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回 折節納交藏險詐 談詞論世現真形

韓老大訥訥說道:「公孫少俠,用、用不著小人了吧?」

公孫璞笑道:「虧你還是一寨之主,怕任天吾怕得這樣厲害。好,你走吧。我這匹坐騎也給你。」公孫璞由於要在晚上上山與辛龍生偷會,自是不便乘馬。韓老大大喜過望,心裡想道:「我有兩匹坐騎在路上替換,至少可以早一天回到跳虎澗。這次我被迫帶路,金七爺說不定已經思疑我了。我一回去,可得馬上向他報訊。」

公孫璞待人太過寬厚,可沒想到他還在打壞主意。在山腳待到了入黑時分,便即悄悄上山。

奚玉瑾熟悉丈夫的性格,對這次的事情,不禁有點奇怪,走了一程,向山下望去,已經望不見公孫璞了,這才笑道:「龍哥,你這次對待朋友,倒是很熱心啊!」

辛龍生故意板著臉孔道:「怎麼,你以為只是你配做俠義道么?」

奚玉瑾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覺得你起初對公孫璞好像甚為冷淡,想不到你會這樣幫忙他,是以有點奇怪罷了。」

辛龍生道:「這件事情,我可是得一大半依靠你呢!」

奚玉瑾道:「夫唱婦隨,這是應該的。不過我希望你和我說實話。」

辛龍生哈哈一笑,道:「好一個夫唱婦隨,但願你這句話真正是心裡的話才好。」

奚玉瑾聽這笑聲,不覺打了個寒噤。以她的聰明,已經猜想到其中定有蹺蹊了。

果然接著便聽得辛龍生說道:「瑾妹,你認為丈夫親還是朋友親?」

奚玉瑾怔了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然是丈夫親了。」

辛龍生說道:「好,那我就不妨和你說真話了。我這次到你任伯伯家裡,不是為了公孫璞,是為我自己。」

奚玉瑾道:「我還是不明白,你可否說得清楚些?」

辛龍生與她並轡同行,在她耳邊悄悄說道:「為了和你做個名副其實的夫妻啊!明白了么?」

奚玉瑾羞得滿面通紅,說道:「任天吾會醫你的病?」

辛龍生道:「任天吾不會,黑風島主也不會,或許我的姑姑也沒有解藥,但她是天下第一使毒的大行家,只要找著了她,她定必盡心為我設法。」

奚玉瑾道:「那你就該去找姑姑,為何去找任天吾?」

辛龍生笑道:「任天吾和姑姑無關,你的朋友可就有關了。」

奚玉瑾道:「我的朋友?你是說宮錦雲?」

辛龍生道:「不錯,我要找著姑姑,就非得從這位宮姑娘的身上著手不可。」

奚玉瑾道:「你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說了半天,我還是不明白呢。」

辛龍生道:「好,那我就明白告訴你吧,我的姑姑如今是在黑風島上,她是給宮錦雲的父親騙去的。」

奚玉瑾吃了一驚,說道:「有這樣的事,你何以現在才告訴我?」辛龍生道:「我是怕你為我擔心呀。」

奚玉瑾心道:「你哪會這樣體貼我?」但一來為了免傷夫妻和氣,二來她急於知道的事情還多,也就無暇理會這些小節了。當下問道:「你的姑姑聰明能幹,卻又怎會上黑風島主的當,給他騙去?」

辛龍生道:「韓大維誤信人言,以為我的姑姑毒死了他的妻子,他在苗疆蒙峒主那裡找到我的姑姑,竟然下了毒手,廢了我姑姑的武功。黑風島主處心積慮,等候這個機會,那日他也在場。姑姑武功廢了之後,他就陪她下山,騙姑姑說,他有千年續斷,可以給姑姑續筋駁骨,恢複武功,我的姑姑即使『明知不是伴』,也只好『事急且相隨』啦。」

奚玉瑾道:「你怎麼知道這許多事情?」

辛龍生道:「當日在場的還有幾位少年英雄,其中有一個是湘西武學名家武延春的兒子武玄感,武延春和我的師父交情甚好,他是把這件事情當作新聞告訴我的師父的。至於黑風島主騙我姑姑的說話,則是當日一個躲在草叢裡的苗丁聽到的,他還親眼看見我姑姑給黑風島主的管家用一輛大車載走,絕不會假。」

奚玉瑾這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在武延春來到文大俠那裡的第二天,龍生就要和我北歸,想必就是為了姑姑的事。」問道:「你既然知道姑姑是在黑風島,何以你又要與我回家呢?」

辛龍生道:「實不相瞞,我是想請你幫忙,回到家裡,把姑姑的表妹,韓大維的那個老相好孟七娘抓了來作人質,迫韓大維出頭,要黑風島主交回我姑姑的。孟七娘那次與我姑姑惡鬥一場,武功已經大減。她對你又極有好感,咱們裡應外合,要抓著她並非難事。這個計畫,我是準備回到家裡才和你說的。」

奚玉瑾雖然早就知道丈夫是個只顧自己的人,但聽了他的這番話,卻也不禁震驚,心裡想道:「用這等下流的手段,那還算得什麼俠義道?」

完顏豪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敵人的長處,咱們也應該知道的,是么?」

奚玉瑾強作鎮定,說道:「你打算怎樣?」辛龍生哈哈笑道:「那還用問?難道有現鐘不打,反去練銅嗎?」

任紅綃道:「虧你還這樣好笑呢,當時我聽得這樁事情,心裡卻是不禁有氣。」

辛龍生道:「不錯,我是要你幫忙,把宮錦雲捉了來當作人質,迫她父親放我姑姑。這可要比抓著孟七娘來迫韓大維替咱們出頭要好得多,也更有效啦!」

雖然這一表露並不如何明顯,但卻怎瞞得過老奸巨滑的任天吾?任天吾暗自想道:「這小子想必已經知道了他的妻子與谷嘯風有過一段戀情,所以不願和我多談他。」再又想起:「這小子對我倒是十分謙恭有禮,他是文逸凡的掌門弟子,若然知道我的秘密,不該對我如此。」稍稍放了點心,但一時之間,還是猜不透他們的來意。

辛龍生說道:「夫唱婦隨這句話可是你剛剛說過的!丈夫比朋友親,這句話也是你說過的!」

奚玉瑾知道丈夫無可理喻,只好從另一方面打消他的念頭,說道:「任天吾的本領非同小可,宮錦雲是他的客人,他能夠讓咱們在他家裡把他的客人捉去?」

辛龍生說道:「這就是我必須要你幫忙的道理了。你們是舊友相逢,她對你定無防備。今晚你想辦法和她一個房間睡覺,半夜點了她的穴道,咱們立即逃走。待到任天吾發覺,咱們已經走得遠了。」

奚玉瑾道:「只怕他發覺得早,咱們要走也走不了!何況任天吾還有一個女兒,武功也很不錯,今晚說不定是三人同房。」

辛龍生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女兒也點了穴道,這樣任天吾就更不敢為難咱們了。瑾妹,這件事多少總要擔點風險的,但卻是值得冒一冒險啊!」

奚玉瑾道:「公孫璞面前,你怎樣交代?」

辛龍生著起惱來,說道:「我根本就不打算見那渾小子!再說,你把宮錦雲從任天吾那裡救出來,交回她的父親換我姑姑,這渾小子始終還是可以得到她的,也算對得住他啦!」

奚玉瑾沉吟不語,辛龍生越發著惱,厲聲說道:「你是否不願意和我做個名實相副的夫妻?哼,你不願意幫我的忙,想必是對谷嘯風猶有餘情未斷吧?」

奚玉瑾又羞又惱,不禁淚珠兒滴了下來,說道:「你、你欺負我,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辛龍生怕說僵了妻子不肯幫忙,連忙又賠禮道:「好妻子,我只是為了要和你做夫妻,一時情急,說錯了話,你別見怪。你答應我吧!」

奚玉瑾給他弄得啼笑皆非,心裡想道:「且待到了任家,再作打算。」當下說道:「好啦,好啦,誰叫我是你的妻子呢!任家就快到了,小心說話給人聽見。快走吧!」辛龍生以為她已經答應,歡歡喜喜的就和她去拜見任天吾。

任天吾是頭老狐狸,看見他們來到,情知其中定有蹺蹊,哈哈笑道:「是什麼風把你們吹來的?」

辛龍生道:「小侄早就想來拜見世伯了。」說罷就拉了妻子,向任天吾行叩拜大禮。奚玉瑾心裡雖然不願意,但也不便使丈夫難堪,當下襝衽一禮,說道:「侄女給你老人家磕頭啦!」口裡這樣說,卻並非真箇磕頭。

任天吾道:「不敢當,不敢當!」左手扶起辛龍生,右手扶起奚玉瑾。辛龍生只覺一股力道在他肘下輕輕一托,身子就不由自己地站了起來,不禁吃了一驚,心道:「這老兒好深厚的內功,莫非他是有意向我露這一手的么?」

辛龍生行過了禮,說道:「小侄成親之後,方知老伯與敝先岳的交情非比尋常,請老伯把晚輩當作自己的子侄看待,不必客氣。」

任天吾哈哈笑道:「對啦,我還沒有向你們賀喜呢。玉瑾,你得了如意郎君,怎的也不給我報個信,讓我來喝杯喜酒?」

任天吾笑道:「玉瑾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哥哥,我也勉強算得是她的長輩親人了。你們到我這裡,就和歸寧一樣,可得多住幾天。」

辛龍生道:「老伯若不討厭,小侄正是想趁這個機會,多得老伯教益。」

客套過後大家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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