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斗角勾心各逞謀

蓬萊魔女道:「那個尼姑既然號稱青靈師太,莫非她就是青靈子的妻子?夫妻分手之後這才出家的?」

太乙接著道:「師兄,公孫奇縱有不是之處,但他畢竟是桑家的女婿,是當今之世唯一得了桑家衣缽真傳的人。師兄念在桑老堡主昔日與我們的交情份上,似乎也該救他一命。」

青靈子默不作聲,太乙又道:「我與公孫奇是忘年之交,朋友間重要的是個『義』字,我無力救他,只能請求師兄給我幫忙。也請師兄看在家父的份上,幫小弟這一個忙如何?」

青靈子仍然默不作聲,但看他低首沉思,已似是給太乙說得有些兒意動。

太乙道:「你瞧瞧,公孫奇的身上是否也有桑家的武學秘笈?若有,我們也就用不著他了,乾脆將他弄死。」

太乙道:「不錯,是我們殺的。我師兄不肯把那逆行經脈之法交出來,我們殺他,這都是為了你的緣故。」

太乙用卑鄙的手段姦汙了聶金鈴,迫得聶金鈴嫁他為妻,聶金鈴舊日的情侶一氣之下,把太乙打成殘廢,然後削髮為僧,這個人就是後來成為武林三大宗師之一的明明大師。

這件事發生之後,青靈子替他師弟醫好傷,勸告他不要去向明明大師尋仇。其時太乙的玄陰指尚未練成,自己也不敢去向明明大師尋仇。但他對於師兄仍是陽奉陰違,多行不義。過後幾年,聶金鈴對這個本來不是自己願意嫁的丈夫越來越是傷心失望,終於攜了女兒棄家遠走。而太乙在失意之餘越發任性胡為,惡行也越來越多了。

青靈子吸了口氣,卻又掙扎說道:「聽說明明大師曾發誓不再下山,要是他不能去的話……」蓬萊魔女立即說道:「我去!」

青靈子年少的時候,和桑青虹的父親桑見田也是忘年之交,有一次青靈子受幾個強敵圍攻,還是桑見田給他解圍,救他出險的。青靈子為人最重恩怨,是故對桑見田於他的恩德,也念念不忘圖報。

桑見田在生之日曾與青靈子談過他所練的兩大毒功,其時桑見田雖然已創出一套內功心法,但還是擔憂不能克服「走火入魔」之險。後來桑見田也果然是因為練這兩大毒功,以至「走火入魔」而死的。

柳元甲笑道:「這逆行經脈之法,不過兩頁,倒也簡單。想來以我們的武學根底,用不了幾天功夫,就可以運用自如了。哈哈,配上了我這點粗淺的醫道,何愁不把公孫奇玩弄於股掌之上?」原來他早已靠攏過來與太乙一同觀看。

桑見田雖然死了,青靈子報恩之念未忘。他這次下山,一來是為了找尋他的師弟,二來是想打探桑家堡的近況,想把這套逆行經脈之法傳授給故人之女。

那日耿照和秦弄玉在林中練武,青靈子恰好經過,一看就認出耿照練的是桑家「大衍八式」,遂懷疑秦弄玉是桑家的女兒,耿照是桑家的女婿。可是桑家姐妹小時候青靈子都是曾經見過的,雖然隔了多年,依稀仍有一點印象,越看越覺不像。他心裡懷疑不定,遂在旁邊偷聽他們談話,秦、耿二人的本領與他差得太遠,卻不知道有人躲在旁邊偷聽。

青靈子說道:「我說的正是由於我的過錯,我所未能了結的事。太乙已然取去了我的武功秘笈,還有一個柳元甲是他們的幫凶,他們三人若然狼狽為奸,都可以練成桑家的兩大毒功。」

在秦、耿二人的談話中,青靈子又知道了耿照的來歷,知道他是自己昔年欽佩的朋友耿仲的兒子。同時從秦弄玉調侃耿照的那些說話,青靈子也隱約猜到了桑青虹曾經私戀耿照。而耿照此次到桑家堡的目的是為了見一見桑青虹,他也知道了。

正是因此,故此當太乙要用玄陰指來傷害耿照之時,他遂現出身形,把師弟嚇跑。救了耿照,並且把這逆行經脈之法傳給耿照,以便藉耿照之手,再傳給桑青虹。他是以為桑青虹定然已練了那兩大毒功的。

青靈子道:「好,柳女俠若肯為我到靈鷲山去走一趟,我也就放心去了。」青靈子其實是請蓬萊魔女的父親柳元宗去的,蓬萊魔女已然搶先許諾,青靈子也就無須多說了。當下徐徐闔上雙眼。

但太乙抬出自己死去了的父親來壓他,他想起了師門恩重,卻是不能不買太乙的賬。同時,太乙勸他念在桑見田份上的這句話,也深深打動了他的心坎。因為公孫奇畢竟是桑家的女婿。

但太乙對他的告誡並不感動,反而嫌他啰唆。心道:「不錯,我現在的武功是不及明明大師。但你若給我那逆行經脈之法,待我再練成桑家的兩大毒功,話可就不是這麼說了。」

當年青靈子為了要報桑見田之恩,曾私下發願,要鑽研出一套可以補救桑家兩大毒功的功夫。而在桑見田死後,他果然也練成了逆行經脈之法,正可以克服練那兩大毒功的危險。

青靈子道:「不,你學這逆行經脈之法於你無用。公孫奇並非好人,我也不願意你與他單獨相處。你要知道,我救公孫奇只不過是看在你的爹爹和桑見田對我的情份。」

蓬萊魔女怔了一怔,說道:「此話從何說起?」

青靈子道:「這第二件事不是要你做,是我要做的。我可以答應你救公孫奇,但我這逆行經脈之法只能給他消除走火入魔的痛苦,是否能讓他恢複原來的功力,那就說不定了。」

太乙道:「那也好呀。」心想:「枉你與我做了幾十年的師兄弟,卻還未猜得到我的心思,我豈是要公孫奇恢複原來的功力。」

不過青靈子雖然是斥責他的師弟,但太乙替公孫奇的辯護,他倒是相信了幾分。

耿照上前說道:「晚輩深受大恩,老前輩有何吩咐,晚輩定當做到。」

人間多少傷心事,埋骨荒山恨不平。

太乙道:「不敢有勞師兄,還是你把這逆行經脈之法教會我,待我救治公孫奇吧。這樣也算是盡了我一分朋友的心事。」

青靈子並不知道公孫奇是給點了穴道,信了太乙的話,只道他果然是暈了過去。心道:「走火入魔初起之時,論理是不該發作得這樣厲害的。難道是他功力不足,勉強練成的?」於是說了個「好」字,便彎下腰去想把公孫奇扶起來。

正當青靈子彎下了腰,要把公孫奇扶起來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突然發生,太乙忽地駢指一戳,點中了師兄腰背的「愈氣穴」。

青靈子做夢也想不到師弟竟會對他偷下毒手,在毫無防備的情形底下,即使他有多麼深厚的內功,也不能夠立即凝聚真氣防護穴道。太乙的玄陰指力透過了他的「愈氣穴」,一股陰寒之氣迅即攻了進去。青靈子打了一個冷戰,在這剎那間,他幾乎呆住了,茫然的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青靈子說道:「好,那我就無須為你擔心了。」說罷,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是當真「去了」!

青靈子大吼一聲,身形驀地轉了過來,反手一掌,和柳元甲碰個正著,雙掌相交,發出悶雷也似的聲響。柳元甲掌心所觸,只覺就似碰著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般,柳元甲也不由得「哇」的一聲大叫,倒退三步。想不到青靈子在受了重傷之後,居然還有如此功力。但太乙那一指卻又點中了師兄脅下的「歸藏穴」。「愈氣穴」和「歸藏穴」都是人身「死穴」。饒是青靈子功力如何深湛,兩處死穴被太乙的玄陰指所傷,亦已是禁受不起,登時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就要凝固起來。

青靈子接連受了兩指一掌之傷,可這還不是給他最大的打擊。令他受到致命打擊的是:他的師弟,這是他代師傳藝撫養成人的師弟,竟然接連兩次向他偷襲,要把他置於死地。這剎那間,他全都明白了。他的師弟只怕偷襲尚未能制他死命,又勾結了柳元甲,用最陰毒最卑鄙的手段來謀殺他。剎那間,寒氣直透他的心頭,人心險惡,人心難測!這是他內心感到的寒冷,比太乙的玄陰指所發的陰寒之氣更為寒冷。

太乙見青靈子一掌迫退柳元甲。倒是不敢立即向前。青靈子回過頭來,嘶啞著聲音道:「師弟,你這是為了什麼?」太乙武學深湛,一聽師兄說話的聲音,已知他是內傷極重,再也無能為力了。

公孫奇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當然。莫說對我們都有好處,即使我公孫奇只能得回一條性命,也必須報答兩位前輩救我之恩。好吧,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珊瑚道:「莫非是山上一個獵人突然得了急病?」陸勉道:「不,聽來似是那人受了重傷。」此時他們已在上山,珊瑚和陸勉也聽見青靈子的呻吟了。

太乙縱然是喪盡天良,此時也覺於心有愧,心虛膽怯,不敢正視他師兄的面目。當下,在他師兄身上搜出了一本武學秘笈,便連忙將他師兄的屍體踢過一邊,扯下神前的帳幔,把青靈子的面孔蓋住。

太乙將他師兄的這本武學秘笈一頁頁翻過,前面都是他的本門武功,不過也有青靈子數十年的心血在內,多了若干精微變化。太乙好生歡喜,心道:「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穫。」不過,這是他本門的武學,他不必急於細讀,於是飛快地翻閱過去,翻到最後兩頁,才是他師兄完全自創的逆行經脈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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