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邪正須分行俠義 雌雄莫辨惹相思

只見濮陽堅的掌心濃黑如墨,腥氣四溢。旁觀的韓佩瑛和那小廝見了,都是不由得暗暗驚心。原來濮陽堅因這少年大言炎炎,恐怕他當真有點本領,是以全力施為,毒掌功夫已經使到了十足。他是想要一掌擊斃這個少年,以便收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韓佩瑛笑道:「可我也沾了你的光呢。」

韓佩瑛道:「我不要他請。打爛了你們許多東西,我也應該賠給你們。」

濮陽堅驚疑不定,隱隱知道不妙,但箭在弦上,卻是不得不發,當下說道:「好,那就請你這位高明的大行家指教!」

韓佩瑛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道:「宮姑娘,你別誤會。你對我這樣好,我怎會不喜歡你呢?我是在想——」

少年舉掌之際,旁觀的人看不出有何異樣,濮陽堅仔細留神,卻是不由得不暗暗吃驚,原來這少年的掌心微泛紅暈,那一圈紅暈轉瞬即逝。這正是「化血刀」的功夫練到已將接近爐火純青的境界才有的現象。

濮陽堅大驚之下,心裡想道:「這小子最多不過二十來歲,難道他在娘胎里就能練功?」原來他的師父西門牧野,練「化血刀」練了二十年,也不過只是達到這個境界。

宮錦雲道:「我跑出來本來想要結交幾個好朋友的,可是令我失望得很!」

宮錦雲低聲道:「一男一女,路上同行,可是有點不大方便。」

掌柜的是個老行尊,用目光一測,便即笑道:「用不了這許多,你老給的已經不止十兩銀子了。」小廝把手一搖,說道:「多下的給你。」一副滿不在乎的豪闊氣概。掌柜的眉開眼笑,連連說道:「多謝兩位客官厚賜。」

突然間,楚大鵬這幫人的歡呼像是給人扼住了喉嚨似的寂靜無聲,他們看到了濮陽堅一臉恐怖的神情,而那鄉下少年卻是神色自如。這幫人的見識雖然並不很高,但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亦已是隱隱知道不妙了。

小廝「啊呀」一聲叫了出來,似乎想說什麼,張開了口,卻不知是說的好還是不說的好。公孫璞道:「打擾了你們兩位,告辭了!」背起包袱,也不請教那小廝的姓名,便即下樓。

韓佩瑛搖了搖頭,故意裝作一臉正經的神氣說道:「我雖然自信可以不欺暗室,但總是有點不大妥吧。」

韓佩瑛搖了搖頭,笑道:「小兄弟,你真淘氣!」

宮錦雲笑道:「哦,原來你們是想要我代傳說話,激我爹爹出山,幫你們對付西門牧野,但那不是遠水難救近火嗎?」

那小廝笑道:「痛快,痛快!這位大哥,多謝你給我們解圍了!」

韓佩瑛滿肚皮沒好氣,說道:「你又來做什麼?咱們萍水相逢,分開手就是各走各的了,我可不敢有勞宮兄相送。」

宮錦雲忽地笑道:「韓大哥,你若心中愁悶,我給你唱支曲子解悶可好?」

少年道:「你把我當做朋友,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複姓公孫,單名『璞』,表字『去惡』,那些人剛才罵的那個大魔頭公孫奇,正是先父。」

宮錦雲道:「爹爹說這魔女心狠手辣,她有一個叔父就是死在她的劍下的。」

小廝道:「韓兄,咱們還喝不喝酒?」

宮錦雲作主替韓佩瑛收下了那封「程儀」,捏了一捏,笑道:「銀子換金子,這樁交易倒真是不壞。」納入韓佩瑛的行囊,揮手說道:「好了,好了,韓大哥已經答應了不追究你們,你們還跪在這裡做什麼?」

那小廝說道:「你是主人,客隨主意。你既然不想喝,我也只好不喝啦。」看來他倒是未曾盡興。

店小二抖抖索索的從角落裡鑽出來,說道:「客官的帳,那位楚大鵬已經付了。」

宮錦雲苦笑道:「不是我眼界太高,是我的爹爹名頭太大了。知道我的身份的人,不是怕了我遠遠躲開,就是千方百計的來巴結我,要我在爹爹面前給他們講好話,沒有一個是真心和我好的。所以我一氣之下,才扮作舟子,扮作小廝,扮作各式各樣的下等人,叫那些人捉摸不透。」

小廝道:「對,對。咱們可不能讓店家吃虧,還有那位公孫大哥的帳,請你也一併算吧!」

韓佩瑛心想:「她是個大魔頭的女兒,我的身份還是暫時不告訴她的好。對,有了,我正好抓著這個藉口擺脫她。」於是笑道:「但我現在已經知道你是女子了,你是女扮男裝,也還是不方便呀!」

宮錦雲忽道:「韓大哥,你家裡有什麼人?」

韓佩瑛吃了一驚,不由得粉臉通紅,原來這個錢包乃是她的。韓佩瑛這也才恍然大悟,心裡想道:「是了,想必是我在那條小巷給他撞了一下,他就乘機扒去了我的錢包,當時我竟絲毫沒有發覺。這人的妙手空空本領委實驚人,但卻也未免是太惡作劇了!」

韓佩瑛道:「你爹爹還說了些什麼?」

小廝笑道:「韓兄請莫見怪,我身上無錢,只好借花獻佛了。」當下打開韓佩瑛的錢包,把碎銀子都倒了出來,說道:「掌柜的你稱一稱,夠不夠十兩?」

這鄉下少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接著就道:「化血刀的功夫練到爐火純青之際,掌心的顏色和普通的肉色完全沒有分別,絕不像你這樣濃黑如墨,臭氣熏人。像你這樣,一出手人家就知道了,所以我說你不夠高明,沒有說錯吧?」

小廝笑道:「我給你做了人情,現在應該物歸原主了。」韓佩瑛有幾分氣惱,淡談說道:「你手頭既然不便,你就留著用吧。」小廝笑道:「韓兄你真夠朋友,你既然這樣慷慨,那我就不客氣了。」

韓佩瑛道:「只有一個年邁的爹爹。」

那鄉下少年道:「這算不了什麼,你請我喝酒,我也應該多謝你呢。」

韓佩瑛雖然是有幾分氣惱。但無論如何,她總是得過這小廝的幫助,人家既然請教她的姓名,在人情上也不能不寒暄幾句,當下說道:「小弟單名一個英字,英雄的英,對啦,我也還沒有請教你的姓名呢。」韓佩瑛因為不願意對方知道自己是個女子,故此把女子的名字改成了男子的名字,省掉一個「佩」字,又把「瑛」字去了玉旁。

韓佩瑛忽道:「宮姑娘,你聽過蓬萊魔女柳清瑤的名字么?她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堪稱當今的第一位女俠。」

宮錦雲接著說道:「說起來,公孫璞和我家還是世交呢,不過,他卻未必知道。」

韓佩瑛心想:「這些邪派中的人物,還是少交為妙。」正想擺脫這個小廝,忽聽得健馬嘶鳴之聲,韓佩瑛抬頭一看,只見長街那邊,一騎馬正在疾馳而去。騎在馬背的人看不清楚,但那匹馬卻正是奚玉瑾送給她的那匹坐騎。韓佩瑛吃了一驚,展開輕功就追,但她輕功雖好,卻總不如奔馬。轉瞬間那匹馬已出了城門,去得遠了。

韓佩瑛甚是氣惱,心想:「這個人怎的這樣不識趣,我要擺脫他,他卻偏偏要來纏我!」當下淡淡說道:「找我做什麼?」

少年指著濮陽堅一聲大喝,聲猶未了,只見濮陽堅面如死灰,往後退了一步,跟著又退一步,退了幾步,不知不覺的退到了樓梯口。少年的一個「滾」字吐了出來,濮陽堅如奉綸音,果然就從樓梯上骨碌碌地滾下去了。

宮錦雲臉上的煤灰還未洗抹乾凈,身上穿的又是一件打著補釘的衣裳,更加上口中說出了這樣的話,客店裡的掌柜和夥計無不愕然,人人向他注視。

韓佩瑛道:「宮兄說笑了。不勞宮兄操心,請宮兄回去吧。」掌柜的見韓佩瑛與他稱兄道弟,更是詫異。有幾個夥計本來想要趕這小廝的,當然也不敢動手了。

宮錦雲笑道:「回去?你叫我回哪裡去?我正是因為無家可歸,所以才到這裡找你的。」

洪圻苦笑道:「不錯,他是曾經給我解毒,但這也不過是等於『緩刑』罷了。」

韓佩瑛和那小廝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拔劍出鞘,連忙過去,一左一右的護著這個少年,以防濮陽堅撲過來再施殺手。

韓佩瑛面上一紅,冷冷說道:「對不起,我可是不慣和人同房的。而且我明日還要趕路,恐怕也沒有精神和你作長夜之談。」

宮錦雲說道:「剛才你問我為什麼對你這樣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這是因為你對我好的緣故,我昨天扮成一個小廝,弄污了你的衣裳,你非但不惱怒我,還請我喝酒,從來沒有人待我這樣好的。」

宮錦雲道:「呆看什麼,難道金子也沒見過嗎?你將它折作房錢,多下的算作小帳。韓大哥,這是你送給我的,你不怪我將你的錢拿來浪費吧?」韓佩瑛沒好氣地說道:「送給你就是你的,你怎樣用我當然是管不著。」宮錦雲笑道:「好,那麼多謝你再請我一次客了。」

掌柜的聽了他們的說話,知道這金子的確是韓佩瑛所送,並非賊贓,這才敢收下,登時改了副面色,叫夥計帶宮錦雲住一間最好的房間。

韓佩瑛已經知道這小廝是什麼黑風島的人,對他的好感不覺減了幾分,心裡想道:「這種邪派妖人,還是不要深交為妙。」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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