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抱病新娘終袖手 攔途好友斗機心

孟霆苦笑道:「若不是兩位老哥出手,我們鏢隊第一仗就已輸給程家五狼啦,更不要說後來的野狐安達和周氏祖孫那些人了。對啦,我還未請教兩位老哥高姓大名呢。」原來孟霆與他們一路同行,只當他們是普通的僕人,壓根兒連他們的姓名都未問過,想起來也感到十分慚愧。通過姓名,這才知道胖蒼頭名叫陸鴻,瘦蒼頭名叫展一環。

瘦蒼頭展一環似乎很欣賞孟霆這份江湖豪氣,說道:「總鏢頭,你別過意不去。你一點不是無功受祿,走到這裡才出事,已經是你的大功了。你要知道我家主人請你保鏢的原因嗎?好,我和你說!」孟霆拱了拱手,道:「請你老哥指教,以開茅塞。」

韓佩瑛穿的是新做的嫁衣裳,衣袖很長,掩過手背。「揖讓」之際,中指從袖中伸出。閃電般的就向奚玉瑾的虎口點去。有長袖遮掩,連孟霆那樣的武學行家也看不出來。

如今奚玉瑾就站在她的面前,要請她到百花谷與谷嘯風相會,去呢還是不去?

瘦蒼頭依照這少女所教,解開了胖蒼頭的穴道。兩人再一同上來,向小姐請罪。少女說道:「我累你們受了傷,也很是過意不去。要不是我身上有病,我豈能任憑這妖狐欺侮你們?」孟霆這才知道,少女之所以不早些出手,敢情是因為行動不便之故。但她身上有病,居然還能夠輕描淡寫的一舉懲凶,孟霆心中更是佩服不已。

周中嶽和他的孫女走後,荒林中就只剩下鏢隊的人了。總鏢頭孟霆滿面羞慚,過來與那少女重新見過了禮,說道:「孟某有眼無珠,不知韓姑娘身懷絕技。今晚全仗姑娘嚇退賊人,保全了虎威鏢局的這支鏢旗,請受孟某一拜。」

韓佩瑛想起了爹爹的吩咐,暗自尋思:「爹爹說他們兩個是有過節的。爹爹連谷郎的名字都不許讓她知道,可見他們的過節即使不是血海深仇,也是很難化解的了。谷郎在成婚的前夕,又豈肯到她的家中作客?除非是給她捉了去的。她邀我去,想必也是不懷好意的了。」心中又想:「但我若不去的話,勢必要和她動手的了。她與我交情非淺,即使不懷好意,也未必就會害我?」再又想道:「可是即使她說的是真,我又豈能與谷郎在她的家裡成婚?這不但丟了谷郎的面子,別人知道了,也是個大大的笑話!」跟著想道:「谷郎的本領不弱,至少也不在奚玉瑾之下,又怎能輕易讓人捉去?唉,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那少女舉足輕輕踹下,使出「千斤墜」的身法,孟霆陡地覺得雙臂一輕,騾車已是停了下來。少女微微一笑,說道:「多謝總鏢頭。你下去歇歇吧,我和這位周老先生說幾句話。」孟霆滿面通紅,知道自己的本領和他們差得太遠,訕訕的退過一旁。

孟霆道:「話說得是。但以你們兩位老哥的身手……」

孟霆依照江湖的規矩,讓趟子手吆喝了三遍「虎嘯中州!」便即上前攔著那女子的馬頭,抱拳道:「請問姑娘來……」「來意如何」四字還未說得完,紅衣女子已是飛馬直衝過來,揚鞭喝道:「你們是明知故問,給我滾開!」

展一環人較爽直,笑道:「總鏢頭你別客氣,以你的功夫,在鏢行中也算是頂兒尖兒的角色了。各憑真實本領的話,程老狼不是你的對手。當然,倘若和那周中嶽交手的話,總鏢頭,你是可能會吃點虧的。但我們二人也決不是那姓周的對手。今晚之事,還是多虧了我們的小姐。比起小姐來,我們是差得太遠了。」說到此處,發覺說溜了嘴,這「我們」二字,已是把孟霆包括在內,連忙補上一句道:「總鏢頭,你不要難過,你今晚亦已是盡了力了。要不是你們鏢隊的人個個拚死力戰,只怕我們也是寡不敵眾。」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孟霆大吃一驚,連忙跑去扶著車把。他是從小練過硬功的人,雙臂有千斤之力。不料仍然不能穩住騾車,反而給這輛滾動的車子帶著他的身子跑了幾步。

周鳳道:「正是表姐叫我來促駕的。」

孟霆是個極有經驗的總鏢頭,雖然是睡著了,在夢中也還保有一份警覺,放眼一看,只見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時分,一望無際的紅草荒原,遠處出現了兩個黑點。

奚玉瑾道:「你有病在身,更應該有個親人照料了。咱們情如姐妹,難道你不放心讓我照料你么?」

那少女笑道:「這可不成,我怎好意思要你表姐侍奉湯藥。再說我也不能壞了鏢行的規矩。」

少女噗嗤一笑,說道:「你們太客氣了。是我爹爹請你們保鏢的,咱們同在一起,本來就該患難與共,怎說得上是『遇上貴人』?現在也還未到揚州呢,以後還要仰仗你們的。」

少女道:「她名叫奚玉瑾,是我以前相識的一位閨中密友,不過也已隔別了好幾年了。她不是江湖中人,你們不會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似乎不想向鏢隊的人說這奚玉瑾的來歷。

孟霆此時距離騾車已近,看得分明,只見玉簪上挑著一隻血淋淋的眼珠。

那少女道:「哦,原來奚玉瑾是你的表姐嗎?你住在她的家中?」

此言一出,鏢隊的人都是大感詫異,他的孫女與那少女以姐妹相稱,他卻自稱「老奴」,未免不合情理。江湖上的人物都是重視面子的,即使是出於謙虛,也不該以老奴自稱。

孟霆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心想:「我也真是有眼無珠,竟然不自量力,要來『保護』這位身懷絕技的新娘子!」同時又是不禁暗暗起疑:「這一主二仆,武功都是遠遠在我之上,卻為何還要花費二千兩黃金,僱用我們護車?這新娘子身懷絕技,又為何不早點出手,卻叫這兩個老蒼頭受了野狐的傷?」

在孟霆堵截紅衣女子之時,鏢隊的人和那小姑娘周鳳也交上了手。周鳳笑道:「咱們昨晚曾經會過,憑著這點香火之情,倒是不能太過難為你們。」她也並沒亮出兵器,就在馬背上揮舞皮鞭,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不消片刻,已有兩桿長槍,一柄大刀,一支鐵棒給她的馬鞭卷脫了手,還有兩個鏢頭給她的馬鞭打著關節,倒在地上。虎威鏢局的四大鏢頭,石沖、徐子嘉、秦斡昨晚就已受了傷,輕傷的徐子嘉剛剛又給紅衣女子奪了他的長槍,傷上加傷,不堪再戰,唯餘一個使判官筆的孫華,可以勉強和周鳳一戰。但孫華的判官筆是短兵器,馬上交鋒,甚不適宜,不到十招,給周鳳喝聲「著!」鞭梢輕輕的在孫華的「曲池穴」一點,孫華應聲落馬!周鳳縱聲笑道:「孫鏢頭的點穴功夫小女子領教了,我可要過去啦。你也不用著急,一個時辰之後,你的穴道自解!」孫華擅於點穴,不料反而給周鳳點了他的穴道,而且用的還只是一根馬鞭。孫華倒在地上,也不能不暗暗佩服。

展一環繼續說道:「貴鏢局在江湖上最吃得開,是以家主想仰仗你們虎威鏢局這枝鏢旗,希望得以一路平安無事,到達揚州。誰知道幾幫強盜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結果還是給他們打聽出我們的來歷。小姐的行蹤也瞞不過那個女魔頭,只好迫得出手嚇退那姓周的老者了。」孟霆知道展一環所說的「女魔頭」,定然是指那百花谷中的奚玉瑾。心裡頗是有點詫異,想道:「韓姑娘說這姓奚的女子是她閨中密友,但在她僕人口裡卻變成了女魔頭,看來只怕她們兩家又是有點過節的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韓佩瑛想起了她和奚玉瑾結織的經過,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四年前韓佩瑛只有十六歲,為了一樁事情,替父親送一封信給濟南的一位老朋友,路上碰到強盜劫掠客商,韓佩瑛忍不住拔刀相助,那時她的武功遠不如現在,而那幫強盜之中又很有幾個高手,韓佩瑛險些自身難保,幸虧恰巧遇上奚玉瑾路過,兩人合力,這才把群盜殺退。

那少女道:「我還是剛才那句話,請你回覆你家小姐,待我到了揚州之後,遲則三月,少則一月,我親自到百花谷回拜你家小姐就是。」

少女微微一笑,把手一招,接下帖子,說道:「你家小姐真是客氣得緊。好,你們可以回去了。」

副鏢頭徐子嘉裹好了傷,歡天喜地地說道:「我在鏢局將近三十年,走鏢不止百次,這次可說是最兇險的一次了。幸而遇上了韓姑娘你這位貴人,得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鏢隊的弟兄無不感激你韓姑娘。請讓我代表他們向你致謝。」他忍不住心中的興奮,說話不免有點嘮叨。

過了三個月,奚玉瑾果然到了她家作客,韓佩瑛聽父親的吩咐,絲毫沒提及谷家的事情,兩人只是白天練武,晚上聊吟,相處得十分快樂。這奚玉瑾和她一樣,是個文武雙全的才女。

韓大維道:「她有問你到濟南送信之事嗎?」

奚玉瑾在韓佩瑛家裡住了一個多月才走,以後就沒有再來過。想不到今天在韓佩瑛要去做新娘的途中,她卻突然來劫鏢了。

那兩個老蒼頭道:「總鏢頭還未安歇?」孟霆施了一禮,道:「請恕我有眼無珠,一路同行,卻不知高人就在身旁!」那兩個老蒼頭笑道:「總鏢頭別這麼說,好在這裡沒有外人,若叫外人聽見了,可不笑掉了牙齒。我們這兩副老骨頭,越老越不濟事,怎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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