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回 相府豪門藏敵使 少年俠士陷囹圄

這些人中,公孫璞只認識一個在相府作教頭的史宏,那次他和韓希舜交手,史宏也是曾在旁邊吶喊助威的。

公孫璞心道:「怪不得他的口音不似南方人,原來是家住金京的。不知他是什麼身份?金、宋兩國目前尚處在交戰的狀態之中,他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卻怎敢帶領隨從,大搖大擺地來到江南,而且是在相府之中作客?」

公孫璞驚疑莫定:「難道韓希舜口裡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他記著舊恨,要給我來個群毆么?」不過他雖是起疑,卻也不懼,淡淡說道:「不敢當。史大教頭,你的本領遠勝在下。你史大教頭要較考我,我可是不敢奉陪。」

韓希舜哈哈笑道:「公孫兄,你誤會了。我是想要他們在你的面前各練一套功夫,可不敢委屈你和他們交手,只是求你指點指點他們而已。」

公孫璞放下心上的一塊石頭,說道:「這就更不敢當了。我一個末學後進,這『指點』二字,應該顛倒過來說才是。」

韓希舜笑道:「好,那就大家都不必客氣。文人是以文會友,咱們就來個以武會友吧。這幾位朋友都是家父禮聘來的,在江湖上也都是成名的人物。」跟著向公孫璞逐一介紹,公孫璞也無心記他們的名字,作了一個羅圈揖,說道:「各位的大名,在下也是久仰的了。但聽說有一位白逖白老前輩也在這兒,不知何以不見?」

史宏說道:「不巧得很,白老師今早進城去了。不過恐怕也就快要回來的。」

公孫璞心裡想道:「韓希舜要這些人在我面前表演功夫,不知是何用意。怎的白老前輩也有這麼湊巧不在這兒,也不知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但既來之則安之,且看他們怎麼對付我吧!」

韓希舜道:「各位稍待一會,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已經請他來參與盛會了。」史宏似乎是有點興奮又有點吃驚的樣子說道:「公子說的是——」

韓希舜道:「噤聲,顏公子來了。」

只見一個披著白狐裘的少年帶了兩個隨從,大搖大擺地走來,韓希舜連忙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走出門外迎接,史宏等人更是誠惶誠恐的跟著出去,好像捧鳳凰似的,把那位「顏公子」捧進屋內。

公孫璞大為奇怪,心道:「這姓顏的不知是什麼東西?何以韓希舜也要對他如此恭敬?難道他的身份還在相府少爺之上?」

那個顏公子看見只有公孫璞一人沒有出去迎接,向他看了一眼,說道:「這位敢情就是名震江湖的公孫少俠?」

公孫璞道:「不敢當。請問公子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那貴公子對公孫璞倒似頗瞧得起,說道:「公孫兄客氣了,小弟姓顏名豪,大都人氏,久慕江南山水清麗,特來遊玩。」

顏豪道:「我說過只懂看不會練的。但若公孫少俠肯露一手的話,我陪少俠練,那卻無妨。」

韓希舜說道:「今日難得顏公子在此,公孫少俠也恰好來到。我想叫他們各自練一套功夫,請兩位指點。」

顏豪說道:「好說好說,我喜歡看別人的武技,卻不知道怎麼指點的。我這兩個隨從倒是多少懂得一些,待會兒可以叫他們和大家琢磨琢磨。」口氣之傲,當真是無以復加。史宏這班人聽了這話,心裡雖然不大好受,臉上卻是一副恭順的顏色,諾諾連聲,由史宏代表他們說道:「但求得尊仆指點,我們已是不勝榮幸之至。」

顏豪的一個身材高瘦的隨從說道:「『指點』兩字,我們可是擔當不起。即使只是彼此琢磨,有公孫少俠這樣的高人在此,我們也是不敢獻醜的。」

公孫璞淡淡說道:「高人二字,我怎敢當?我是深幸有此機會,一飽眼福,閣下可別給我臉上貼金。」

另一個短小精悍的隨從說道:「我們是顏公子的下人,公孫少俠如此謙抑自下,真是折煞我們了。」忽地話頭一轉,接著道:「今天天氣很好,公孫少俠,你這把雨傘可用不著隨身攜帶啊。」

韓希舜笑道:「獨孤大哥,你有所不知,這是公孫少俠的兵器。」

那隨從說道:「哦,原來如此。這個兵器倒是特別得很,可否借給小人一觀?」

公孫璞的玄鐵寶傘放在身邊,在這樣的場合中不便推辭,只好說道:「這樣粗笨的兵器貽笑方眾,可是沒有什麼好看。」心想:「只要你拿得動,給你看看又有何妨?」

那短小精悍的漢子把寶傘拿來,撐開滴溜溜地轉了兩轉,笑道:「好重,好重。這傘柄似乎不是凡鐵吧?」他口裡說「好重」,舞弄寶傘,卻是毫不費力。公孫璞不禁心頭微凜:「這個顏豪的僕人也有如此內力,他本人可想而知。今日之會,不知是何用意,我倒是得小心了。」

公孫璞尚未回答,那顏公子已是哈哈一笑說道:「這是玄鐵打成的傘柄吧?我這隨從見識淺陋,教公孫少俠見笑了。」

公孫璞見顏豪識得玄鐵寶傘,只好承認,道:「顏公子見識不凡,佩服,佩服!」顏豪心想:「我家裡什麼寶貝都有,可沒一樣比得上玄鐵寶傘。可惜今天卻是不便搶他的,慢慢再想法吧。」

韓希舜道:「顏公子、公孫少俠請喝酒,邊喝邊看他們的武技。」

顏豪說道:「好,好。古人讀漢書下酒,咱們飲酒觀賞武技,也是一大佳話。」

韓希舜道:「史教頭,你先練過一趟黑虎拳,博顏公子一哂。」

史宏道:「遵命。不過我可得請二公子允許,讓我用那株梧桐樹練拳。」

韓希舜道:「你們要如何練便如何練,不必顧惜園中景物。」

公孫璞心想:「這人不知要如何用梧桐練拳?」只見史宏跑到一株梧桐樹下,乒乒乓乓地打了七八拳,接著橫掃一腿,樹葉紛落,這還不算,過了片刻,樹枝也都折斷了,紛紛落下。這梧桐樹就只剩下一株光禿禿的樹榦。

史宏哈哈大笑道:「公孫少俠,原來是你,怪不得二公子要趕快把我們找來了。諸位大哥,這位公孫少俠是當今最享盛名的少年豪傑,咱們可不能錯過了這個機會,求他指點一二啊!」

史宏本來以為可以博得顏豪的稱讚,不料卻只博得他的隨從的「不錯」二字,心裡當然不大舒服,雖然不敢發作出來,臉上的神色可也不怎麼好瞧了,說道:「我這粗笨的拳腳功夫,本是難入方家法眼。請西門大哥多多指點。」

話猶未了,忽見一個漢子飛般躍出,說道:「我也來一套刀法,博顏公子一哂。」

此時梧桐樹的樹枝正在紛紛落下,只見刀光疾閃,霎時間刀光靜止,那漢子插刀歸鞘,說道:「獻醜了。」眾人定睛看時,只見落在地上的樹枝都給削為兩段,有人走去拾起幾枝拿回來給大家看,每枝樹枝都是恰好分為兩半同樣長短。

那短小精悍的隨從道:「這位是郭武師吧,久仰郭武師的快刀絕技,果然言下無虛。」

那姓郭的武師洋洋得意地說道:「請獨孤大哥指教。」

那隨從道:「我也練過幾年刀法,待會兒自當獻拙,現在還是請西門大哥先露一手。」

那高瘦的隨從笑道:「你這是教我出醜了。不過史教頭有命在先,我也只好獻醜,與史教頭琢磨琢磨吧。」

說罷,走到另一株梧桐樹下,輕輕在樹榦拍了一掌,那株梧桐樹紋絲不動,他就立即回來了。史宏正自心裡嘀咕:「這算什麼?」心念未已,奇景忽現。

只見那棵梧桐樹的樹葉轉眼間變得枯黃,一陣風吹過,一片片的樹葉落下來。眾人吃驚不已,那高瘦的隨從笑道:「郭武師,請你剖開樹心一看。」那個快刀的郭武師唰唰兩記快刀,在樹上劃開一個「十」字,只見樹心就似給蟲蛀過一般,腐爛得一捏即碎。

史宏大驚道:「西門大哥,你練的是什麼功夫?」那高瘦的隨從道:「我也不知是什麼功夫,家師傳授我這門功夫的時候,說是從桑家的腐骨掌變化來的,他還沒有定名。嘿嘿,雕蟲小技,教史大哥見笑了。」

史宏心悅誠服,說道:「我的黑虎拳斷樹,不過是硬功而已,和你這陰柔的掌力相比,實在相差太遠。倘若是血肉之軀,著了你的一掌那還了得。」

那高瘦的隨從微笑不語,他的同伴代答道:「西門兄的神掌能傷奇經八脈,擅克內功高明之士。著了他的一掌,七天之內,血壞脈枯,就像這棵枯萎的梧桐樹一樣,縱然不死,也要變得癱瘓了。」

公孫璞是練過腐骨掌功夫的,心裡亦是不禁好生驚詫,想道:「我外祖的腐骨掌從來不傳外人,我爹也是偷學的。怎的這個人卻也懂得這門功夫?他複姓西門,難道是西門牧野的子侄嗎?但西門牧野已經投奔蒙古,若是他的子侄,又怎敢大搖大擺來到宋國的相府作客?以他這樣的武功,卻又何以肯委身作這個顏公子的隨從?」百思莫得其解,只好隨眾稱讚。

顏公子忽地笑道:「公孫少俠,你這就不夠朋友了。」

公孫璞怔了一怔,說道:「顏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顏豪笑道:「在座的別位朋友,或許未曾見過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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