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七回 滿懷心事羞難說 一點靈犀已暗通

這一下不但是大出蘇、博二人意料之外,也是麻大哈始料之所不及。他以為有兩個師弟去對付仲少符,即使不能手到擒來,也不會容許仲少符走到十招開外,哪知只是照面一招,他的一個師弟竟然先受了傷。麻大哈是要把仲少符拿去給蒙古人作見面禮的,他生怕仲少符傷了他的師弟之後便即逃走,這麼一來,他雖然急於要重獲上官寶珠的芳心,但更急於要把仲少符擒下,以免變生意外了。

麻大哈疑惑不定,雙眼盯著了上官寶珠說道:「這小子怎會變成你的救命恩人?他不是著了你的迷香裝在袋中的嗎,他要救你,先得從布袋中出來。是誰把他放出來的?」上官寶珠雙眉一揚,說道:「是我!」

仲少符跳下馬車來,見廟裡煙霧瀰漫,大吃一驚,叫道:「寶珠姐姐,你怎麼啦?」上官寶珠用氣力叫道:「仲弟快來,把這兩個鷹爪殺了!」

此時蘇赫、博圖二人亦已趕到,一左一右,側翼助攻。仲少符和麻大哈只不過勉強能夠打成平手,論真實本領還是麻大哈稍勝他一等。此時再添上蘇、博二人,仲少符使出渾身解數,也是應付為難。蘇、博二人剛才吃了他的虧,都是咬牙切齒,立心報復。蘇赫的虎頭鉤有克制刀劍之能,尤其厲害。激戰中蘇赫的雙鉤盤旋飛舞,一招「迴風掃柳」,在仲少符的小臂勾裂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傷雖不重,亦已挂彩,鮮血染紅了衣裳。麻大哈勝券在握,神色轉為從容,笑道:「這小子咱們是要交給師父拿到蒙古去作見面禮的,可不能傷了他的性命!」蘇赫、博圖應了一個「是」字,步步緊迫,但已是避免施展殺手。也幸虧他們要想活擒仲少符,仲少符還可以周旋較多的時候。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耿照已是如飛趕到,一劍拍下,壓住了麻大哈的鐵杖,耿照自從得了青靈子所傳的運功秘訣之後,功力大增,比起在桑家堡斗沙衍流之時,又已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使的是桑家的「大衍八式」,隔物傳功,麻大哈只覺一股大力湧來,登時虎口酸麻,好不容易使出了一招「夜叉探海」,這才把鐵杖抽了出來,當然是無暇去傷害仲少符了。

仲少符搶過了神幔,反手一卷,那武士一抓抓空,反而給仲少符罩住了。仲少符穿掌一格,扣著了那武士的脈門,「喀嚓」一聲將他的手臂拗斷。這武士殺豬般的一聲慘叫暈了過去。姓薩的那個武士嚇得魂飛魄散,站都站不起來,只知在地上打滾,剛剛滾出廟門,上官寶珠叫道:「仲弟,不能讓他跑了,必須殺掉!」仲少符應了聲「是!」一劍刺下,劍尖點了他的「暈穴」,姓薩的這個武士也登時暈過去了。仲少符道:「好,都了結了,咱們可以走啦!」原來仲少符一念慈悲,不願殺人,只好把那兩個武士擊暈,騙過上官寶珠,保全了他們的性命。

耿照笑道:「你試一試,即使不能通解穴道,我也敢擔保沒有後患。」仲少符心想耿照決無暗算上官寶珠之理,於是便大膽一試。一試之下,上官寶珠的被封閉的穴道果然立即解開,「嚶」的一聲,坐了起來,說道:「你是何人,你怎懂得我靈山派的獨門解穴功夫?」

上官寶珠哽咽說道:「仲弟,你,你別說客氣的話兒了,你對我這麼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應該抱歉的是我啊!」

只見一條黑影已經越過牆頭,此時正在墓旁冷笑。是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手中拿著一條軟鞭。這裝束正是玉面妖狐赫連清波生前最喜歡的裝束。

上官寶珠心事如潮,隨著馬車的顛簸而起伏不定。她的這副眼淚還不僅僅是因為「感激涕零」而已,仲少符對她的體貼更顯出了麻大哈對她的寡情,她想起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不禁悲從中來,難以斷絕。

上官寶珠與麻大哈乃是從小就在一起長大的,從懂人事的時候起,十幾年來,她除了麻大哈之外,從沒有接觸過第二個男子,在她的心中,早已認為自己「應該」是屬於麻大哈的了。可是現在她與仲少符不過相識兩天,這個「陌生」的男子卻「突然」闖開了她的心扉,進入了她的內心深處。

午夜墳前傷往事,驚心墓地現幽靈。

一覺醒來,揭開車簾一看,只見已是紅日高照,是第二天近午時分了。馬車停在林邊,仲少符在林中生了一堆火,正在烤一隻雞,見她醒來,仲少符笑道:「我剛在路旁的農家買了一隻雞,還有一罐羊奶,羊奶已弄熱了,你先喝吧。」

上官寶珠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仲少符說道:「這裡是青州地界,離大都已有五百里了。」上官寶珠吃了一驚,說道:「你昨晚竟然一晚沒睡,趕著馬車,走了二百里的夜路嗎?」昨日他們所在的那座土地廟是離大都三百里的,駕車的馬並非駿馬,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走二百里,那一定是要馬不停蹄的了。

仲少符笑道:「不,清晨的時分,我也曾打了個盹。我是想離開大都越遠越好,現在咱們是可以安心了。」上官寶珠道:「唉,你也太辛苦了,一晚趕車。」仲少符道:「算不了什麼,昨晚月亮很好。嗯,現在雞也烤熟了,你吃吧。」上官寶珠和著眼淚,喝了羊奶,吃了烤雞,心中極為激動,想道:「要是麻大哈不原諒我,我只好與他一刀兩斷了!」

仲少符苦笑道:「好,既是如此,那我放心了。」說罷,邁步便走。蘇赫、博圖緊握兵器,把眼望著麻大哈。麻大哈道:「讓他走!」蘇、博二人退過兩邊,讓出了一條路。

前面的一騎人還未到,「嗚」的一枝響箭就射過來,厲聲喝道:「好小子,往哪裡逃?給我停下!」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麻大哈。後面兩騎,則是他的師弟。一個名喚蘇赫,一個名喚博圖。武林規矩是以入門先後為序的,麻大哈自幼跟隨猛鷲上人,故年紀雖然較小,卻是師兄。

仲少符笑道:「咱們已經脫險了,應該高興才是,你怎麼反而哭起來了。好吧,咱們走吧!」

麻大哈見兩個師弟即將落敗,又驚又急,這麼一來,心浮氣躁,更是難以支撐。耿照趁勢猛攻,接連幾劍「狂風掃葉」「高祖斬蛇」「猛雞奪粟」「龍頂摘珠」,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把麻大哈殺得透不過氣。麻大哈大叫一聲,忽地一個倒縱,落在馬車旁邊,突然揮杖向秦弄玉襲擊。

麻大哈怔了一怔,說道:「師妹,你受傷了!好,我給你報仇!」上官寶珠淡淡說道:「你要給我報仇,那你就去找沙衍流吧!」麻大哈道:「什麼?不是這小子傷你的么?」上官寶珠道:「傷我的人是沙衍流。這位仲少俠么,恰恰相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姓烏的那個武士正把神幔撕下,心裡想道:「我且把這丫頭拿到手中,再去對付那個小子,也好叫他有所顧忌。」上官寶珠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神像一推,姓烏的武士一招「天王托塔」,將神像拋開,可是氣力已經給阻遲了片刻。姓薩的那個武士伸手一抓,「嗤」的一聲抓裂了上官寶珠的袖子。說時遲,那時快,仲少符已是一聲大喝,沖了進來,揮劍便刺。

耿照想起了玉面妖狐殺害他母親的狠毒手段,余憤未息,恨恨說道:「可惜我不能帶了她的首級來祭奠。」

秦弄玉道:「我爹爹早已死了。」仲少符抱歉說道:「對不住,我不知道。我爹爹時時挂念你們兩家,尤其對耿伯伯之事抱歉,說是當年誤會了他。要我見著了耿大哥務必替他謝罪。」耿照道:「這也怪不得你爹,當年我也曾誤會過我爹的。事情都過去了,也不必再提了。」

上官寶珠聽了耿照轉述的「遺言」,心中很是感動,說道:「我不知道這位青靈子老前輩是不是我的父親,但不論如何,他這樣關心我,我終是感激的。可惜我已不能再見他了。但我倒很想見見柳女俠,一來看一看那半邊破鏡,二來我也應該向柳女俠道歉,過去我辜負了她的好意,好幾次冒犯了她。」

仲少符唰的一劍刺出,劍尖點向博圖的脈門。博圖棒重力沉。但身手卻稍欠靈活,他的藤蛇棒碰著了同伴的虎頭鉤,一驚之下,急切之間已是來不及變招,眼看就要給仲少符挑了他的腕脈,幸虧蘇赫的虎頭鉤順勢划了一道圓弧,反圈回來,替他化解了仲少符這招攻勢,但雖然如此,仲少符的劍尖划過,還是在博圖的小臂上划出了一條血痕。

慘痛的往事重上心頭,耿照想起了五年前出事的那個夜晚。那天白天,他到北芒山與秦弄玉約會,準備向秦弄玉告別,不料等不見秦弄玉,卻碰上了早就在那兒埋伏的金國武士,一場廝殺,好不容易盡斃敵人,回到家時,卻發現母親死在床上,腦門釘著一支透骨釘。這是秦家的獨門暗器,他還因此而懷疑表妹是殺他母親的兇手。卻不知是玉面妖狐赫連清波所為。

博圖輕敵受挫,咆哮如雷,他左臂受的只是輕傷,並無影響,當下,掄起了藤蛇棒,攔腰又掃過來,仲少符平劍一拍,卸了他的猛勁。另一邊蘇赫的雙鉤亦已攻到,虎頭鉤有克制刀劍之能,仲少符的劍尖險些給他鉤上的月牙鎖著,幸好仲少符應付得宜,使出精妙解數,一招「三轉法輪」,劍鋒翻絞,「當」的一聲,削斷了他鉤上的兩齒月牙,這才擺脫了他的糾纏。這幾招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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