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

上官寶珠茫然不解,蓬萊魔女也是深感疑惑。起初蓬萊魔女以為這個老婆婆是寶珠的母親,上官寶珠來到之後,她始知不是。接著她又懷疑這老婆婆和青靈師太是姐妹,如今從上官寶珠口裡說了出來,她的母親乃是獨生女兒,這個假定又給推翻了。「奇怪,天下怎的竟有這樣相似的人?」蓬萊魔女心想。

蓬萊魔女道:「起初也似有點驚詫,隨後就怒氣沖沖地一拐杖打過來了。」上官寶珠驚疑不定,說道:「這老婆婆真怪!她對我也是一會兒冷冷淡淡,一會兒又親親熱熱,真不知她到底是什麼心思?最奇怪的是這鏡子既然不是她的東西,她為什麼又要將它打碎?」蓬萊魔女沉吟半晌,說道:「我看這件事只怕要等你的母親來了,才能給咱們解惑了。」上官寶珠百思不得其解,緩緩地把那些破片拾了起來,用手巾包好,說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說不定我媽會知道她來歷。」這老婆婆雖然說是不認得她的母親,但從這許多跡象看來,上官寶珠與蓬萊魔女都有點疑心,疑心她們兩人應該相識。

蓬萊魔女上了山頭,面前是一個形如筆架的山峰,到了這山峰中間一個凸出來的坳口,仰頭上望,已經可以看見峰頂的情況。

只見和武林天驕交手的是一個老婆婆,這老婆婆使的是一根龍頭柺杖。蓬萊魔女站立之處距離峰頂還有十數丈高,已是可以聽得見沙飛石走的呼呼風響,搏鬥的激烈可想而知。

蓬萊魔女說道:「我叫耿照與仲少符先往祁連山赴援,上官姑娘為了早日揭破她的身世之秘,跟我到天狼嶺來。她的母親青靈師太據說也是要到天狼嶺來的。我們已經到過天狼嶺了,並沒有發現青靈師太。不料在這裡卻碰上了這個和她母親相貌十分相似的老婆婆。」

正在走出石家村口之時,忽見一個牧童橫吹短笛,騎牛而來,正是武、檀二人上次碰見的那個替石瑛捎信的牧童。

蓬萊魔女發出一聲長嘯,加快腳步,飛跑上去。此時武士敦亦已發現了她,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叫道:「柳盟主快來!」心裡想道:「柳盟主來到,以三對三,縱然未能取勝,也不怕他們恃眾凌寡了。」

那老婆婆橫杖一掃,隱隱挾著風雷之聲。武林天驕舉簫一架,只聽得一片鏗鏘,武林天驕斜躍三步,反手一指,正要施展「驚神指法」,用玉簫來代替判官筆點那老婆婆的穴道,那老婆婆卻已是跳出圈子。

只聽得那老婆婆陰陽怪氣地說道:「來的原來就是名震中原的綠林盟主柳清瑤么?俺老婆子倒想會會這位女中豪傑!」在她說話之時,那袖手旁觀的白袍老者已是填上她的空檔,揮袖一拂,便拂開了武林天驕的玉簫,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他那一招點穴絕招。

蓬萊魔女暗暗吃驚,心道:「哪裡來的這幾個武林高手,如此厲害!這老婆婆的功力已似比武林天驕稍勝一籌,那白衣老者的本領又還似在她之上,還有這未曾出手的番僧,看來也是一個勁敵。」要知武林中頂尖兒的高手寥寥可數,蓬萊魔女縱然不盡相識,亦知他們的家數來歷。但這老婆婆和這白衣老者的武功她卻是絲毫也看不出他們的門派淵源,心裡自是不能不暗暗吃驚了。

上官寶珠不理會師叔,那老婆婆也不理會她。上官寶珠叫她住手,她可並沒有住手,不過招數稍稍緩慢幾分。她把拐杖橫架蓬萊魔女的寶劍,這才側目斜睨,向上官寶珠發話。蓬萊魔女非常留意注視她神情的變化,只覺她的拐杖微微顫抖,但臉上的神色卻是如常。只是當上官寶珠叫出一個「媽」字的當兒,她似乎是愕了一愕。

看這情形,對方是勝算在操,故而並不倚仗人多,就讓這老婆婆和武林天驕單打獨鬥。武士敦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身份,對方既非群毆,他也當然只能給武林天驕掠陣了。

上官寶珠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那老婆婆卻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小姑娘倒是怪逗人歡喜的,這個柳盟主是你的救命恩人嗎?好,就看在你的面上,我也不能與她過份為難了。」說罷收回了拐杖,看神氣,她似乎是想過去和上官寶珠說話。

老婆婆哈哈笑道:「以武相會,何必留名?我的名字說給你聽,你也不會知道。你若不願與我見個真章,咱們『點到即止』也行。俺老婆子只是想會一會後一輩的綠林盟主,並非是定要將你難為,你放心划出道兒來吧!」言語之間,傲氣十足。

上官寶珠問道:「你住在什麼地方,你不會這樣就快走吧?」老婆婆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上官寶珠道:「我媽來了,我可以和她一同找你。讓她見一見相貌和她十分相似的人,她一定會又驚又喜的。」老婆婆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不必了。我、我就要走了。」

其實這老婆婆也是有幾分怯意,不想與蓬萊魔女「見個真章」。原來她和武林天驕鬥了一場,甚是吃力。武林天驕的功力雖然稍遜於她,但武林天驕那變幻莫測的各種神妙武功卻是非她所及。她一來是因為沒有必勝武林天驕的把握,怕在猛鷲上人面前丟臉;二來她也是一向自負,以為在當今天下,她的武功縱然不能勝過所有的人,至少在女子之中已是無人能及她的了。因此當她知道柳清瑤是中原的綠林盟主之後,就存心要和她較量。由於這兩個原因,她才舍了武林天驕,改斗蓬萊魔女的。不過,她也顧慮自己在鬥了一場之後,未必一定打得過蓬萊魔女,所以她也願意只是「點到為止」。

這老婆婆是如此想,卻不知蓬萊魔女並非是如她所想像的那樣要自己「划出道兒」。蓬萊魔女微微一笑,道:「文比武比倒無所謂,不過,我有一件東西,想請老前輩認一認。免得有甚誤會,那就不好了。」

老婆婆怔了一怔,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蓬萊魔女心想:「我且試她一試。」於是拿出青靈子給她的那半邊鏡子,在老婆婆面前晃了一晃,說道:「老前輩可認得這面鏡子么?」

老婆婆變了面色,說道:「這面破鏡子你是從哪裡得來的?」蓬萊魔女道:「是青靈子前輩交給我的。」老婆婆道:「你為什麼要拿給我看?」蓬萊魔女詫道:「這不是本來是你的東西嗎?青靈子老前輩要我送還給你的呀!」老婆婆冷笑道:「胡說八道。青靈子早知道我已經死了,他會要你將東西送給死人么?」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心道:「莫非這老婆婆是神經病?」心念未已,這老婆婆又問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蓬萊魔女尋思:「想必是他們夫婦之間的宿怨尚未消除。」當下說道:「我並不知道你們當初是因何分手的。不過一死百了,青靈子老前輩生前縱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也應該原諒他了。他臨終之時,對你倒是義重情深,極為牽掛的,請你看在你們女兒的份上……」

話猶未了,那老婆婆忽地喝道:「住嘴,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你竟敢來侮辱我!」舉起拐杖,突然就是一拐擊下!

蓬萊魔女想不到她會突然動手,冷不及防,饒是閃避得快,亦已給她打著。只聽得「噹啷」一聲,蓬萊魔女手上的那半面鏡子給她打成粉碎!這老婆婆的武功已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只打碎了鏡子,卻並未傷及蓬萊魔女。

蓬萊魔女不覺也自有氣,一個倒縱跳出三丈之外,說道:「夫妻總有夫妻之情,你怎麼可以如此寡情絕義!」

和武林天驕交手的那個白衣老者忽地發出一聲怒吼,大喝道:「美娘,你怎容得這妖女胡說八道?哼,哼!當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蓬萊魔女運劍格開老婆婆的龍頭拐杖,向那白衣老者斥道:「你是什麼人,要你多管閑事?」

這是武林天驕的簫聲。蓬萊魔女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如今「得來全不費功夫」,焉能不喜?但聽這簫聲宛如遊絲裊空,若斷若續,分明是有中氣不足的徵象,蓬萊魔女又不能不暗暗吃驚了。要知武林天驕是個內功深厚的人,他吹出來的簫聲絕無中氣不足之理,除非他正在和強敵搏鬥,那人的本領在他之上,他的真氣大受消耗之後才會如此。武林天驕那支暖玉簫是件寶貝,從簫中吹出來的罡氣可以克敵制勝,故而武林天驕對敵之時常以簫聲助攻,這是蓬萊魔女知道的。但如果對方的本領比他高強,他制不了敵人的話,自己便有可能反受內傷。

那白衣老者冷笑道:「我是她的丈夫!哼,我好端端的在這兒,你竟敢詛咒我死了!」

幸而蓬萊魔女也已有了準備,凌空一躍,龍頭拐杖「呼」的一聲從她腳底掃過。說時遲那時快,老婆婆一擊不中,又把拐杖向前一指,杖尾起處,已是「毒蛇尋穴」的招數,直指蓬萊魔女的臍眼。蓬萊魔女見她出手如此狠辣,不覺也是動了怒氣,說道:「好,老前輩既然定要伸量我,來而不往非禮也,晚輩也只能捨命奉陪了!」一個倒翻,落在地上,老婆婆的拐杖掠面而過。蓬萊魔女不容她後招續發,立即劍隨身進,還了一招「玉女投梭」,劍尖吐出碧瑩瑩的寒光,刺那老婆婆的「肩井穴」。「肩井穴」正當著琵琶骨鎖肩之處,倘被刺穿,多好武功,也成殘廢。老婆婆招數已經使老,難以回杖護身,在這瞬息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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