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伶玉女探因由

宮錦雲喝了一杯,笑道:「想不到這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竟是一個酒鬼!」

原來在各種正派的內功之中,只有少陽神功可以抵禦修羅陰煞功,奚家兄妹既然練有少陽神功,那就不用九天回陽百花酒也可以給韓大維治病。韓大維是朱九穆的大仇家,他豈能讓奚家兄妹活著走到洛陽?是以他起了殺機,心想:「即使不把他們殺掉,至少也要廢了他們的武功!」心中同時又不禁暗暗覺得奇怪:「任家的少陽神功是絕不會傳給外姓的,怎的他們也練成了?」

宮錦雲點了點頭,道:「不知他們的本領如何?我倒想試他們一試。」公孫璞連忙說道:「江湖上能人甚多,宮兄不可多惹閑事。」宮錦雲笑道:「我只是說說罷了,咱們的事情還嫌不夠煩么?」

青袍老者的功夫早已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就在這瞬息之間,公孫璞的指尖堪堪就要點到他的掌心之際,只見一團青影挾著寒風而去,當真就似八月十八的錢塘江潮水一般,來得快退得也快,轉眼之間,這青袍老者已是走出了他們的視野之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輛華貴的車子,車子珠簾半卷,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客人是一男一女,此時車子剛剛停下,他們還未曾走出來。

宮錦雲道:「我也是前天才認識他,但他對我很好,他有災難,我絕不能置之不理!」心想:「韓大哥是騎著馬的,朱九穆未必追得上他。但這老魔頭已知韓大哥是洛陽人氏,路上追不上,難道不會追到他的家裡?」

話猶未了,青袍老者已是迅若飄風的欺到了公孫璞面前,這一掌打下已經不是劈空掌了。一掌打出,登時有如寒飆卷地而來,連公孫璞都不禁感到皮膚起栗!

朱九穆拍出第三掌之時,奚玉蓮亦已揮劍攻到,朱九穆反手一掌,又再將她迫開。奚玉瑾似乎不敢與他正面交鋒,但牙關已不再打戰,看來也是未曾受到修羅陰煞功之傷。

但關鍵之處,在於奚家兄妹能否支持這個「片刻」?公孫璞本來是藏匿在窗子後面偷看的,到了戰情緊張之際,不自覺的就探首窗外,凝神觀戰,生怕看走了眼。倘若奚家兄妹是有性命之憂的話,他也就要不顧一切的出手了。

朱九穆冷笑道:「百花劍法……」話猶未了,只聽得金刃劈風之聲,一個男子突然從屋頂跳下來,喝道:「百花劍法怎麼樣?」原來是這個女子的哥哥到了。

公孫璞沉默寡言,一路上沒有與宮錦雲交談,只是偶爾在險峻之處,提醒宮錦雲小心。山石嶙峋,山坡陡峭,有兩次宮錦雲因為跑得快了,腳踏蒼苔,險些碰著尖利的石筍,公孫璞衣袖一揮,輕輕將她帶過。

只聽得青袍老者「咦」了一聲,似乎對公孫璞的功力頗感意外。喝道:「好,我且看你的化血刀練到了第幾重?」

兵荒馬亂的年頭,往來的客商極少,店主人巴不得多做生意,忙說道:「有,有!有兩間上房恰好是相鄰的。」

宮錦雲道:「都不是。朱九穆這老魔頭向咱們打聽韓大哥,只怕他是要找韓大哥的晦氣!韓大哥的本領雖然很是不錯,但絕打不過這老魔頭!」

公孫璞已經看出奚家兄妹武功甚強,料想朱九穆不能輕易得手。心裡想道:「這對兄妹不知是何來歷,但以他們的本領而論,即使打不過朱九穆,一時三刻,也還不至於便即落敗。且待他們消耗了這老魔頭的一些氣力,我一出手,就可以穩操勝算。」要知公孫璞在日間雖然憑著驚神指法嚇退了朱九穆,那是因為朱九穆尚未摸清他的底細的緣故,說來甚屬僥倖。若然真箇較量,公孫璞自問只怕還不是朱九穆的對手。但若果是在朱九穆消耗了幾分真力之後,公孫璞再行出手,說不定就可以將他除去。

青袍老者道:「你們裝什麼糊塗,有一個姓韓的人那天在儀醪樓上是不是和你們一起的,他到哪裡去了?快說!」宮錦雲冷笑道:「韓大哥的去處我倒知道,但我為什麼要說給你聽?」

宮錦雲怒道:「那你來找我們做什麼?」

奚玉帆一退復上,喝道:「我倒要看看修羅陰煞功能奈我何?」青鋼劍揚空一閃,一招「白虹貫日」當胸刺來,朱九穆冷笑道:「你恃著有九天回陽百花酒,就以為可以不怕修羅陰煞功了么?哼,哼,只可惜你們的功力太淺,若是連受三掌,只怕你喝完了那一壇酒,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宮錦雲滿懷心事,想道:「我本來是要找他退婚,從此避免再見他的,哪知卻又與他同行,不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沒有?」又想:「公孫璞待人誠懇,與我不過一面之交,就肯為了我的緣故,急人所難,這樣的朋友真是難得。假如我不是先碰著了韓大哥,說不定我也會喜歡他的。只可惜他武功雖高,卻欠缺幾分風流瀟洒,做朋友很好,要我與他一生相處的話,那我就寧願選擇韓大哥了。」想至此處,不由芳心蕩漾,臉上發燒,一個疏神,險些絆著粗藤,又是公孫璞輕輕將她拉了過去。宮錦雲想著心事,公孫璞既然沒有與她交談,她也不想多說話了。

青袍老者道:「還有一個人呢?」

說話之間,忽聽得車聲轔轔,有輛騾車來到這間客店,停在院子里,店主連忙出去迎接客人。

宮錦雲面上一紅,說道:「我知道我和韓大哥聯手,也還是鬥不過這老魔頭的,但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宮錦雲道:「說幾句話再睡也還不遲。公孫大哥,我想問你一樁事情。」公孫璞道,「什麼事情?」宮錦雲道:「他們說的那個韓大維是什麼人?聽他們剛才的說話,似乎這場打鬥和這個姓韓的頗有關係,卻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情?」正是:

朱九穆有所不知,奚玉帆的「少陽神功」是谷嘯風轉授的。不過,卻只有六七分火候,尚未「大成」。奚玉瑾的火候更淺,若然不是與哥哥聯手,她是一掌也禁受不起的,如今她與哥哥聯手,也只能側面進擾,不敢直攖其鋒。

這小客店只有奚家兄妹與公孫璞。宮錦雲兩伙客人,因此這場打鬥並沒有驚動他人,那小夥計早已嚇得躲在被窩裡不敢伸頭,店主人到了打鬥結束之時才大著膽子出來。

奚玉瑾這間房在東邊樓上,和宮錦雲的房間正好遙遙相對。宮錦雲輕聲道:「公孫大哥,你還不出手?」公孫璞道:「別忙,看看再說。」

公孫璞道:「什麼事情,可不可以告訴我?」

兩人急於趕路,遂即各自施展輕功,好在山路荒涼,行人稀少,施展輕功,不怕惹人注意。宮錦雲對於自己的輕功本是頗為自負的,但與公孫璞同行,一較之下,卻是不由得她不自愧不如。宮錦雲已是盡展所長,但公孫璞不疾不徐,始終都是保持著和她並肩前進的姿勢,既不超過她的前頭,也不落在她的後面。宮錦雲好勝心起,好幾次加快腳步,都未能將他甩開。宮錦雲知道公孫璞未出全力,他之所以不肯越過自己的前頭,那是為了便於照顧自己的緣故,心中暗暗感激。

青袍老者在距離十步之外,「呼」的就向宮錦雲發出一掌。公孫璞連忙攔著宮錦雲,替她擋了一掌。兩股劈空掌力相撞,聲似郁雷,公孫璞身形搖晃,青袍老者的青袍也似被吹皺的湖水一樣,盪起了一圈圈波紋。

喝了幾杯,公孫璞見宮錦雲秀眉微蹙,笑著問她道:「宮兄,你嫌這酒菜不好么?」宮錦雲笑道:「比那天在儀醪樓的酒菜還要好吃,我吃起來,簡直像是瓊漿玉液,海味山珍。」公孫璞怔了一怔,說道:「宮兄說笑了,這淡酒粗餚怎比得上儀醪樓天下聞名的酒菜?」

公孫璞問道:「既然不是酒菜不好,宮兄是有什麼心事么?」

玉帆冷笑道:「是又怎樣?」朱九穆喝道:「這我就更不能饒你了!」

宮錦雲心想:「即使他不知道我父親只有一個女兒,如果他知道這樁事情的話,也該把我當作小舅子呀,何以他不問我?難道他當時是因全神打鬥,過耳即忘?」宮錦雲就是因為有這個想法,故此再度提醒他的。

朱九穆雖然傷得不重,但像他這樣頂兒尖兒的角色,傷在一個小輩劍下,焉能不怒?本來他因為奚家是武林世家,多少有點兒顧忌的,一怒之下,可就顧不了這許多了。奚家兄妹雙劍齊到,朱九穆一掌輕輕拍出,奚玉瑾劍到中途,倏地收招,向後倒躍,月光下只見她面色蒼白,牙關格格作響的聲音隱隱可聞。奚玉帆雖然沒有這樣狼狽,也是禁不住身形一晃,退後兩步。

公孫璞道:「不錯,這門功夫是從天竺傳來的,據說在百餘年前傳到了一位西藏密宗的高僧之手,這位高僧覺得修羅陰煞功太過歹毒,將練功秘笈毀去,從此不再傳授弟子。」宮錦雲道:「然則朱九穆這老魔頭卻又從何處學成?」

宮錦雲笑道:「公孫大哥,原來你不但會相馬,還會相騾。但這樣漂亮的車子,主人竟然捨得駕著它跑夜路,又不知道愛惜坐騎,可也有點奇怪。」

這青袍老者雙眸炯炯,冷若冰霜,令人感到他的目光也似乎帶著一股寒意。公孫璞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這人練的似乎是邪派內功,功力已到了一流境界。莫非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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