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忍病逞強憐蜜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

韓佩瑛見他腳步踉蹌,滿頭大汗,不禁吃了一驚,說道:「大哥,你的面色好像有點不對,歇一歇吧。」

婁人俊哈哈笑道:「不是孟大鏢頭提起,我都幾乎忘了。」

韓佩瑛自從離開百花谷之後,就沒有和奚玉帆再見過面。在百花谷之時,奚玉帆曾向她獻過殷勤,她也知道奚玉瑾有意幫她哥哥撮合。

此時孟霆已經知道屋主是個聾啞老頭,似乎正在猜測他的手勢,說道:「你是沒有空餘的房間,都住了人么?不要緊,我們只須借你的院子避一避就行了,看這天色,恐怕會有風雨。我還要服侍病人吃藥,也得向你老人家借幾根火柴。」他是一面大聲說話,一面用手勢配合的。

原來黑風島主宮昭文的七煞掌神妙莫測,既可以用來施展毒功,也可以不令對方中毒只是生病的。

安達抹了冷汗,哈哈大笑,再走進去,說道:「韓姑娘,我可不想刺瞎你的眼睛,只想你做我的新娘子!」當下舉起摺扇,便向韓佩瑛後心的穴道點去。

房間里韓佩瑛聽得外面的高呼酣斗之聲,當真是聲聲刺耳,不由得膽戰心驚。忽見谷嘯風額角的汗珠一顆顆似黃豆般大小的滴下來,呼吸也漸漸粗重。喘氣的聲音就像拉扯風箱一樣。這是他的氣達重關,經脈將通的現象,只要把這個危險的關頭一過,他的功力就可以恢複了。

韓佩瑛先找兩家房子較好的人家投宿,那兩家人家見她一個少女卻帶著一個病人,都是怕惹麻煩,不敢收留。

安達加入戰團,與婁人俊、金髮二人合戰喬松年,交手數招,這才知道喬松年確是個強手。他本以為可以在三二十招之內點著對方的穴道,如今反而要提防喬松年的禾叉刺穴了。

婁人俊一個移形換位,劍隨身走,喝道:「今日誓報你一掌之仇!」劍光如練唰的便向喬松年脅下的「愈氣穴」刺來。

第四個人是個約莫五十歲的漢子,跟著也哈哈笑道:「孟大鏢頭的確是交遊廣闊,但你可知道我是誰么?」

韓佩瑛道:「你又忘了,咱們約好不提舊事的。你是我的哥哥,我不該服侍你嗎?」谷嘯風甜絲絲的,但卻也有一點失望,想道:「她只是願意和我做兄妹,做夫妻卻是休想了。但能夠有這樣一個妹妹我又復何求?」

安達哼了一聲道:「也不用說這麼多話了!你若順從,就有功名富貴;否則,就是自取殺身之禍!孟大鏢頭,你選哪樣?」

韓佩瑛喜道:「你能夠運氣,這就好了。但不知要我如何幫忙?」

但他們三人聯手,畢竟是較為有利,喬松年仗著功力較深,叉法奇特,在開頭數十招之內,尚還有攻有守,未現敗象,數十招後,漸漸感到氣力不加,只有招架之功了。

原來谷嘯風是借這個題目把少陽神功傳給韓佩瑛的。要知武林中的規矩,本派功夫固然不肯輕易傳給外人,稍有身份的人也不肯偷學別派的功夫。是以他們二人的關係雖不尋常,谷嘯風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把少陽神功傳授給她。

孟霆說道:「我並沒有這支『鏢』,你們不信,盡可把我拿下,殺剮聽便,何必騷擾民居?」

安達笑道:「也不用這樣著忙,孟大鏢頭,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談談正事之前,先給你介紹幾位朋友,這位是金獅谷的金舵主……」

孟霆起初不知來的是這四個人,以為自己可以應付得了,如今卻是有點害怕連累屋中那聾啞老頭了。

韓佩瑛的內功本來是在安達之上,但此際她以真力助谷嘯風運功,倘若多用幾分力道來對付安達,只怕谷嘯風就有走火入魔之險,她又怎能冒這個險?

以上乘的內功助別人打通經脈,這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因為必須全力施為,決不能突然中斷,因此倘若有敵人來犯,他們二人都是無法抵抗的。運功到了緊要關頭,那就更是一點都不能分心,甚至連話都不能說的。

不知不覺到了三更時分,正在緊要關頭,忽聽得有車馬的聲音,越來越近,到了這家人家的門前,方才停下。

孟霆是拼著豁了性命的,可是不想連累屋主人,心裡想道:「且博一博彩數,待他們搜出了人,再與他們拚命不遲。」當下跟安達他們走進這家人家。

韓佩瑛本來是不該分心的,但聽了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卻是不禁吃了一驚,想道:「此人聲音好熟,他是誰呢?他也有一個生病的朋友,這可真是無獨有偶了!」

安達面色一沉,但想了一想,仍然是勉強抑下怒氣,說道:「百花谷奚家嚇不倒我們!不過,這也是我們的事,用不著孟大鏢頭你替我們操心!」孟霆道:「那就請說,你們和我做怎樣的一樁交易?」

有病的人當然不能露宿,韓佩瑛只好扶他去找人家投宿。

雖然如此,究竟還是不能無所關心,因此他們一面在加緊運功,一面還是免不了要稍稍分神,聽聽外間的動靜。

不料越來越是不對,一會兒發起高燒,一會兒又冷得牙關禁不住打戰。他以為是患了瘧疾,當下便試運真氣。他是練有少陽神功的,以為只要把病毒發散出來,就可以好了。哪知不運功猶自好些,一運玄功,只覺渾身如受針刺,痛得竟然不能走路。谷嘯風這才不敢逞強了,說道:「看來我是真的生病了,但這病來得好奇怪呀!」

農家房屋簡陋兼且失修,韓佩瑛住的這間房板壁上就開有裂縫,但韓佩瑛正在以全力相助谷嘯風運功,可不敢分出太多的心神從板縫張望。不過從孟霆的口氣聽來,那聾啞老人一定是繼續在打手勢,表示拒絕。

孟霆道:「哦,你是說你的屋子也有病人,是兩個人,一男一女?不許別人騷擾?唉,你一定不願收留我們,那也只好罷了。」說到這裡,似乎他已經揭開了車幔,探望病人。只聽得他接著便是問那病人道:「奚相公,你感覺好一點么?咱們走吧。」那病人發出幾聲呻吟,卻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

韓佩瑛聽得一個「奚」字,不覺吃了一驚,心裡頗為著急。她想向屋主人求情,允許孟霆進來,可是運功正在到了緊要關頭,她是不能張口說話的。

一來他們為了要揭露任天吾的緣故,必須儘快的趕到金雞嶺去見蓬萊魔女;二來韓佩瑛當然也希望谷嘯風早日恢複健康,方能走動。是以她就不說破他的用心,接受他的傳功。

孟霆大驚之下,不顧那聾啞老頭的阻止,抱起了病人,便跑進他的院子來。

院子里有一堆禾桿草,高逾人頭,孟霆說道:「這位朋友借你的地方躲一躲,請你幫幫忙,不要泄漏秘密。」他是總鏢頭的身份,做事必須有個交代,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故此明知這聾啞老人聽不見他的說話,還是把話說了。

韓佩瑛懂得了運功的方法之後,兩人各以掌心相抵,韓佩瑛把本身真力從谷嘯風的掌心輸送進去,助他打通經脈。

這晚正是農曆十五的晚上,月亮明亮,從板壁偷望出去,雖然還不是看得十分清楚,但亦已可以辨認得出那個病人是誰了。

這病人不是別人,正是奚玉瑾的哥哥奚玉帆!

韓佩瑛大喜道:「可惜給這野狐逃了。咱們趕快出去助孟霆一臂之力吧!」正是: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奚玉帆竟然如此湊巧也到了這家人家!

楚大鵬腿上功夫也是十分了得,連環飛腿,疾發如風,這一招有個名堂,叫作「巧踹金燈」,可虛可實。倘若對方的力道不如自己,這一腳踹實,就可以重傷對方。倘若是自己力道不如對方,也可以用「巧踹」之法,借力倒縱,避過敵人的攻擊。

喬松年和金、婁二人動手的時候,孟霆也拔出了紫金刀,和安達、楚大鵬展開了惡鬥。

婁人俊扶起金髮,跟著也走上前來。他仔細的打量了那聾啞老頭一眼,忽地失聲叫道:「你不是喬松年么?嘿,嘿,我找了你許多年,你卻躲在這裡!真人面前,你還要裝聾作啞么?」

不過奚玉帆總是她的好朋友的哥哥,如今奚玉帆受了傷,就躲在與她一板之隔的外面,她當然也不能不為他著想,為他擔心的。看孟霆剛才那樣慌張的神氣,不用說來的一定是甚為厲害的敵人了。

就在孟霆想要駕車離去的時候,忽聽得遠處隱隱似有馬蹄得得之聲。屋於里的韓佩瑛也聽見了。

安達喜出望外,心裡想道:「我真是糊塗,這臭丫頭如今正在助她的情郎運功,焉能全力與我周旋,我怕她作甚?但我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遲必生變。」

孟霆把奚玉帆藏在禾草堆中,說道:「你老人家不必驚慌。關上門吧。」聾啞老人倒是看得懂他這個關門手勢,孟霆出去之後,他果然就關上門了。

谷嘯風說道:「我把少陽神功的運功口訣背給你聽,你聽不懂的問我。然後請你如法施為,助我打通經脈,凝聚真氣。」

孟霆固然吃驚,躲在房間里的韓佩瑛比他吃驚更甚!

只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孟大鏢頭,咱們又碰上了,你想不到吧?嘿嘿,你這一向在哪裡發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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