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回 骨肉團圓擒狡賊 幽林設伏破強胡

珊瑚正自捏著一把汗,只見玳瑁與陸勉已轉過身走回來了。兩人的面色都是一般沉暗。珊瑚的心裡就似有十五個吊桶裝在那兒,七上八落,沒有勇氣發問。

檀世英那幾個護兵發一聲喊,四散奔逃,可是他們卻沒有這麼好「運氣」了,蓬萊魔女一甩拂塵,抖落了十來根塵尾當作暗器射去,那幾個護兵一個個都覺膝蓋一酸,登時跪倒,給山寨的頭目都捉了去。原來他們都是給塵尾刺中膝蓋的麻穴。這一戰檀世英帶來的這支御林軍全軍覆沒,就只逃跑了他本人。

此言一出,珊瑚大喜若狂,喘著氣叫道:「如何?我早知道陸勉是真的了!」那少年則是大驚失色,驀地打出一把暗器,意欲打傷幾個嘍兵,乘亂逃走。蓬萊魔女早有防備,拂塵一展,將他所發的暗器全都捲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玳瑁與陸勉已到了他的身前。那少年喝道:「你這小子用了些什麼花言巧語騙我姐姐?」聲音顫抖,顯出已是色厲內荏。陸勉左掌撥開他的拳頭,右掌五指如鉤,劈胸便揪,喝道:「這話我正要問你!」陸勉是西岐鳳的弟子,招數精奇,內力渾厚,本來就在這少年之上,加以這少年作賊心虛,早失鬥志,不過兩招,便給陸勉揪住。玳瑁「啪」地打了他一記耳光,斥道:「你還敢冒充我的弟弟?」

珊瑚喜孜孜地走上前來,握緊玳瑁的手說道:「恭喜姐姐,你終於認出了真的弟弟了。陸勉,你和姐姐說的是什麼?怎能幾句話就說得她相信了你?」陸勉笑道:「我只說了一句話。」珊瑚驚喜交集,說道:「是么?你真有本事!那是什麼緊要的一句話?」玳瑁面上一紅,道:「他給我說的是外人絕不能知道的一件事情。」

原來玳瑁家境赤貧,六七歲的小女孩在家裡是沒有衣服穿的,她的胸部有一顆很大的黑痣,她的弟弟不懂事,覺得很出奇,以為姐姐有三個「奶頭」,不明其故。一天他問母親,母親罵他一頓,罵完了大哭一場。哭自己沒錢給孩子縫衣服。父親則勸慰母親,說是還有人家比咱們更窮的,孩子連出門都光著身子呢。陸勉五歲,姐弟分手。五歲以前的事情,本來是很難記憶的。但這件事情,他卻是印象深刻,所以直到如今,仍然記得。他和玳瑁說的那句話就是:「姐姐你還記得我說你有三個乳頭,挨母親之罵嗎?」

這少年還想巧辯,說道:「這人我以前一直當他是知心朋友,姐弟之間的事情都告訴他的。姐姐,你不能只憑一兩句話就相信他。」玳瑁氣他不過,又打他一記耳光。說道:「你再叫姐姐,我就打死你!」要知朋友之間什麼話都可以說,但姐姐身上的私隱則絕不會對外人說的。

劉滔說道:「是,我是犯了罪,願受陸大哥嚴懲。」他聽得出陸勉話語雖然嚴厲,卻已似有恕他之意。

陸勉自出師之後,即投入劉侃這支義軍之中,因此對於劉侃的弟弟劉滔,自然也是免不了有一份「念舊」之情。此時見他做出這種事來,又是憤怒,又是傷心,而憤怒傷心之中,又兼有幾分惋惜。

劉滔人甚機靈,看出陸勉對他還有幾分情分,連忙說道:「陸大哥,我這次做的事固然是大大不該,但本來的用意卻是好的。」

陸勉道:「此話怎說?」劉滔道:「咱們的義軍散夥之後,你和十多個同屬登州籍的兄弟回鄉,不是中途碰到了金國的散兵么?」陸勉道:「不錯,那十幾個兄弟都英勇戰死了,只我一人僥倖殺出重圍。」

劉滔道:「不,還有一個受了重傷的弟兄未死,後來他逃回來報訊。他不知道你已經逃脫,卻以為你也戰死了。」

陸勉道:「這又怎樣?」劉滔做出一個尷尬的表情,說道:「我信以為真,以為你確實死了。我,我不合一時起意,動了這個糊塗的念頭,遂冒充你的身份,投奔你的姐姐。因為你的姐姐是代行北五省綠林盟主的職權,我不想做一個普通的嘍兵,我以為認作她的弟弟,就,就至少可以當上一個大頭目。我,我承認是有點私心雜念,但用意也還是為了抗金。」

檀世英大吼一聲,長槍飛出,這是他的救命絕招,來勢倒也不可輕視。蓬萊魔女側身閃過,拂塵一揮,摔了檀世英一個筋斗。

劉滔雙膝一軟,「卜通」跪下,說道:「求陸大哥看在我哥哥面上饒我一次。我,我是糊塗,我是不該。只因我怕大哥不會饒我,我才反咬一口的。」

陸勉「哼」了一聲道:「起來,我不要看你這副醜態。哼,你做了這樣不要臉的事情,完全違背江湖道義,綠林戒條,只用『糊塗』二字,就想輕輕地推卸了罪名么?」

此時金國那支御林軍已是傷亡殆盡,被俘虜的也很不少。主帥檀世英只剩下幾個親兵保護,且戰且走。陸勉、玳瑁、珊瑚率領嘍兵包抄,已切斷了他的退路。

那少年道:「姐姐,這廝說了些什麼鬼話?……」玳瑁陡地喝道:「誰是你的姐姐,你說的才是鬼話!」

劉滔作出惶恐的神氣,說道:「我做錯的事,我都依實說了。」

玳瑁冷笑道:「我的弟弟並不知道我是在這兒充當柳盟主的助手的,你卻怎麼會知道?這不是一個大大的破綻么?」

劉滔喘息過後,說道:「那狗郡馬聽我說了陸大哥姐弟之事,十分留意。玳瑁姑娘給盟主作助手的事情,就是他告訴我的。他說玳瑁姑娘九成就是陸大哥的姐姐。」

劉滔說道:「這是我打聽出來的。」

劉滔訥訥說道:「這個……這個,嗯,我聽說你是丫頭出身,我想起陸大哥的身世,我來試試的。」說話支吾,顯然已是不能自圓其說。蓬萊魔女心中一凜,說道:「這其中一定還有重大的陰謀!」

劉滔面上一陣青,一陣紅,想說又怕說的樣子,蓬萊魔女提起了拂塵,說道:「你是不是想再受酷刑?」劉滔無可奈何,只得據實說道:「他要我到這裡來做內應。他們打聽得盟主還未回山,想要撲滅你們這個山寨,計畫最近便要調兵前來攻打,到時由我裡應外合,先把玳瑁姐姐俘虜,交給官軍。」本來金軍在新敗之餘,無力掃蕩各處義軍。但蓬萊魔女這個山寨不比一般,它是綠林之首,故而金國在新君即位,大局稍定之後,便想來拔這口「眼中釘」了。

蓬萊魔女對玳瑁說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是公孫奇安排的機關。」陸勉卻不明白,詫道:「公孫奇又怎的會知道玳瑁是我姐姐?」

那黑衣武士看出有一線生機,趁著蓬萊魔女未施殺手,招數略緩之際,突然一個倒縱,和衣就滾下山坡。山坡上茅草高逾人頭,荊棘遍布,黑衣武士拼著給荊棘刺得皮開肉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他的動作也當真是快到極點,轉眼就鑽入了茅草叢中,不知去向。

蓬萊魔女道:「被擒之後怎麼樣?」

劉滔說道:「他們知道我是個頭目,將我獨自審問,審問我的是個漢人。」

蓬萊魔女道:「哦,是個漢人?叫什麼名字?」

劉滔說道:「這個漢人年約三十左右,面白無須,我不知道他是誰,但聽得那些韃子口口聲聲稱他作『郡馬』,對他倒是十分恭敬的。」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公孫奇!公孫奇怎麼審問你,快說!」劉滔接著說道:「這郡馬審出我是劉侃的弟弟,越發不肯放鬆。他要我將義軍中重要的頭目都給他招供出來,不論是公事或者私事,一概都要說給他聽。」

蓬萊魔女問道:「你說了沒有?」劉滔苦著臉道:「在酷刑之下,我沒有辦法,只好招供。」

陸勉罵道:「該死!那麼你連我們姐弟的私事,也都說給那狗郡馬聽了。」劉滔不敢作聲,來個默認。玳瑁氣他不過,「啪」的又打了他一記耳光。

蓬萊魔女道:「招供之後,公孫奇又怎麼樣?」

劉滔訥訥說道:「那、那狗郡馬就把我放了。」

蓬萊魔女大怒道:「你騙鬼么?好,你不肯老老實實是不是?公孫奇會用毒刑,難道我就不會?」

蓬萊魔女提起拂塵,只是在他背上輕輕一拂,劉滔登時覺得渾身刺痛,就似有千百枚鋼針刺進他的身體,痛苦難當,比任何毒刑都更厲害。劉滔嘶聲叫道:「盟主松刑,我,我說了!」蓬萊魔女移開拂塵,說道:「再不實說,我還有十八種酷刑,叫你一樣一樣的遍嘗滋味!」

有心放虎歸山去,另有天機袖裡藏。

只聽得「蓬」的一聲,這一邊蓬萊魔女閃開了黑衣武士的一掌,那一邊笑傲乾坤卻已及時趕到,與金超岳硬拼了一掌。

席還未散,嘍兵忽來報擒獲了一個姦細,原來是個冒充漢人的金兵,前來投奔劉滔的。不過他說的不是劉滔的名字,而是「你們盟主的弟弟」。嘍兵已經知道劉滔是假,立即把他拿下,送來給蓬萊魔女審問。

蓬萊魔女接著說道:「救了你姐姐的那位綠林好漢和我的師父是相識的,他因為流浪江湖,帶一個小姑娘在身邊很是不便。恰巧我師父也有意思要找兩個女孩子陪我讀書、練武,於是便將你的姐姐接回家中。名義上是我的侍女,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像親姐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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