓史天澤的面子好過。

辛十四姑冷冷說道:「我本來要殺你的,念在你愚昧無知,姑且饒你一命。但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話,否則我還是不能饒你!」

史天澤錚錚錚的彈出三枚銅錢,這三枚銅錢從韓佩瑛頭頂飛過,轉了個彎,忽地又飛回來。韓佩瑛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古怪的暗器打法,只好後躍閃避。

那人揉著肚子大笑道:「我生平殺人如芟草,你居然用殺人來恫嚇我,這不是可笑之至么?」

艱難留得餘生在,除奸斬寇不留情。

鍾無霸大吼道:「女娃兒,你是不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心念未已,只見那人掩鼻叫道:「好臭,好臭!」

辛十四姑怒道:「你胡說什麼?」話猶未了,那人手上挽著的一桶水突然就向她潑了過來,冷笑說道:「你說話比放屁還臭,給你洗洗穢氣!」

孟七娘和韓佩瑛正是朝著他這方向走來,走得又近一些了。谷嘯風正要等待她們再近一些,便即現身相見,忽聽得韓佩瑛咦了一聲,說道:「七娘,你看看那邊是不是有個人?」

孟七娘焉能容得她騰出手去害人,身形驟轉中振臂斜肩,鐵拐疾如電閃的朝著辛十四姑面前一晃,迅即便向她的「太陽穴」點去,這一招正是攻敵之所必救,她的功力雖因內傷未愈,不及從前,招數的精奇可沒有減弱。

辛十四姑冷冷說道:「你笑夠沒有?我問你,你可有看見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女人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你能夠幫我找著她們,你的性命還可保全。否則,嘿嘿,一時三刻之內,我就叫你笑不出來!」

辛十四姑一杖擊破水桶,腳尖亦已沾地,第二招第三招接續而來,「毒蛇吐信」、「驪龍探珠」,招招凌厲。杖尖所指,都是那人的要害穴道。

那人給她反擊得連連後退,迫得凝神應付,果然是笑不出來了。

但那人的本領亦是委實不弱,退一步便消了辛十四姑的一分攻勢。辛十四姑連攻八招,他接連退了八步,忽地長身而起,趁著辛十四姑攻勢稍緩剛要換招變式的那剎那之間,驀地搶攻,劈面一拳打出,是南派長拳中的一招「三環套月」。

辛十四姑道:「石棱的死活我不管。韓大維可得由我處置。」

那人也冷笑道:「你敢對我無禮,你是什麼人?」

辛十四姑道:「是又怎樣?」

谷嘯風躲在茅草叢中偷看,心中好生驚異:「這人能夠和辛十四姑打成平手,應當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可惜不知他是什麼路道。」由於不知此人是友是敵,谷嘯風本來想要出去和他聯手的,也只能暫時觀望了。

喬拓疆道:「奪獲那本圖解,咱們各自抄它一份,公平了吧。」

這人一說話,劇斗中的辛十四姑和躲在草叢裡偷看的谷嘯風,都是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個,正是在太湖兵敗逃出來的那個喬拓疆。跟在他後面的還有一個身高一丈的巨人,是他的副手鍾無霸。

辛十四姑心頭一凜,想道:「加上一個喬拓疆我已是必敗無疑,恐怕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但高手搏鬥,急切之間,要走也難。辛十四姑硬著頭皮說:「姓喬的,你們併肩子上吧!」

史天澤、喬拓疆這夥人打的如意算盤是:先在湘西苗疆站好腳步,收容殘部,勢力夠大的話便來個鵲巢鳩占,羽毛若還未夠豐富,那就等待時機,待蒙古大軍來了,再與之裡應外合。

說時遲,那時快,鍾無霸已是雙臂箕張,跑上來攔截他們,哈哈笑道:「辛大姐,不用你老人家出手,你要他們怎樣,只管吩咐!」辛十四姑道:「你替我把這忘恩負義的丫頭拿下,別傷她的性命。」

那人好似聽得一個極其有趣的笑話似的,哈哈哈大笑了三聲。辛十四姑怒道:「你笑什麼?」

對方已佔了絕對上風,卻忽然罷手言和,大出辛十四姑意料之外。辛十四姑半信半疑,當下橫杖當胸,冷冷說道:「你們耍什麼花招?」喬拓疆笑道:「我是誠心和你講和的,咱們談一宗交易好不好?」

孟七娘喝道:「你們三個人好歹也算是上得台盤的人物,欺負一個小姑娘羞也不羞?」

喬拓疆笑道:「這宗交易,對你對我,都有好處。不錯,咱們是結有一點梁子,但這梁子不正是由於大家都想得到那部穴道銅人圖解而起的嗎?現在你已經知道不是在我手中,我也知道不是在你手中,這梁子已是不解自解。咱們還何必再斗下去,不如合股去做生意,你說對嗎?」

那人看見辛十四姑腳不沾地,竟似御風而行,在草上掠過,也是不禁吃了一驚。

谷嘯風藏身之處,方圓數里之內,黑壓壓的都是高逾人頭的山茅野草,倘若當真放起火來,火勢定然蔓延得十分之快,辛十四姑輕功再高,只怕也逃不出火海。

喬拓疆笑道:「不錯。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一個人是絕鬥不過他們二人的。我們以三敵二,勝算當然比你大得多,卻也沒有十分把握。但咱們四個人聯合起來,那就有十二分把握了。你說如何?」

辛十四姑道:「哦,你說的這宗『交易』原來就是那部圖解么?但既然不是在你手中,卻拿什麼來交易?」

孟七娘拐杖一頓,怒道:「別說風涼話,划出道兒來吧。我與你結下的梁子由我了結,可不許你嚇唬小輩!」

谷嘯風這才知道,原來那人就是橫行長江的大海盜頭子史天澤。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好險」,想道:「史天澤是通番賣國的奸賊,罪惡比辛十四姑更大,幸好我沒有出去幫他,否則可就要鑄成大錯了。」

鍾無霸道:「好,那就給你一個死的,一個活的!」張開蒲扇般的大手,立即向邵楊二人抓下。抓向邵湘華的那招五指成鉤,霸道之極,正是一招可以洞穿對手頭顱的殺手。

辛十四姑笑道:「對啦。我們表姐妹是鬧著玩兒的,你們可千萬別要插手,免得她又要說我聯合外人,欺負她了。」

喬拓疆哈哈笑道:「你放心,看在你老大姐的份上,我們還能殺了他嗎?當然是由你處置了。但我們也有一件事情,可得請你多多幫忙。」

辛十四姑淡淡說道:「咱們既然是一條路上的人,我做得到的,自然幫你的忙。」

韓佩瑛斜躍閃避,那三枚銅錢竟似長著眼睛似的,跟蹤飛到。說時遲,那時快,史天澤已是疾如閃電地撲上前來。

雙方劇斗方酣,忽聽得有人哈哈笑道:「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十四姑,我正要找你,想不到就在這裡碰上了。」

雙方你退我進,我進你退,不到半炷香的時刻,輾轉進退,已有六七次之多。彼此對搶攻勢,有守有攻。辛十四姑雖然還是稍佔一點上風,卻也漸漸變成相持的局面了。

原來蒙古的滅宋計畫乃是雙管齊下的,一方面和宋國聯盟滅金,滅金之後,大軍渡江南下;另一方面則不待金國覆滅,先從西北進兵川滇,佔領據點,暫時不將戰事擴大,待金國一滅這支軍隊便即出三峽、掠滇黔、下湖北,與正面的大軍會師襄陽。

辛十四姑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裳襤褸,形容憔悴的中年漢子,手中挽著一個水桶,從林子里走出來,看得出是個漢人。他挽著滿滿的一桶水,走路仍然走得很快,桶里的水也沒濺出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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