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六回 玉女有情憐俠士 奸徒無義叛紅妝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暫且按下天狼嶺之會不表,且說仲少符的遭遇。

只聽得一個武士說道:「廟裡沒有人,看來那小子是已經走了。」另一個武士道:「不見得,還是搜一搜吧。」

沙衍流只道她要自戕,他可是不願意這美艷如花的少女自戕的。沙衍流大吃了一驚,叫道:「快別這樣!」伸手奪她的刀。不料話猶未了,手剛伸出,突然間覺得掌心刺痛,原來上官寶珠這口刀的刀柄也是藏有機關,內貯毒針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仲少符悠悠醒轉,只覺一團漆黑,用手一摸,才知是給裝在一隻麻袋裡面。仲少符雖然有了知覺,但還是渾身乏力,不能掙扎,也不想說話。心裡又驚又惱,想道:「這兩人不知是什麼人,我與他們素不相識,他們何故這樣擺弄我呢。」

上官寶珠心中極是混亂,但卻也並沒有向仲少符表露,咬了咬牙說道:「我自會應付他的,趁他尚未回來,你趕快走吧!」

那短小精悍的漢子的口音說道:「管他是什麼人,只要他是武士敦的朋友,咱們把他捉了來,也算是交了差了。」

那女子道:「我可是不懂,為什麼你不把這小子交給你們的御林軍?」

上官寶珠哽咽說道:「仲弟,你對我這樣好,我是畢生也忘記不了。但我的傷不知要什麼時候才好,這裡是不能再留的了,我總不能拖累你呀。」

上官寶珠道:「我把你捉了來,你不恨我,反而感激我么?」仲少符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主意,你是一片好心的。要不然你怎會放我呢?」上官寶珠道:「那也值不得你要為我拚命啊。你知不知道,你守著我實在是危險得很呢?倘若沙衍流那班人再來,你就要給我連累了,你為什麼不逃?」仲少符慍道:「上官姐姐,你把我當作什麼人,這豈是俠義道之所當為?」

上官寶珠心裡自思:「他可跟他師父叛國求榮,將來若是另有好處,又何嘗不可拋棄我呢?」想到終身大事付託非人,不禁悲從中來,難以繼絕。

那女子道:「鐵木真答應他做蒙古的國師么?」

仲少符詫道:「你是給我聞了解藥?」上官寶珠點了點頭,說道:「呀,你說話有氣沒力,一定是餓得軟了?」仲少符道:「你為什麼將我弄醒,放我出來?」

那女子道:「這我可真不懂了。為什麼有國師不做,卻要當人家的副手?」

那男子說道:「你不明白,蒙古的國勢如今是比金國強盛得多,人往高處,水向低流,我的師父也不能例外。」

那女子說道:「對不住我還是要問你師父的事情。他既然要效忠蒙古,那麼咱們捉來的這個小子,為什麼又不能交給蒙古人呢?蒙古的使者不是都在場么?」

那男子道:「噓,噤聲!」

麻大哈走後,上官寶珠芳心歷亂,許多從來沒想過的問題一霎時都想起來了。原來她之所以愛上麻大哈,只是因為她自幼與他相處,從來沒有與第二個男子接近過的關係。後來她長大了,漸漸發覺麻大哈有許多令她不滿意的地方,但也還是對他百依百順。可是到今天,她把麻大哈的面目看得更清楚了,心中可就禁不住有些兒動搖了,暗自想道:「原來他也是個反反覆復的小人,這樣的人,我把終身付託與他,靠得住么?」

仲少符走後,上官寶珠先思後想,越發覺得麻大哈不能與仲少符相比。麻大哈雖然是青梅竹馬之交,但從今日之事看來,他這十幾年的「情意」竟然都是假的。上官寶珠越想越不是味兒,不禁潸然淚下。「想不到仲弟和我相識不到兩天,卻是這麼真心實意地待我!」她想到了仲少符對她的真摯,辛酸之中有了甜蜜,心裡感到一股溫暖。

那女子道:「聽見了也不打緊,你的師父也知道我的母親是常常罵他的。」

姓烏的那個武士逃出廟門,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忽地又在哈哈大笑,說道:「薩老二,咱們中了那丫頭的詭計了。她是虛聲恫嚇的,這並非毒煙!」

那男的道:「我現在的本領還打不過他,當然只能用暗算的法子。暗算不成,也就當然只好避而遠之,不過此次不成,還有下次。有師父給我撐腰,我這個仇總是報得成的。」

沙衍流剛才那一彈用的已是上乘的佛門武學「一指禪功」,內力凝成一線,可以隔物傳功,許多江湖好手,都經不起他的一彈。他見仲少符年紀輕輕,滿以為一彈之下,定可以把他的兵刃彈出去,哪知仲少符的兵刃非但沒有脫手,還可以立即進招。沙衍流大感意外,滿面通紅,冷笑說道:「你不撤刀,我就要你倒下!」陡地一聲大喝,雙掌齊出,痛下殺手,竟然施展了少林寺的鎮山之寶——威猛無倫的大力金剛掌功夫。

上官寶珠道:「哦,你的師父是個和尚嗎?」仲少符說道:「不錯,我的師父是西山卧佛寺的主持四空上人。」上官寶珠怔了一怔,說道:「啊,原來是四空上人!」仲少符見她神色有異,問道:「姑娘知道家師?」上官寶珠說道:「我沒有到過卧佛寺,但聽人說過令師。」心裡想道:「母親常說明明大師和四空上人乃是當世的兩位高僧,這小子是四空上人的徒弟,想必是個好人。」

那兩個武士又再進來,上官寶珠道:「好,你以為我傷不了你們嗎?你可知道靈山派毒霧彈的厲害?」驀地一團煙霧從神龕里散發出來。這兩人吃了一驚,又忙逃走。

那女子笑道:「你又想捉武士敦,又怕武士敦。真是沒用!」

上官寶珠驚魂稍定,看出了這一點。仲少符的寶劍在他被擒之後,已被麻大哈繳去,放在一旁。

上官寶珠以為是麻大哈回來,不料話猶未了,只聽得那人哈哈大笑道:「哦,你還在等著麻大哈么?可惜麻大哈卻是只顧自己,他把你拋了,獨自溜啦!」那人在大笑聲中推開廟門,走了進來,雙眼賊溜溜地盯著上官寶珠。

麻大哈到了大都,恰逢比武之會,他預料武、檀二人很可能到場觀看比武,於是便與一眾同門埋伏場中,伺機而動。結果是捉不到武士敦,卻出乎意外地捉到了與武士敦同來的仲少符。

上官寶珠忍著疼痛,打了個滾,拿起仲少符的寶劍,叫道:「接劍!」咬緊銀牙,用力拋出。

上官寶珠睜開眼睛,只見光線黯淡,已是將近入黑的時分了。上官寶珠又是感激,又是害羞,低聲說道:「你,你怎麼還在這兒?」

那男的道:「這有什麼難明,我的師父要拿丐幫的人去做見面禮。倘若交給了呼韓邪,轉了一手,就顯不出是自己的功勞了。」

麻大哈「哼」了一聲道:「你心地倒是慈悲得緊,哼,你可知道『無毒不丈夫』這句說話?」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麻大哈和上官寶珠。麻大哈的師父猛鷲上人已知武士敦與檀羽沖潛入了大都,因此派了幾個弟子,由麻大哈率領。跟蹤到大都來打聽他們的下落,伺機活捉他們。靈山派檀於使用毒藥、迷香,他們早已準備了是要施暗算的,靈山派分南北兩支,上官寶珠的母親青靈師太是猛鷲上人的師姐,兩人面和心不和,各領一支。上官寶珠使毒的本領在靈山派第二代弟子中首屈一指,是以猛鷲上人雖不喜歡她的母親,卻也默許麻大哈帶她同行。

沙衍流不愧是少林寺出身的高手,距離這樣近,梅花針數量又多,本來是非中不可的,他一跳跳起一丈多高,梅花針都從他的腳底射過去了。

上官寶珠道:「但武士敦也曾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記得你和武士敦說過這樣的話:有朝一日,萬一武士敦落在你的手裡,你殺了他之後,就要跟著自殺的。你說這是恩仇俱了,這樣做就對得住他了。可是我卻不願意你死去呢,所以我也就寧願你不報此仇了。」

麻大哈道:「你今天怎的這麼多話,我還有事情要做呢。」言中已露厭煩之意。上官寶珠柳眉一揚,噘著小嘴兒道:「好,你不想聽我也不要問了。」麻大哈雙肩一聳,作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氣,說道:「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我磨你不過,你要問就問吧。」

上官寶珠道:「哦,原來你也是像你師父一樣,是——」麻大哈道:「是什麼?」上官寶珠道:「不說了,說了你會生氣。」原來她想要說的是:「原來你也是像你師父一樣,是個反覆小人。」

上官寶珠雖然沒有說出,但麻大哈已是明白,笑道:「既然不是好話,我也不聽了。好了,我現在要出去看看了。你在這裡看守這個小子,可不要跑開。我帶東西回來給你吃。」原來這次是由他作為首領,率領同門到大都行事的。他的師父認為他最能幹,所以由他發號施令。他和上官寶珠逃到了這座破廟,他的一眾同門,卻還未見蹤跡,是以他要出去探聽,以便接應。

上官寶珠道:「有人來過沒有?」仲少符道:「沙衍流這廝一去無蹤,敢情是中途毒發了。他的黨羽也沒有到這兒搜查真是邀天之倖。」上官寶珠道:「那麼另外的人呢?」仲少符怔了一怔,說道:「什麼另外的人?哦,你是說你那個夥伴嗎?他也沒有來過!」

仲少符此時雖能行動,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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