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回 大汗名王圖霸業 中原豪傑顯雄風

原來武林天驕這輕飄飄的兩掌,看似漫不經意,其實卻是他所創的落英掌法的精華。落英掌法善能以柔克剛,掌勢柔如柳絮,而內勁所到,卻如強弩穿心。還幸髯須武士的混元一炁功已頗有根底,這才得免受傷。

大都的丐幫分舵在天壇北面,遠離市區。「天壇」是皇帝祭天之地,周圍樹木甚多,民居卻甚少。丐幫買了一座破落戶的住址,作為分舵舵址,三位正副舵主以富豪的身份出現,所以在大都幾十年,旁人都不知道這是叫化子的機關。

掌柜和酒保瑟瑟縮縮地躲在一角,掌柜的連連作揖,顫聲說道:「客官要打架請換個地方吧,再打下去,小店可要完啦。」

那髯須如戟的武士「哼」了一聲道:「改日請早!你以為我們是沒事的閑人,可以天天來你這酒樓等候空位子的嗎?明天我們已在大都了,哪有功夫再來?」酒樓主人雙手一攤,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那就沒有辦法了。」

話猶未了,只見那髯須武士大口一張,壺中潑出的熱酒一滴不漏的給他吸進口中。杜永良的酒壺推了過來,也給他張口咬住了。武林天驕吃了一驚,心道:「這人的內功造詣頗是不弱!」要知酒是潑來的,要一滴不漏地吸進口中談何容易?而且杜永良以酒壺當作兵器,這一推之力不亞於鐵鎚擊頂,壺嘴又是擊他的穴道的,他只憑著牙力就咬住了壺嘴,令得對方的酒壺再也不能向前推進分毫,內力之強,勝過杜永良何止倍數?所以連武林天驕也不能不暗暗吃驚了。

「蓬」的一聲,那拋來的「人球」壓著武士敦的背脊,武士敦大吼一聲,藉著這股壓在他身上的力道,加上他原來的掌力,登時把烏蒙震翻,摔出了三丈開外!

武士敦抬頭一望,卻原來是一隊金兵疾馳而來。領隊的軍官喝道:「好膽大的強徒,竟敢毆辱蒙古友邦的使者。給我把這四個不知死活的強徒,統統拿下!」

這兩個蒙古武士,一個髯須如戟,貌甚粗豪,一個卻是白凈臉皮,一副陰鷙的神氣。這兩個蒙古武士上了樓便即十分傲慢地叫道:「誰是掌柜的,還不快快給找副座頭(座位)!哼!你們懂不懂得招呼的?」

武林天驕笑道:「這玩意兒倒有趣。」與武士敦各自戴了一張人皮面具,相對而視,見對方面目全非,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杜永良道:「兩位戴上這人皮面具,即使是在鬧市之中行走,也絕不會有相熟的人認得出來。」人皮面具製得十分巧妙,薄薄的一張貼著面孔,天衣無縫,絲毫不現皺紋,而且栩栩如生,若不說破,別人絕不知道是戴著面具。杜永良道:「我與巧兒,就是仗著這人皮面具,在大都大搖大擺,逃過了鷹爪們的注意的。如今我們已經出了大都,用不著它了,正好送給你們。」武、檀二人謝過了杜永良,便戴了人皮面具,逕赴大都。

宋巧兒見丈夫不敵,倏地抄起筷子就向那髯須武士的腕脈點去。麵皮白凈的那個武士也拿起一雙筷子,一夾就夾著了宋巧兒伸來的筷子,兩人的動作都是快速之極。宋巧兒來不及撤筷,已給他的一股內力牽引得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身軀向他微俯。這武士齜牙咧嘴地笑道:「小娘子,你男人向我的同伴敬酒,你也應該向我敬菜。過來一點,咱們親近親近!」

杜永良霍的一個「鳳點頭」,斷了的壺咀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飛過。但他避過了對方的「暗器」,卻避不開對方噴來的「酒浪」,熱辣辣的酒雨噴在他的面上竟然似砂石一般,打得他頭面隱隱作痛,熱濛濛的酒氣令得他的雙眼張不開來。杜永良給這「酒浪」一衝,生怕對方乘機便下殺手,只得一個「鷂子翻身」,從窗口跳了出去。

武林天驕疾攻三招,把對方迫退了三步。驀地從暖玉簫中吹出一口純陽罡氣,熱風如箭射出,髯須武士正在退而復進之際,給這口純陽罡氣吹個正著,觸面如燙。髯須武士大吃一驚,怕被損害雙目,慌忙閉上眼睛。武林天驕身手何等迅捷,喝一聲:「著!」玉簫已是點中他的「環跳穴」,髯須武士大叫一聲,摔出了三四丈外,這一次是他給點中了穴道而摔倒的,比上次因為閃避而跌的一跤,自是摔得更遠更重。饒他有閉穴之能,也是痛徹心肺,一時間哪裡爬得起來。

他們在街心惡鬥之時,街上的行人都已逃避一空,兩旁的店戶也都已關上店門。故此這隊金兵在大街馳騁,全無障礙。不過武林天驕是在街道的一個轉角之處與那髯須武士打鬥,金國領隊的那個軍官只瞧見他的背影,還未認出他是何人。杜永良夫婦在街口把風,金兵衝殺過來,先和他們交上了手。

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的是一男一女,看模樣似乎是對夫婦。男的約有三十多歲年紀,一襲青衫,外表似個文弱書生,但雙目炯炯有神,落在武林天驕的眼中,一看就知此人是練過內功的武林人物。女的二十多歲,荊釵布裙,姿容卻是明艷照人。在武士敦與檀羽沖未來之前,酒樓上的客人都是注目於這個少婦。到武士敦放懷豪飲之時,客人們的注意力才轉移到武士敦身上。這對夫婦初時低斟淺酌,款款深談,此時也驚奇於武士敦的豪飲,把目光向他們這邊投來。那男的微微「噫」了一聲,想站起來,那女的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幾句話。武林天驕隱隱聽得一句是:「不好,這裡不是說話之所。」聲音極低,而且說的是江湖「唇典」(術語),武林天驕耳聰目靈,聽到了這句話,不覺心頭一動,遂也悄聲對武士敦道:「你可認得那邊靠窗的那對夫婦嗎?」

杜永良夫婦正在街心,見這髯須武士跳下,杜永良喝道:「好呀,你這韃子無理欺人,如今也給別人打落下來了么。吃我一劍!」髯須武士雙眼尚未能睜開,聽得金刃劈風之聲,反手便是一掌。杜永良的劍尖給他盪開,一個回身繞步,又從側翼攻來。宋巧兒拔出柳葉雙刀,與丈夫聯手,合斗髯須武士。

武林天驕笑道:「武幫主,不要戀戰了。走吧!」他看出武士敦大佔上風,而且以武士敦和他的身份,也絕不能以二敵一,故此武林天驕只是向他打個招呼,沒有前去幫他。他以為武士敦已佔上風,要擺脫敵人那是容易之極。不知事實卻不似他料想的那樣容易。

尊勝法王門下五個弟子,大弟子武功最強,關門弟子宇文化及第二,烏蒙雖是宇文化及的二師哥,武功卻只是第三。不過,他雖然比小師弟略遜一籌,由於他多了十年的火候,而運勁的功夫又極巧妙,故而武士敦要想勝他,卻也是不大容易。開首十招,武士敦以大力金剛掌攻他,居然給他儘力化解,堪堪打成了平手。

檀世英誠惶誠恐地道:「貴使臣在敝國遭受冒犯,我們不能預為防範,貴使縱不怪責,我也自覺難堪。待我回到京師稟明叔父,將這大同府的官兒嚴辦。還望恕罪。」呼韓邪哈哈笑道:「那也不必了。我們的武士最佩服有本領的人,打架有輸有贏,算不了什麼。」說罷又問烏蒙道:「傷了兀赤師弟的又是個什麼人?此人的點穴功夫也很了得。」烏蒙道:「這人就是號稱武林天驕的檀羽沖,聽說和檀大人是一家人,是嗎?」檀世英臉色青里泛紅,尷尬之極,連忙說道:「檀羽沖本是我的堂兄,他於國不忠,於家不孝,叔父早已把這逆子亂臣逐出家門了。」呼韓邪道:「聽說令兄是貴國第一名武士,可惜我還未得見識他的本領。貴國高手不少,待到了大都,公事辦完之後,我們倒想向貴國的高手討教討教呢。敝國民風尚武,經常有比武之會的。倘能在貴國開一個比武的盛會,咱們兩國的武士有機會切磋切磋武功,這也是兩國武林的佳話呢。還望檀貝子促成此事。」

白淨面皮的那個武士說道:「好,你說找不到位子,我們自己去找。」

宋巧兒怒道:「你這兩個臭韃子好沒禮貌,誰與你們同桌,你當我們是好欺負的么?」

杜永良笑道:「兩位是藝高人膽大,想必也定能履險如夷。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想送兩位一件小小的禮物。」說罷,拿出了兩張人皮面具。

髯須武士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大怒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拔出佩刀,就似一頭受傷的野獸似的,瘋狂反撲。武林天驕笑道:「你還不服輸。也好,我就與你比比兵刃。」取下腰懸的暖玉簫,架開對方的佩刀。

武林天驕與杜永良夫婦奪了匹馬,把金兵衝散,轉眼間馳過長街。檀世英鬆了口氣,這才敢從小巷中探首出來,此時那髯須武士在地上還未曾爬得起來,檀世英忙道:「還不趕快給我過去請那位蒙古貴官過來,待我向他賠罪。」御林軍的兩個副統領忙過去將那髯須武士扶起,檀世英則帶了他的十多名衛士上前,想要幫忙烏蒙擒拿武士敦。

武林天驕把眼望去,只見杜永良手執酒壺,朝那髯須武士的面門一推,壺蓋早已打開,熱騰騰的燒酒照頭照面的就潑了過去。這還不打緊,杜永良執壺的姿式,酒壺的嘴尖對準了髯須武士的太陽穴,正是一招極厲害的招式。武林天驕一看看出了杜永良的家數,低聲對武士敦道:「原來此人是東海龍的弟子,且看這韃子如何應付?」

原來烏蒙的內力雖然是不及武士敦,但他運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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