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紫府神簫寒敵膽 紅羅鴛枕系深情

西門牧野怒道:「檀貝子一再戲弄,未免太過小覷老朽了。檀貝子,你固然是金國第一高手,老夫也不是無名之輩,今日有幸相逢,咱們就在這裡比劃比劃如何?」

這兩大魔頭要勝武林天驕固然很難,但他們要走,武林天驕卻也阻攔他們不了。武林天驕在那兩股掌力衝擊之下,只好退了一步,玉簫一揮,使出了「一片孤城萬仞山」的防身招數,那兩個魔頭趁勢便從缺口沖了出去。

王之渙這首七絕題名《出塞》,詩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畢魯花一死,群龍無首,這隊蒙古兵士無鬥志,登時給殺得四散奔逃。

谷嘯風揭開蚊帳,只覺一股幽香,沁入鼻觀,不覺暗自好笑:「我本來是要來退婚的,想不到今晚卻會睡在她的床上,若給人知,我可真是無地自容了。」當下隨手把枕頭放好,目光觸處,只見那枕頭套顏色鮮艷,上面繡的竟是一對鴛鴦,看得出是新綉未久的。左面上角,還用紅綠絲線綉有蘇東坡的兩句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武林天驕剛剛吹到這首詩的第二句:「一片孤城萬仞山。」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不敢。」玉簫一揮,登時幻出了千重簫影,西門牧野發出的那股腥風給他吹散,碧森森的簫影反而把西門牧野的身形罩住。

簫聲雖歇,餘音未絕。西門牧野但覺簫聲中似有森森劍氣,心神幾乎又為之一亂,不知不覺之間,他那第八重的「化血刀」功夫已給武林天驕破了。西門牧野大吃一驚,連忙退出三步,方才穩住了身形,重攝了心神。

原來武林天驕的祖師乃是個文武全才的異人,當年創這套「紫府神蕭」的蕭法之時,每一記招數都用一句唐詩為名,出招之時,也都暗合節拍,武林天驕吹這支曲子,倒不是有心輕視西門牧野,而是先行培養自己的感情,待到興會淋漓之際,再行出招,方能收得上乘武功中「心物合一,意與神會」之妙。

西門牧野畢竟是個武學大行家,雖慌不亂,喝道:「你這是什麼鬼門道,敢與我見個真章么?」喝聲中退而復上,雙掌齊出,左掌是大擒拿手中的手法,右掌使的仍是「化血刀」的邪派毒功。

武林天驕笑道:「你不懂得這套紫府神蕭,卻來怪我!」簫聲再起,從容的吹了一句曲調,這是詩中的第三句「羌笛何須怨楊柳」,音韻悠揚之中使出了絕妙的輕功,當真是有如柳絮輕飄,驚鴻掠水,簫聲和身法配合得妙到毫巔,西門牧野的大擒拿手法,連他的衣角都未沾著。

杜復因為韓大維是他一向佩服的老英雄,故此對谷嘯風退婚之事,心裡其實是很不贊同的,當日在百花谷之時,只因不便干預別人的私事,故此隱忍不說罷了。此時見谷嘯風面有詫異的神色,便忍不住說道:「谷少俠,請你莫怪我交淺言深,在這種亂世,男女離合之事亦是尋常,不值得力一個女子誤了自己。我不知你已經向韓家退了婚沒有?但聽說韓老英雄遭遇意外,如今生死未卜,以你們兩家的交情,你似乎也不應袖手旁觀。奚姑娘既然另有去處,我以為你也就不必管了。」

谷嘯風見她並不怪責,方安心跟她進房。韓佩瑛是因為見他滿面通紅,不願令他太過難堪,這才邀他進房坐談的。進了房中,看見床上那個綉著鴛鴦的枕頭,韓佩瑛卻是不禁自己也面紅起來了。

只聽得一聲慘呼,畢魯花射來的那一枝箭,恰恰給谷嘯風拋擲出去的那個蒙古兵擋住,利箭穿胸,登時一命嗚呼。

西門牧野的化血刀無法施展,給他攻得只有招架的份兒,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檀羽沖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武林天驕的外號!」

那隊蒙古騎兵初時不以為意,如今看西門牧野給這個書生迫得步步後退,顯然是處在下風,這才聳然動容,個個吃驚,在樹林里睡懶覺的也都圍攏來了。

朱九穆當然更是個「識貨」的行家,心裡暗叫不妙,想道:「看來我只好不顧身份,和西門牧野聯手方能擊敗這武林天驕了。否則待他勝了西門牧野,我更是孤掌難鳴!」打定了主意,立即喝道:「把這三人拿下!」大喝聲中,一躍而出,揮掌偷襲武林天驕。

朱九穆只覺一股熱風迎面吹來,呼吸不舒,就好像從冰窟中走出來突然置身於洪爐的旁邊似的!他所發的陰寒之氣,非但未能傷及對方,反而似烈日下的冰雪一樣,霎時間便給烈日熔化了。

武林天驕笑道:「少符,你們不取寶藏,還待何時?」仲少符應道:「是!」兩夫妻拔出劍來,轉眼間刺傷了幾個士兵,殺到了谷嘯風身邊,說道:「兩個老魔頭雖然厲害,料想不是檀大俠的對手,咱們先奪寶車!」

西門牧野連忙鎮懾心神,喝道:「你竟敢藐視於我!」立即使出第八重的「化血刀」功夫,呼的一掌便向武林天驕打去!

武林天驕待他的掌鋒堪堪打到,這才驀地移形換位,玉簫湊到口邊,向他一吹。

清冷激越的簫聲,端的是有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令人恍似被捲入激流急湍之中,饒是西門牧野那樣精純的內功,也是不禁心神為之一亂!

原來武林天驕這支「暖玉簫」乃是一件寶物,武林天驕從「暖玉簫」中吹出的純陽罡氣恰恰是「修羅陰煞功」的剋星。

杜復說道:「正是這位奚姑娘告訴我,說是你已經在青龍口遇難的。」

當下谷嘯風連忙把燈吹熄,從窗口望出去,只見有四個蒙古武士已經進了院子。正是:

谷嘯風正在挂念奚玉瑾,聽說奚玉瑾曾經到過蒙厥那裡找他,不覺又驚又喜,「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谷嘯風默然半晌,說道:「韓伯伯的下落我已經有了線索,我當然是要去查個水落石出的。但不知奚玉瑾是往哪兒,她可有告訴你嗎?」

朱九穆運起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呼的一掌向武林天驕背心擊下。他這「修羅陰煞功」能以奇寒之氣傷人,武功等閑之輩,莫說給他打中,只須受了他的掌風侵襲,血液也會為之冷凝。

舊地重遊,谷嘯風不禁觸目神傷,心裡想道:「這幾月的變化真是太大了,我本來和玉瑾約好了在韓伯伯家中會面,想不到韓家已是變作一堆瓦礫,而玉瑾又不知去向,唉,難道她真的如杜復所說那樣,業已移情別戀,和那個文大俠的掌門弟子去了江南么?不,不,玉瑾豈能如此輕易變心,即使她以為我是死了,也不可能這樣快就另外找到了意中人的。」

畢魯花大怒,連珠發箭,弓如霹靂,箭似流星,第二枝、第三枝相繼射來,谷嘯風大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霍的一個鳳點頭躲過第二枝飛箭,跟著第三枝箭也給他揮劍撥落了。谷嘯風左手一揚,把奪自蒙古兵的那柄月牙彎刀飛出。這柄飛刀來得太快,畢魯花只好用鐵胎弓抵擋,只聽得「咔嚓」一聲,畢魯花手中的鐵胎弓竟給這口飛刀劈為兩段!

谷嘯風好不尷尬,只好裝作不知,咳了一聲,說道:「你碰到了什麼意外之事,可以對我說么?」

韓佩瑛的確是想瞞著谷嘯風的,所以她一直沒有將侍梅所說的辛、奚二人已經訂婚之事告訴谷嘯風。想不到谷嘯風先自知道,盯著她問,韓佩瑛無可奈何,只好支吾以應,說道:「嘯風,你從哪裡聽來的閑話?玉瑾姐姐對你這樣好,你可不要瞎猜疑!」

谷嘯風滿面通紅,說道:「我那天回來,找不見你,後來碰上許多意想不到之事,今日方才回來的,我,我找不著房間睡覺。想,想不到你也突然回來,真是對不住。」

心念未已,只聽得仲少符大叫道:「來的是蒙舵主么?小弟仲少符在此!」此言一出,那支人馬登時風馳電掣般的向他們這邊殺來,為首的一人答道:「不錯。杜八哥也來了。」

此時來的這支人馬已是到了他們目力所及之處,看得相當清楚了。谷嘯風定睛一看,只見為首那人是個虯髯漢子,在他旁邊的卻是個面目無須貌似儒生的中年人,谷嘯風認得這人是金雞嶺的大頭目杜復。

仲少符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位朋友,這位就是近年來在江湖上聲譽鵲起的谷少俠谷嘯風。」

那隊蒙古騎兵失了首領,早已無心戀戰,一見紫蘿山的義軍到來,便即四散奔逃,轉眼間走得乾乾淨淨。

谷嘯風怔了一怔,說道:「她怎的以為我已經死了?」

武林天驕緩緩的吹出了最後一句「春風不度玉門關」,這才把玉簫橫胸一擋,這是一招絕妙的防禦招數,內中暗藏著幾個反擊的後著。

谷嘯風道:「我沒有見過她,也不知她的為人,不過,聽你所說的情形加以推敲,似乎還是以辛十四姑的嫌疑最大。」韓佩瑛道:「但她卻又的確是救了我的爹爹,而且對我爹爹很是細心照料。力何她又要害他,又要救他?」

蒙厥、杜復這支人馬來到,他們都是和武林天驕相識多年的朋友,相見之下,自是不勝歡喜。

杜復道:「我本是和楊四哥一同來的,昨天才到紫蘿山找著蒙大哥,楊四哥有事到別的地方去了,蒙大哥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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