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回 懺情無計籌良策 結客存心訪俠蹤

任天吾走後,谷嘯風道:「娘,你聽了舅舅的話,你說他的話能不能相信?」

谷夫人微笑道:「我只想你得到幸福,我也就歡喜了,那位奚姑娘我見過了,的確長得很俊,怪不得你喜歡她。」她不願意母子臨別傷心,是以特地找點高興的話和兒子說笑。

任天吾冷冷說道:「正是給我親眼見著了,你想要知道,現在我就詳細告訴你。」

谷嘯風道:「至少韓伯伯是個好人!」

老者哈哈一笑,說道:「老朽任天吾,和你母親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你我正是甥舅至親哩!」

谷嘯風滿腹疑雲,心裡想道:「若是尋常小事,娘決不至於不認自己嫡親的哥哥。莫非這個舅父不是好人。好,且聽他要和我說的甚事?」由於有此猜疑,谷嘯風雖然把任天吾當作舅父尊敬,但心中卻是不無警惕。

谷嘯風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谷嘯風半信半疑,暗自思量:「這人看來不似個說謊話的。但人不可貌相,江湖上龍蛇混雜,許多奸詐的手段往往就是貌似正人君子的人干出來的,我怎能憑他的片面之辭就相信了他?認錯了舅父,豈不教人笑話?可惜我要趕去洛陽,又不能回家去問個明白。」

谷嘯風又問:「舅舅和韓伯伯的過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剛才說的似乎還有一兩處沒有交代。」

任大吾甚是尷尬,說道:「三妹,你、你有所不知——」話猶未了,谷夫人已是拿出一卷東西,向他拋去。

任天吾道:「不,這是我的意思。」

谷夫人道:「你舅父不許我嫁你爹爹。」說至此處,不覺微笑道:「你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和你爹爹的婚事是自己作主的,就是為了這個緣故,所以我也不想干涉你的婚姻,免得將來你像我恨大哥的一樣恨我,雖然我覺得韓大維的女兒也很是不錯。」

谷嘯風心念一動,身形已是一飄一閃,一個「倒踩七星步」閃開了對方的攻擊,就在這一飄一閃之間,劍已出鞘,橫削過去。他避招、拔劍、邁步、還招,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姿勢美妙之極,任天吾微一點頭,贊了一個「好」字,柳枝斜掠,拂他手腕。谷嘯風轉鋒反戳,長劍給他的柳枝輕輕一帶,竟然斜過一邊。

谷夫人臉上也是一派惶惑的神情,許久許久,都沒說話,似乎是正在用心思索。

任天吾一見就知是家傳的那冊「少陽神功十三篇圖解」,不覺愕然,說道:「三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谷嘯風心中有氣,冷冷說道:「韓大維也不見得就稀罕任家的這部武功秘笈。」

此時,谷嘯風試出對方比他高明得多,於是不再顧忌,立即運劍如風,一招「分花拂柳」,徑刺過去,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昨日他與雷飆比武,就是憑了這一招「分花拂柳」,在緊要的關頭克制了金刀雷飆的殺著的。此時他全力施為,使出的這招,比起昨日和雷飆相鬥還厲害。

劍光人影之中,只聽得「喀嚓」一聲,接著「噹啷」一聲,任天吾的柳枝給他削剩了短短一截,但谷嘯風的虎口亦給對方點著,長劍把握不牢,脫手墜地。

谷夫人道:「不,你舅舅不是這樣的人,我雖然和他合不來,但他耿直的脾氣我是知道的。」

谷嘯風感激母親的體貼,別離在即,不禁蘊淚說道:「媽,我累得你為我這樣操心,我真是慚愧得很!」

至此,谷嘯風哪裡還敢再有懷疑,連忙插劍入鞘,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甥兒不知是舅父駕到,多有失禮。」

韓佩瑛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多加小心,繼續前行。心想:「討好也罷,仇家也罷,想來他們還是要露面的,到時我隨機應付就是,我總不能給他們這一嚇,就嚇得不敢回家?」

谷嘯風為之愕然,心道:「外祖父家裡的人,媽說都已經死了,卻哪裡鑽出來這個舅舅?」

任天吾道:「當年之事,不說也罷。你們小輩也用不著知道。」要知任天吾是為了阻止妹妹嫁給谷嘯風的父親才至兄妹失和的,此事他當然是不便和谷嘯風說。

谷夫人道:「小白龍比那輛騾車跑得快得多,我把它給你,就是想你早兩天到洛陽,你懂得我的用意嗎?你這次退婚,韓大維定不高興,若是你和奚玉瑾一同去見他,他就更不高興了,所以儘管你們兩人恩愛,還是不必和她同行的好。」

任天吾道:「你是要到洛陽去吧?」

任天吾雙眼一翻,說道:「哦,你是嫌我多管閑事了?」

齊河是個小地方。韓佩瑛暗自思量,她在江湖上結識的朋友,除了奚玉瑾之外,並無他人,也沒聽她父親說過在齊河有什麼朋友,為何會有人替她付帳呢?既然要套交情,為何又不露面呢?

谷夫人道:「我當然相信你的爹爹,但我也相信舅舅說的不是謊話,哎,也許其中另有別情,韓大維雖然與上官復有往來,未必就是想投靠蒙古韃子,韓大維的為人不但你爹爹信得過,我也是信得過的。當年我和你爹爹行走江湖,得過他的幫忙很是不少,不過,他應該知道上官復的身份,為何還與他來往呢?」她剛剛說了「也許其中另有別情」,跟著又自己發出了疑問,顯然她也是給任天吾的一席話,說得她對韓大維的信心有了一點動搖。

谷夫人想了一想,說道:「是不是早就在武林中銷聲匿息了的那位老前輩?我記得爹爹曾經談過他的事情,說他和青靈師太似乎有過一段孽緣,因此逃情海外。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你為何要提起這個人?」

谷嘯風道:「為什麼?」心想:「舅父雖親,總親不過親娘,我娘都不管我,你憑什麼干涉我的婚事?」

任天吾好似猜著他的心意,緩緩說道:「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要干涉你的婚事。我不妨告訴你,你的母親很不願意你反悔這門婚事,還是我給你說情的呢。」

谷嘯風其實並不打算用少陽神功給韓大維治傷,以韓大維的內功造詣,只要有奚家的九天回陽百花酒,便足以令他復原。但谷嘯風也是個倔強的人,聽了任天吾的說話,卻不由得越發心頭火起,想道:「天下哪有這樣蠻不講理的人,縱然你是我的舅父,我也不能依你。」於是說道:「舅舅,你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吧?」

任天吾道:「三妹,難怪你不相信,韓大維老奸巨滑,我若是不知道得清楚,也會把他當作好人的。」

谷嘯風心想:「這是我自己的終身大事,別人贊同與否,與我都不相干。」但他不願頂撞舅父,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麼舅舅何以阻止我的洛陽之行?」

任天吾打個哈哈,說道:「如此說來,這倒好辦了。」

任天吾道:「你既然下了決心不和韓大維的女兒成婚,何必還要跑去洛陽見他?」

任天吾道:「韓大維的脾氣豈能饒你?」

谷夫人想了一想,說道:「你舅舅說的只是一個疑案,咱們和韓家可是有幾十年的交情,這次的事情你已經很對不住韓家,若不去向韓大維賠禮道歉,交代個清楚明白,那就更說不過去了。」

谷夫人笑道:「你為什麼忽然想起了她?」

谷嘯風滿腹疑團,忍耐不住,問道:「娘,你們當年是為了何故兄妹失和的?」

任天吾道:「我知道你的母親已經把少陽神功傳授給你。那十三篇少陽圖解在不在你身上?」

谷嘯風卻忍不住問道:「舅舅,俗語也說:人言是假,眼見方真。你可有在韓家親眼見到這個名叫上官復的蒙古姦細?」

任天吾道:「若是在你身上,我就不能讓你前往洛陽!」

谷嘯風怔了一怔,道:「媽,你和奚玉瑾會了面了,她知道你嗎?」

任大吾道:「那是在上官復未投蒙古之前,韓大維與他往來。則是在上官復已經做了蒙古國師的副手之後。」

任天吾道:「我和你家雖沒往來,但我只有一個嫡親妹子,我對你們還是一直關心的。說老實話,你那死去的爹爹給你定下這門婚事,我是不贊成的。如果只在奚家和韓家之中選擇,我倒是寧願你和奚家聯婚。」

谷嘯風道:「不在!」硬邦邦的吐出了這兩個字,便即回頭,準備上馬走路。

谷嘯風聽他說得出七修劍法的訣竅,確是比自己還要高明,心中已有幾分相信,但他少年氣盛,卻還是不甘就此服輸。原來他剛才那一招用意只是想削斷對方的柳枝,故此並未用上全力,他心裡還是有點害怕傷了對方的。

谷嘯風道:「我只問事情該不該做,是禍是福,我就管不了那許多了。」

任天吾冷冷說道:「圖解雖然不在你的身上,但這少陽神功的心法,想必你早已是熟極如流的了!」

谷夫人笑道:「她到咱們家裡來過呢!」當下將那晚的事情告訴兒子,說道:「我和大哥在房裡說話,她大約是想來會我的。發現房裡有人,遂躲在假山背後。我和你舅舅說的話,也不知她聽見沒有?待到我知道外面有人,出去看時,她剛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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